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如同三个萝卜,坐成排挨一只黑猫的训。
“你训我就算了,但是挠人能不能别往脸上挠,会破相的。”听完数落,九万里闷闷地出声。
枕月搭上他的肩:“别这么想嘛九万里老弟,咱们就算脸上有道疤也不会太难看,你还有强壮的肌肉和蓬勃的精神以及不低的财富,不用担心没有姑娘愿意嫁你。”
九万里将他甩开,回屋去了。
枕月看看花酌,又看看乔灿,跟着出了门。
被这两人无视,花酌全身的毛炸起,想给他们再来一下。
“别生气。”乔灿把他的毛发捋平。
他手上还全是血,抹得花酌一身腥味。
衙役在外面喊乔灿,热水已经备好了。
“我要洗澡了,你在外边等我会儿,别生闷气,等下把身体气坏了。”乔灿把花酌放到桌面上,开门让衙役进屋。
花酌瞪着他:“你捏双引珠的时候有想过我会气死吗?”
乔灿心虚:“我那也是有苦衷的,不然你不会找进来。”
“行了,不吵了。”花酌在桌上蜷成团,不再说话。
乔灿泡在浴桶里,下半张脸都埋在水里,有两根发丝浮在颈部,有点痒。
水雾朦朦,隔着屏风,乔灿能看到烛台下那只一动不动的猫。
洗了会儿水变成暗红,乔灿拢了拢头发,就着湿发带简单束起。
“哎呦!”手指抓到头上的线,乔灿疼得龇牙咧嘴。
屏风上猫的影子动起来:“怎么了?”
“没事,我抓到伤口了。”
“要我给你看看吗?”
“不用,我能处理。”
猫的影子低下去,又是一阵沉默。
乔灿走出时花酌依旧在烛台下趴着,像是睡着了,黑色的毛发拢着光,静谧之下,他心中温热。
乔灿轻手轻脚地在桌边坐下,伸出手指,碰了碰花酌的耳朵,嘴角挂上不自觉的微笑。
醒来时天还很暗,下了一整夜小雨,乔灿推开窗,院子积水满地,衙役正拿着扫把清扫。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乔灿眼睛酸痛,凉风一吹,他打了个寒噤。
屋外,化为人形的花酌正扶着墙,绕着院子一圈圈地练习走路。
乔灿走上前去:“我扶你。”
“不用。”
“还在生气吗?”
“你消失了一夜一天,我能不生气吗?”
乔灿顿住:“有……这么久吗?”
从魔物的空间回来以后,乔灿想着回天界一趟,稍微处理点公务就回来。回了天界,乔灿一头扎进事务之中,反应过来天边翻着鱼肚白,他还觉得自己时间卡得真准。
原来这是第二天的天亮啊!
“对不起。”乔灿低头道歉。
花酌停下脚步,正色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你……”乔灿面上一红,深吸一口气,“我扶你吧。”
花酌浅浅笑了笑:“不用了,祝卿安让我尽量自己走。”
可能是分开太久,乔灿居然会觉得他浅笑的样子特别好看。
莫名其妙被盯着看,花酌挑眉:“连降两场雨,知府大人刚才还在说你是神仙降世,要当面感谢你,你不去前厅吗?九万里将军他们都在那。”
乔灿靠近花酌:“我兜不住事,万一露馅了呢,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开心。”
花酌没回话,抬着下巴,眼珠左右转了转,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他心情很好,乔灿距离他小半步,在他斜后方跟着。
穂镇土地肥沃,解决了降雨问题以后,很快就能重新运转起来,街上行人多了,隔着院墙都能听见说笑声。
花酌一瘸一拐地走到府门前,将府门半推开,靠住未推开的半边门。
屋外,村民们排着队,领取九万里下发的种子和食物。
有几个村民认识他们,远远地朝他们挥手,花酌也会笑着回应。
也许是与祝卿安待得太久了,乔灿发现,花酌比从前温柔许多。
虽然祝卿安有时会做出令人难以言喻的事,但他的宁静是真的很能感染人。
花酌单手撑着墙,抬起伤腿,单腿跳下台阶。
乔灿慌忙间上前接住他,将他扶稳。
沿着长街,两人慢慢往前。
乔灿落后他半步跟着,忽而想起,从前花酌出门是不会用人形的。那个时候,他知道腿伤治不好,所以对恶言恶语从敏感到麻木,而如今,他知道能治好,所以他人言语,可当成耳旁风。
就连他身上那丝怨气,也已消散至感觉不到存在了。
祝卿安简直是神医!乔灿在心里对他万遍讴歌。
“下午我就跟着九万里将军回去了。”
“啊?”
