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天,朱渐赋如花酌所说,找上门来了。
朱渐赋死性不改,被人抬到老太太屋门前时脑袋还是高高抬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见到他来,乔灿拿出戒尺,作势要打。
朱渐赋一跳从轿子上下来,用了很久才让扭曲的面部表情恢复如常。
他夸张的面部表情让乔灿看着都疼,甚至在反思是不是打得太重了,不过朱渐赋一开口,乔灿那本就只有一丁点儿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乔公子,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花公子一定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内心一直感到自卑,没关系,我胸中装满了爱与友善,十分懂得如何包容残障人士敏感的内心。”
乔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一棍把他敲死,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不先回去叫家里长辈教教你道歉该是什么样的?你这样来,找打呢?”
朱渐赋屁股被药和纱布裹得很厚,站了一会儿又感受到一阵痛感,便装作很强势地靠在轿子边,以手臂支撑身体。
他以手扶额:“乔公子,你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这样跟山野莽夫一般,不如我们坐下来,能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解决的呢?”
“是因为你打不过吧?”花酌插嘴。
朱渐赋看了他一眼,笑开了:“对啊,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自认品行颇佳,不会做出当街打人这种事情。”
花酌快要翻白眼了:“你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你看,我连轮椅都带来了。”朱渐赋拍了拍手,有两个人抬了张轮椅过来。
轮椅是木制的,别说,朱渐赋下血本了,能明显看出来用料不差,木工活精细,还雕有花纹。
“怎么样?不错吧?”反正朱渐赋是很满意。
乔灿打人的冲动要忍不住了。
花酌腿脚灵便,只有在人形时才稍微有点儿瘸,变回猫样长时间赶路也有眼尖的人能看出来,完全不会影响到生活,朱渐赋却送了个轮椅来羞辱他。
关键是朱渐赋记吃不记打,打一顿过几天又能回来闹,对乔灿这个神既无敬意也不畏惧,对花酌的阴阳怪气全然免疫,这使得两人很是头疼。
“我还给你找了蕴灵宗的医士。”朱渐赋叫上来一个人,背着大药箱,蓄着长胡子。此人上前弯腰作揖,而后便退到一边。
朱渐赋大声介绍着:“从小到大我有什么毛病都是他看的,放心,医术绝对好,我被乔公子打得那么惨三天就能让我下山。可怜的小妖怪啊,感念我的恩德吧!”
朱渐赋沉浸在自我满足里,仰天大笑着。
乔灿:……
花酌:……
要不还是打一顿吧。
一根棍子从屋内飞出来,正中朱渐赋眉心。后者本就站得不太稳,被打这一下直接屁股着地,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老太太挥舞着扫把赶人:“吵什么吵!哪来的疯子?赶紧滚!”
扫把显然比戒尺更有效,几下就把朱渐赋带来的人赶走了。朱渐赋带着伤跑得慢,扫把基本都打在他身上。
老太太追出去一条街,回来时气喘吁吁地招呼两人进屋。
街坊们对朱渐赋被人拿着扫把赶这种事见怪不怪,笑了两句就不再提了。如此看来,这种事在神佑镇时有发生。
树神下手不重,花酌体内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今日喝完最后一碗药,回屋再睡一觉便可痊愈。
乔灿每日都有花酌盯着,按时服用祝卿安留下的药,也没有再出现发烧眩晕的情况。
治好了病,两人一下失去了目标,并排坐在屋门的台阶上,望着喧嚣的街市发呆。
神佑镇这几日都是晴天,风倒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行人多穿长袍,乔灿怕冷,还多穿一件。
花酌发现,乔灿的衣物大多灰蓝灰蓝的,这种色不如黑褐色耐脏,在民间很少见,又不够华贵,在贵族之间不流行。
衣物的设计件件不同,从长衫到短袄各式齐备,大概神仙没有找料子和找裁缝的烦恼吧,他可是为了图省事做了二十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笑笑扔过来几个花生壳,花酌跳起来接了,放在爪子底下把玩。
花酌这几日吃掉的花生比笑笑卖出去的还多,也就是乔灿给足了银子,不然老太太都得赶人了。
乔灿刚开始觉得这花生很好吃,吃过两天就腻味了,到最后看见花生就想吐,完全难以理解花酌是如何对这些水煮花生保持热情的。
又过几天,朱渐赋又来了。
乔灿直接拿扫把赶。
这小孩是不用上课不用修炼不用读书不用习武的吗?怎么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打一顿不够打两顿,打了三顿四顿了怎么还能来?
