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忧在状元街包了几间客栈,今年参加春试的外地学子都住了进去。颜栩在盛京没有房子,也分到一个房间。
客栈的条件祝无忧都选了最好的,衣食一类都选了最贵的,一切开支由相府承担,只求给应试学子们最好的生**验。
“三哥出手还真阔卓。”祝卿安站在状元街一家客栈的阳台上,看着街上有序进城被安排入住的学子,手上的书合上,取出纸笔。
花酌道:“祝丞相每年都这样,而且,他还会亲自过来给路远或者家境贫寒的学子送一些用品。祝丞相手下有许多都是贫寒学子出生,由他一手提拔。”
身边的乔灿已接了纸笔,将祝卿安报的药名记了下来。
他们没有再四处寻医,祝卿安仍是在看各种医书,不过没有再试图医治花酌了。
花酌知道他们还没放弃,连他自己有时也会想着要不再去其它地方找人看看,不过,如今还是先给绿柳赎身比较重要。他的腿疾都跟了他六百年了,有祝卿安和乔灿帮忙,没有恶化的征兆,不会疼不会痒,先将就着也是可以的。
将药名都记下,乔灿叠起收好,道:“明天就开考了,我们去看看颜栩,顺便买药。”
祝卿安拿出张叠好的纸递给乔灿:“药名我方才也写了一份,跟你那张一样,你也拿去好了。”
“我要两张一样的做什么?”乔灿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接了那张纸,一并放进口袋里。
“我怎么觉得你们俩的字迹那么像啊?”花酌探出头,拿着那两张记着药名的纸。
乔灿对比了一下:“是挺像的,不过字写端正了不都这样吗?”
两人的字迹都非常端正,不会连着笔顺,笔画也是规整的,连字与字之间的间隔都差不多,拿出来能当字帖用。
“应该是祝卿安闲得无聊模仿你的字了,你方才写的时候我见他一直看着。”花酌道。
两人已走到楼下,刚上了街,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入祝卿安耳中,后者只能无奈地笑笑。
乔灿背着药篮,见学子客栈人实在太多,一时见不到颜栩,便先去买了药送回相府,再次出门已是傍晚,状元街的行人少了许多。
见到颜栩的时候他正和一位外乡学子坐在一处,面前摆着几本书,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两人就着笔记交谈。
乔灿见他们相谈甚欢,没去打扰,要了一壶茶两碟点心,坐在不远处的方桌旁等着。
颜栩与那人越谈越激烈,最后颜栩一拍桌子站起来:“没错,桑勤兄,你说得太对了。”
无意间地一瞥,颜栩看见正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乔灿,连忙正了衣冠,跑到乔灿脚下磕了三个响头。
乔灿的笑容僵在脸上,无比懵。
花酌:“你跪他是想今晚一场大雨把考场淹了吗?”
颜栩笑笑:“我这不是没什么自信嘛,跪一跪求个心安。”
他身边那人以为是什么盛京风俗,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乔灿:“……你们要不还是去跪祝卿安吧,他起码保平安。”
一听到祝卿安的名字,桑勤激动起来,又磕了三个响头:“原来是祝家人,桑勤在这里谢过各位恩德。”
乔灿更懵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桑勤道:“二位有所不知,在下来自离盛京三百里外的偏远小村,那里没有办法应试,这才千里迢迢赶到盛京。在路上,在下不幸遭遇山匪,被抢了所有的干粮和银钱,差点撑不到盛京,后来走上官道,遇到祝府接应的人,今日才能站在此处。”
前几日祝无忧是调走了不少人,还向皇帝要了些兵,全安排在官道的驿站里,若有遇到困难的学子便可以向他们求助,确实是帮了不少人。
不过这些都跟乔灿没什么关系,这三个响头乔灿受之有愧,便向桑勤讲明原委。
“原来,兄台是相府的客人。”桑勤憨厚地笑着,“那就也是我的客人了,请坐。”
桑勤给乔灿倒茶,动作不算熟练,他手里有很厚的茧,不止是写字留下的,还有干活留下的,袖子习惯性地撸到手肘处,露出古铜色的结实小臂,也露出小臂上不少划痕。
据桑勤说,他家里世代务农,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他家境不太好,家里只供了他一个人读书,苦读十余年,这是他第一次进京赶考。
“那你挺倒霉的,还得在盛京考,换在其它地方,起码乡试好过一点。”
乔灿一把捂住花酌的嘴,让他少说点儿。
花酌每次开口都能把桑勤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道:“正相反,我运气很好,正是盛京的发展带动了我们村,我才能有书读,能进京,出门的时候,村长还送我呢。”
看来这小伙子心态非常好,花酌动了动耳朵,没打击他。
见识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守着村里那一亩三分地,读着几本旧书,就算再刻苦也是很难比过盛京这些条件优渥的人。这些人读过的书桑勤也许听都没听过,去过的地方连想都不敢想,教导他们的人桑勤连见一面都见不到。
罢,就当出门见见世面,认识些人,如果能得到盛京一些人的帮助的话,明年要考上应当不难。花酌抬眼看了看桑勤,想。
桑勤不知道花酌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会说话的猫很神奇,第一见书里的妖怪,很新鲜。
第二日一大早,祝卿安门外有人连续不断地敲了一刻钟门,祝卿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打开门就有人对着他磕了几个头,还没看清是谁那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从背影看,应当是今日应试的学子。
祝无忧正好也要出门,学子从他面前跑过的时候,因为过于匆忙,只行了个非常不标准的礼。
祝卿安抬头,太阳还没升起,天边只有鱼肚白,他打个哈欠,回去接着睡觉。
一个月很快过去,乔灿挤在一堆学子中间,从前往后将皇榜上的名字一个个看过去。
第一名:桑勤。
小伙子挺厉害啊,可惜花酌不方便过来看,不然真得好好欣赏一下他震惊的表情。乔灿略感可惜。
第二名:高刻。
第三名:……
等等,第二名谁?高什么?
