我总共只喝了三杯啤酒，他便不再给我倒酒。剩下有大半瓶，他对嘴吹了。
顾不得收拾桌子，他进里面拿了条汗巾搭在肩上，递给我一把手电筒，让我跟在他身后照路。
我们穿过马路，下到一条田埂上，在稻田间慢慢向溪边走去。
头顶繁星漫天，稻香浮荡在四野，蛙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两旁的禾叶刮过小腿，痒痒的。
我从未发觉夏夜竟如此美妙。
他走得不快，不时回头等我。
“会有蛇吗？”我有些担心。
“不怕，有蛇就抓来炖汤。”他哈哈一笑。抽出烟来点上。“你不抽烟吧？”
我摇摇头。
“不抽烟好。”他回过头来笑。嘴上的烟头一闪一闪。一阵清淡的烟味顺风钻进我鼻子，我却头一次感到很好闻。
“抽烟不好，你怎么还抽？”我说。
“戒不掉了。一开始就不抽最好。”他慢悠悠说。
一轮微缺的月慢慢爬上了夜空，洒下清亮的光，我关了手电。很快我们到了溪水边，水流声轻轻柔柔，溪面闪跃着清凉的银色光芒，小溪底部的鹅卵石清晰可现。
我们转而向南，来到一座石拱桥边。
桥头有一棵高大的苦楝树，树下有一道石阶可入水。
我站在桥上，四下里一望，皎洁月光下，大片的稻田连接到目光尽头的群山，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左手边的小镇灯光点点，遥远而不真实。
没有人，只有我们，还有凉风和白月光。
“到啦！”
他一声欢呼，飞快脱光了，我的目光还没在他身上停稳，他从桥上一个起跳，只听得一声闷响，已砸进水里。
“快下来，好凉快！”他在溪水里大笑，朝我招手。
石桥不过两米高，站在上面往下看，就有些吓人。
我放下手电筒，慢慢脱去衣服，站在桥沿上犹豫磨蹭了一段时间。
我很清楚此时银色的月光披在我洁白肌肤上会是什么景象！
他微仰着头，双眼水润发亮，如两点星子，目光紧紧钉在我身上。他依然带笑，不知为何，神情似乎有些悲伤。
“我有点怕。”我说。
“这块水深，你直直跳就是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他双腿一蹬，风声过耳，身体突然失重，来不及尖叫，已扎进溪水里。
“砰！”
清凉的溪水瞬间包裹住了我，热闹的夏夜乐章迅速从耳边消退，世界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双腿赶紧往溪底的岩石一抻，头冒出水面，刚要张口呼吸，脚下一空，身子一沉，呛进一口溪水。
我瞬间慌乱，竟忘了自己会游泳！又接连呛了几口水！
便在这时他那条紧实的手臂伸了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胸，拖住我反身往溪边游去。
我瞬间不再害怕，任由他拖着，双手轻轻扳住他的小臂，身子尽量往他身上靠，双脚轻蹬配合着他。
溪水里，他的身躯温暖厚实而溜滑。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已到溪岸边。屁股稳稳坐在了鹅卵石上。
这条溪水终究太窄小了！
相拥时间虽短，我却有了不该有的生理反应。我双手后撑坐在溪边，下半身浸在水里，尴尬得一动不敢动。
他忽然转到我面前，半跪在水里。吓得我赶紧把腿缩回来。
他神色惊慌，一脸焦急的问我：“怎么样？有没有事？我以为你会游泳。”
他的过度反应让我有些错愕，心想这能有什么事？小溪如此浅窄，从未淹死过人。
“没事啊。我会游泳，就是太久没游。”我赶紧笑着说，心里不免有些窃喜。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从溪水里走上石阶，拿出一根烟点上，月光洒在他**的肌肤上，诱人至极。。
我贪婪而肆意看着他的身体，生理反应越发强烈。若非清凉溪水镇住，不知多难受。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直白而**的目光，回到我身边坐下，沉默的抽着烟。烟头明灭间，他的面容在变幻的光影里陌生了起来。
“我很多年前就注意到你了。”他忽然说。
“啊？！”
“你喜欢看书，听歌，穿黑色衣服，对不？”他转过头，温柔的看着我笑。
我愣愣点头，难道他真对我有意？！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变调。
他没有立即回答，低头看着溪水，手里的烟掉了一截灰。
我没有打扰他，我知道他接下来一定有很重要的话说。
我期待着，心快要跳出胸膛！
月光映在他侧脸，我再次感受到他那不同寻常的悲伤神色，如此浓郁，晚风阵阵轻拂也吹不散。
“我在车上，从你家门口路过。你没注意到。”良久，烟都熄灭了，他说道。
“你以前从不在我家买东西吗？”
“经常买，你不在的时候。”
“为什么？”我不解。
他暗暗观察我，留意我，却又故意避开我，是什么道理？
他长长叹息，又点起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静静的定定看着我，眼神里有太多情感，浓烈饱满，神情悲切而又恍惚。
让我感觉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另一个人。
“怎么了？”我轻声问。
“你很像我一个战友。”他的语调变得遥远而飘渺，如梦呓一般。
我发现他已红了眼眶，湿润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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