到最后乔灿甚至想去跟安侧说说让他给朱渐赋多布置点任务,省得没事就来烦他。
当朱渐赋第八次出现在老太太家门口的时候,乔灿终于受不了了,扛着一麻袋花生和花酌跳上了一位商贩的货车,一天一夜之后,乔灿终于迎来了没有朱渐赋的清静生活。
商队前行缓慢,乔灿给商队当护卫,夜间看护商品,白天他们躺在商贩的大货箱上,有时小睡一会儿,有时看看天边的云和鸟。
他们也不知这批商队是要去往哪里,只知道他们每逢村镇便会停下,出售货品,补充粮草,接着继续赶路。
与周的官道很安全,一路过来乔灿都没派上用场。
一只蝴蝶落在乔灿的鼻尖,他扭头问花酌:“你说,五殿下现在找到三殿下了吗?”
“找到了吧。神佑镇距盛京马车也不过半个月路程,骑马会更快,御剑六天,瞬移的话,就看五殿下舍不舍得法力了。”花酌给他算。
“照我们这样走,还要多久才会到盛京啊?”
“还要两个月吧,我们得在与周绕上一圈,回到盛京刚好能赶上年关。”商贩听见了他们谈话,给了一个具体的时间。
被人听见了,乔灿警惕地坐起来。
商贩笑着:“你不用这么防备地看着我,我们就是做小生意的,一路过来也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不瞒你们说,前几个镇子我们还去官府打听过你们俩嘞,这不是知道你们手上干净嘛。我记得与周的皇帝老儿才二十几,只有个女儿,你们讲的三殿下五殿下是盛京的?”
“令安的。”花酌答。
“令安啊,我看二位不像令安人,怎么说到令安的殿下去了?”令安和与周相隔甚远,百姓不仅生活习性不同,口音也不一样,会被听出来很正常。
“因为这支商队不会去令安。”
花酌这话已经是明示了,既然知道他们与皇族有瓜葛,知道得太多,脑袋可不一定保得住。
商贩自知问得太多,面上仍是笑着,把话题扯远了。
乔灿重新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商贩聊天。
晚上到了一个挺大的镇子,商队要在这里停一夜,商人们寻了家客栈,放好车马便去吃饭歇息了。
乔灿在货箱上坐着,啃着一个干馒头,花酌在马棚的棚顶趴着,咬着一个薄饼,两人中间隔着七十几个货箱。
商队里还有其他护卫,但只留他们守夜,一来是白天也需要护卫,二来是商贩知道乔灿身手不凡,三来花酌是个妖怪,一只妖怪占好的地盘最起码不会有更弱些的小妖和野兽来闯,能省许多事。
又是一夜无事,乔灿枯等到天光大亮,终于等到两个护卫吃完早饭来换班。
刚开始那几天这两个护卫看乔灿好说话,每次临近中午才会来换,嘴里笑嘻嘻的,暗地里骂傻瓜。没等到乔灿跟他们讲道理,两人已被挠成大花脸,从此每日都是吃完早饭准时来。
吃过早饭以后乔灿抱着花酌坐在客栈门口,商贩在远处叫他们:“乔灿,花酌,走了。”
乔灿连忙跑过去:“我还以为你听到昨天那些事情以后,会解雇我们呢。”
商贩双手撑腰:“那只猫我不清楚,你呢,一脸苦相,一看就知道生活不如意,你真以为我会信你们是皇家,最多就是给他们卖命的。”
花酌道:“你是真不怕遇到事。”
“得了吧,你们要真想保密昨天晚上我的脖子和脑袋就分家了,这不,我今天又好好的起来了,那不就说明没事呢嘛。”商贩爽朗地笑着,“再说,你们真要杀我我也跑不掉啊,不如吃口好的,多卖几斤货,说不定能买个好点的棺材。”
想到祝卿安被解忘忧指使着淋着雨拎东西的情景,乔灿低头笑了笑:“放心,最起码我能说,这位五殿下绝对是个好脾气。”
两人上了车,照旧躺在货箱上。
入冬后阳光少了,偶尔会下点雪,乔灿总用花酌取暖,双手放在花酌肚皮上,抱在怀里能睡一上午。
一路走走停停,如商贩所说,抵达盛京时,正好赶上年关。
商贩们约好过完年后的某一日再聚,各自回了家,乔灿结了二人这段时间的银钱,与商贩挥手告别。
盛京很大,祝卿安的名字扔在里面掀不起一点水花。两人想过直接去找祝无忧,被拦在祝府门口,找人传信根本无人理会,比见安侧难多了。
最终花酌提议,先去一趟醉香楼,他要看看那位于他有恩的歌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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