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苏梦笑笑，轻轻搂住夏以臻的肩膀，“这个社会，贪慕虚荣的女孩儿太多了。小朗自身条件你也清楚，已经足够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了，但若是他告诉你——除此之外，他还是我们盛世的继承人，恐怕，很多女孩就要飘飘然了。”
苏梦说完，去捋了捋夏以臻凌乱的碎发，温柔笑道：“但阿姨相信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不必紧张，也不必多想。”
苏梦的手指很纤柔温暖，但搭在夏以臻肩膀上，还是令她颤抖，夏以臻听见苏梦继续道：“生活就是如人饮水，其实像我们这种家庭，也有我们难以对外人言的困扰。”
“就好比…很难分得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从这个角度想，也大概猜得出盛朗为什么瞒着你吧？”
“因为你知道的越多，难免想要的就越多，对盛朗而言负担就越重。人都是贪心的，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人性。还不如瞒着你，大家乐得轻松。你说呢？”
“第二种可能…”
苏梦搂着夏以臻想继续，夏以臻打断：“您不必说了。”她不想听了，她已经明白苏梦的意思，和她所想并不冲突，夏以臻根本不想再耽误时间。
可苏梦摇摇头，还是旁若无人地说道：“你还是该听听。孩子，咱们都是女人，说这些是为你好。”
“第二种有点现实，阿姨怕你不太容易接受，但这点，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是该早早弄弄清楚，避免日后懵懂，在男人身上栽更大的跟头。”
苏梦叹口气：“像盛朗这样的男孩，其实出身就决定了，头脑清楚得很。对他来说，闹着玩儿的女孩，和认真的女孩，是两种。”
“闹着玩儿的，当然是越鲜妍越漂亮越好。就像你这样，像朵花似的，别说年轻男孩儿了，就是到了盛朗爸爸这个年龄，也照样喜欢。”
“可认真的就不一样了——阿姨说的认真，是要结婚的认真。要结婚的女人，漂不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登对。家世要登对，背景要登对，学识要登对，见识也要登对。婚姻不是爱情的结果，而是互利的单位。”
“小朗没有把他的家世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且不说家世这个对你而言太遥远飘渺的东西，就说说学识和见识吧。以臻，你和盛朗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你应该清楚喜欢喜欢他什么。”
“你会发现他身上有着远超出同龄男生的聪明，稳重，自信，自律。你也会觉得他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看什么也都蛮不在乎，对吗？但这只是表象。”
“在你没看到的地方，是小朗从九岁起就有住家外教跟着他用英语对话，小学就跟着家里的操盘手学股票投资，他每周要去跑马场学骑马，学西餐礼仪，当别的孩子还在踢足球，他高尔夫和橄榄球早已玩得很好了。著名书法家沈功你听说过吗？一幅字每平尺60万，每半个月，盛朗就会跑到他家里亲学一回书法，他满不在乎是因为他从小就没缺过什么，他穿的一件短袖，是普通白领一个月的工资。他从小交往的朋友，噢…我猜你大概也不知道，张彼得是地产大亨张威廉的长子，他们能玩到一起，是因为同处一个阶层。”
“所以，你看到所谓的游刃有余背后，是盛朗从小与你接受的全然不同的教育，而这种教育，是由我们这种家庭全力支撑的。换句话说，你喜欢的，是盛家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儿子。”
苏梦握住夏以臻的手：“以臻，说到这里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公子哥，会在街头摆夜摊儿？又怎么会来到这里认识你呢？”
她笑笑，挺直腰背：“你大概也看过康熙微服私访的故事吧，这是一种向下包容的游戏。”
“因为盛朗和他爸爸打了一次好玩的赌，赌他四年能否赚够80万。很有趣的是，盛朗提前赌赢了，所以，游戏至此结束了。他只不过是在游戏的过程里，偶然遇见了你，这也是一种向下包容的生**验，不是吗？不足以太当真的。”
“所以，姑娘，你现在明白盛朗为什么要瞒着你了吗？”
“因为，注定要分开的人，注定只是表面欢愉的关系，没必要太交心，你说是吗？”
“以臻，别嫌阿姨啰嗦，因为想必以后，你我是不会再见的，所以阿姨想把做一个聪明女人找男人该懂的基本逻辑告诉你。其实你也不必太憧憬和盛朗天长地久的生活，他是盛家的产物，注定也是第二个盛董。你看看，我只是盛朗的继母，我也有自己的孩子，可我还是要从大局出发，为我丈夫前妻的儿子着想，不远千里来这种地方跟你说这些。如果是你，你能做得到吗？”