乔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说实话,你们拿双引珠骗我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生气,我不喜欢用你的安危开玩笑,会觉得你一点都不珍惜我的感情。回来后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的行为跟你们也没有太大差别,祝卿安为我的腿疾花了多少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是我不遵医嘱,不珍惜他的付出,所以我想,我还是快点回去找他道歉吧。”花酌往墙边移了移,单手扶住墙壁。
乔灿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笑着:“该说你不愧是花酌吗?我也正想去找他,我们一起走吧。”
花酌回头,对他扬了扬下巴:“跟你一起等你半夜偷跑吗?你自己走天界的路吧。”
说完,他扶着墙走出几步,留给乔灿一个远远的背影。
可他的步子很慢,乔灿几下跟上,落后他半步跟着。
因为跟祝卿安吵了架,回到府衙,迎接乔灿的便是枕月的叫唤。
为了护头,枕月的四肢摔得比乔灿重,按他的说法,若不好好用药,往后每个阴雨天他都会痛不欲生。
这其中自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既然答应了对方,乔灿必然做到。更何况,他自己脑袋上的伤还得找祝卿安拆线。
送花酌和九万里离开后,乔灿打算返回天界,回头一看,枕月正在和知府吹牛。
不用听乔灿也知道枕月会说什么,无非是声称自己信仰雪神,既然帮了你们,往后你们也要多给雪神香火云云。
乔灿打断他的胡说八道,拽着他的衣领离开。
枕月不高兴:“我帮他们忙,他们当我的信徒,你情我愿的事,你拦我干嘛?”
“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是下凡来帮忙的吗?”
不是来凑热闹的吗?
枕月理直气壮地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我原先的目的是什么,最后帮了忙是事实,他们也愿意当我的信徒,有何不可?”
乔灿自知说不过他,一句话不讲,尽听他叨叨。
不过后来,枕月确实多了穗县的信徒,也算如他所愿。
算好九万里路途中的时间,特意嘱咐雨童叫他,乔灿这回可算没有忙过头,及时赶到令安军营。
两名将士挡在军营外,乔灿没有信物,不可入内。
傍晚下了小雨,乔灿撑着油纸伞,背对着将士,擦去降雨图上的一处标记。
这场雨下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太阳躲进西边的山头,留下大片大片橙红的晚霞。
难得一场太阳雨,天际的虹光成了弧,透过伞侧的水滴,彩虹像藏进了这滴水里,落到乔灿掌心。
要是花酌也在这里就好了。乔灿想。
“乔灿。”
听到有人叫他,乔灿从思绪中回神,远远地看见九万里骑在马上,手臂抬得老高,对着他不停地挥舞。
花酌就在他身后,马匹速度不快,一点点朝他靠近。
正想分享喜悦,抬起头时,彩虹已经消失了。
乔灿只得作罢,上前去扶着花酌帮他下马。
像是特殊的默契,花酌借力跳下马,轻轻拥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道:“刚刚天边有彩虹。”
乔灿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离得很远,但他们在同一时刻欣赏着同一片彩虹,若是愿意,算我们站在一起。
不知为何,此时乔灿竟有些惊喜感。
九万里跳下马,将乔灿带到两位将士面前:“这位是本将军过命的兄弟,日后他要进军营,不可阻拦。”
“是。”
两名将士左右退开,打开大门。
进入军营以后,九万里牵过花酌的马,道:“我去放马匹,随后会去见祝将军,两位若是要找五公子,往那个方向就可以了,花酌比较熟。”
乔灿双手抱拳:“多谢。”
九万里点点头,带着马匹离开了。
两人走的这条路还算空旷,不似其它地方来来往往全是人,刀剑无眼,乔灿都怕会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多道口子。
走出一段,能看见几个伤员在做训练,见到他们还热切地打招呼。
“这些是伤势较轻的。”花酌道,“他们不用多久就能康复,有的会帮助其他人做些比较轻松的工作。”
“祝卿安就负责救治他们?”
“不是,再往里走走吧。”花酌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上前,拄着拐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他是花酌的病友,乔灿记得花酌在信里写过。
少年示意花酌弯腰,然后双手拢在花酌耳朵上,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而后两个人看着乔灿一起笑起来。
乔灿没问,他只知道后来的路花酌一直是带着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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