乔灿看回去,还真是高刻,他怎么不玩扇子改读书了?
仔细想想,因为祝无忧的大力推行,加上皇帝对祝无忧的信任,盛京重文轻武,高韧又是在朝官员,高刻会参与再正常不过。
剩下的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乔灿一个个看过去,终于在皇榜末尾看见了颜栩。
总共上榜三百人,颜栩排二百九十八,这还是考了八年考得最好的一次。
乔灿不得不怀疑,颜栩他是不是真的不是读书这块料。
罢了罢了,考上了就行,很快皇上就会给颜栩封个小官,等把绿柳赎出来,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想到这里,乔灿心情颇好,帮颜栩对着花酌的臭脸劝了一天。
颜栩能考上,醉香楼也很高兴,满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老鸨还为绿柳买了凤冠霞帔与一双绣花鞋,各位姐妹为她凑出一套头面,欢欢喜喜地送她出嫁。
成亲当日,考二百九十八名的颜栩还没到醉香楼,身为榜眼的高刻先到了。
“想抢亲!”花酌的爪子都快挠到高刻脸上了,好在乔灿手快,把他拉了回来。
高刻两把铁扇子挡在身前:“我不是来抢亲的,我是司仪。”
花酌立马老实,蹲在乔灿手上:“是我无礼,请进。”
乔灿费了很大劲才忍住笑,乘着高刻去换衣服的功夫,问花酌:“司仪不是一般都请得高望重的长辈吗?颜栩怎么把高刻请来了?”
“本来是我爹,但是他被祝丞相叫走了,就把我推了过来。”远远地,高刻回答。
高刻解释,上了皇榜之后要骑马游街,他排在队伍前头,而颜栩在末尾,所以他才来得比较早。
看排场,颜栩的人缘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盛京各个家族的公子小姐们能来的都来了,祝卿安离他们不远,同几位公子说着什么。
见到他们,祝卿安小声道了别,朝他们走过来。
今日祝卿安没穿他往日在相府穿的那件累赘的大裘衣,换了件相对不那么保暖但好看许多的褐色短斗篷,两只手被斗篷盖住,走起路来像个移动的纯色毽子。
祝无忧没有子嗣,所以祝卿安今日是代表相府来的,不得不同那些官员子弟交流。也许在这些官员子弟看来,过几年祝卿安也是要入官场的,早些结交,可使往后仕途平步青云。
走到乔灿身前,祝卿安神神秘秘地拿出个小药瓶:“你们看,我这几日的成果。”
最近祝卿安在医术方面越走越偏,已经偏到炼丹上面去了。
花酌猜测:“喝了涨修为?”
“当然不是。”祝卿安扬起脸,“我想了很久,既然我们没办法把你身上那些怨气全部清除的话,那不如暂时压制。这瓶药是用来压制怨气的,还有一瓶,能暂时让你的腿恢复到与常人无异的样子,两瓶药结合使用,就能暂时让你正常行走了。”
乔灿喜出望外:“太好了,花酌,这样你就可以给沈姑娘送亲了。”
“不过……”祝卿安按住就要接过药瓶的乔灿。
“我就知道。”花酌收起笑容,正色道,“有什么副作用?”
“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它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要送亲不够用。”
“那怎么办?”
祝卿安从短斗篷里拿出十几瓶一模一样的药:“所以,你要喝的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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