苏梦意味深长地笑笑，表情里写满否定，太容易认真的女孩，总是没法从容的，她很快就拍了拍夏以臻的手说：“可是我就能。”
“最后，我还是要说一点最俗的…和我家孩子开心一场，不能让你身心都吃亏。你可以尽量大胆地去想象一下你想要的未来，然后跟阿姨算笔账。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阿姨愿意保障你的未来。”
夏以臻终于等到苏梦开口，像所有狗血偶像剧里的桥段相同，她该谈价钱了。
似乎像她这样的穷人子女，都是不配谈感情的，大家只是报价不同。
“所以，您是要给我钱了吗？”夏以臻笑笑，问。
苏梦意外：“难为你愿意欣然接受。”
夏以臻此刻觉得难得轻松，不管决定是主动还是被动做的，都不能改变事实本身。
人的确该学着告别，短暂地告别，以及永久地告别。
人也的确该学着往前看，大胆一点，面对真心。
她突然就很爽快地说：“我觉得您说得都对，只是有一点我要纠正。”
“哪一点。”
“我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非常贪慕虚荣。”
“以往我只是不知道盛朗有钱，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轻易错过，不过好在不晚，不是吗？”
“况且，我也确实吃亏了，确实被您的儿子耍得团团转，这令我很生气。我不会像那些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女孩儿一样面对您说的这些绵里藏刀的话，所以，您必须补偿我。”
苏梦觉得事情突然变得简单了，更为意外，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的小丫头会是如此反应，反令她看重几分：“你开价。”苏梦笑吟吟地说。
“20万。”夏以臻一口咬定，“这是盛朗今年和我一起赚的数字。想必他也不想再和我有什么牵扯，我也同样，所以20万。”
苏梦垂头摇了摇，笑出了声：“孩子，你其实可以尽量大胆一点，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
“就20万。”
夏以臻很干脆，“20万一次成交，您不愿意跟我掰扯，我更没心情跟你们盛家来往。”
“您别嫌我说话难听，因为您说话也并不好听。虽然站在您的角度，您说得很多道理无可厚非，但对我来说，我就是我自己觉得最好的，我是我自己的灯塔，不需要别人关照，更不需要别人抬举。”
“无论是我的家世还是见识，我并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世界很大，不是只有见了你们有钱人的那面才叫有见识，同样都是21岁，我见过的不比盛朗少，而且足够让我精神独立不依靠任何人。”
“所以，我就要20万，只要您不是在往我头上罗织敲诈的罪名就好。”
夏以臻说完，看向苏梦手里倒扣的手机。苏梦被戳破，反而盈盈一笑，她将手机翻过来，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
苏梦自觉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笑笑：“你这姑娘，你说我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录音是防小人不是防君子的，只要你是痛快的，说话又作数，何必在意这些？只是金额，你该再多说些，我也好放心些。”
夏以臻掏出手机，把卡号亮给苏梦：“不用了，现在就转。然后，请您转告盛朗，请他以后，彻底地，完完全全地，离开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他。”
苏梦喘口气，欣赏地看着夏以臻：“会如你所愿的。”
用劳动赚20万，夏以臻用了一整个盛夏到寒冬，可用出卖尊严赚20万，只需短短的几分钟。
当夏以臻的手机弹出到账提示时，她当着苏梦的面，删掉了盛朗的微信。
“处理完钱的事，我会换手机号，而且你们神通广大，该知道我家被烧了吧？所以我也会搬家，您不必担心。”
苏梦颔首微笑：“我早已不担心了。”
事实上，她口里的盛朗也只是盛家希望培养的盛朗，盛朗为什么要和父亲打赌，她没有告诉夏以臻。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事实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她此刻非常能理解丈夫前妻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孩。苏梦最后道：“你这种性子，将来实在容易吃亏。”
“随便吧，我早已无所畏惧了，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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