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遇刺了！”
乔灿刚从祝常乐那边离开不久，军营内便喧闹起来。
听到声音，乔灿快步回到军帐内，祝常乐倒在军帐正中，胸口被长剑贯穿，血流满地。他仍有意识，一只手死死抓着祝卿安不放，像是想说什么。
很快有人赶来，乔灿被赶出军帐，过了不久，祝卿安垂着头走出来。
乔灿连忙跟上：“祝卿安，将军怎么样了？”
从祝卿安的面色上看不出问题是否严重，正常来说，只要没被扎中要害，凭祝常乐自己也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祝卿安仍是同往常一般和缓地道：“我就是个赤脚大夫，小伤还能治治，这种情况，无从下手。”
他微眯着眼睛，余光扫到乔灿的棉帽：“大哥的事交给其他医术高超的老军医好了，我这个混子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头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乔灿突然觉得脑袋上凉飕飕的。
既然祝卿安这么说了，乔灿最后看了那个帐篷一眼，跟着祝卿安回去，已经答应了祝常乐不出手，那剩下的事便只能由他们内部的人解决。
花酌趴在祝卿安的桌子上，尾巴垂下，一晃一晃的。
见他们回来，花酌抬头，耳朵动了动：“将军怎么样了？”
祝卿安边取工具边回：“不知道，看不出来。”
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让人很难相信遇刺的是他亲哥。
乔灿在桌边坐下，摘下棉帽，露出光秃秃的头。
发黑的疤痕突出，覆盖了大半个后脑。
眼见祝卿安就要下刀子，花酌问：“你不给他打点麻药？”
“没事，不会疼的。”祝卿安笑得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冰凉的刀锋接触到皮肤，乔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肌肉紧绷，像是有谁把他的脖子拎起来，但没有离地，于是他拼命掂着脚尖。
“还真的不疼……”乔灿对着花酌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像剪指甲。不过这些黑黑的都是什么啊？”
“你原来的脑袋。”
乔灿后背发凉。
花酌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开玩笑的吧？”
祝卿安笑眯眯地：“我说真的。”
虽然早知道祝卿安用的不是什么正经法术，但是被人换了一颗脑袋，乔灿心里还是直犯恶心。
然而花酌却关注到另外的点：“他不会留后遗症吧？”
“不会。”
“那就好。”
包容能力是乔灿难以企及的高度。
切完以后，乔灿在帐外找了个水坑，对着水坑欣赏自己的新头。
从祝卿安口中说出来他怎么想怎么膈应，但他不能再换一颗，现如今看来，他好像适应得还不错。
“乔大哥，你做什么呢？”
背后有人喊他，乔灿站起身，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后脑。
“小左，你来得正好，给他看看头上有没有留疤，他对着这水洼看半天了。”花酌道。
小左便真的认真起来，绕着乔灿仔仔细细地一点点看过去，乔灿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
“一点痕迹都没留。”小左停在两人身前，得出结论。
“对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一股油香味传来，“这是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吃，诺，分给你们。”
纸包内是几张饼，饼上撒着葱花，饼炸得很酥，随着小左的动作掉了些渣。
乔灿没伸手接：“为什么突然想着把它给我们？”
小左笑得灿烂：“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这次还专门回来帮我们，肯定能带着大家赢的。”
“我们这次不参与。”花酌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小左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臂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不对，我好像从来没参与过。”花酌下巴枕在手背上，完全不顾小左的情绪。
“为什么？”
乔灿正想着该如何跟他解释，小左已收起他的饼，低着头走开了。
对着小左原先站立的地方，乔灿低声道歉。
军营中还在有序地进行训练，大家都在为今晚的战斗做准备。
带好棉帽，乔灿朝着祝常乐的军帐走去。
让他什么都不做，他真的不甘心。
如今祝常乐遇刺，受伤严重，这是令安最后一场大雨，原先计划好的突袭不好推迟，祝常乐或许会回心转意。
花酌追上他，拦在他身前。
乔灿将其无视，从他头顶迈过去。
花酌横了他一眼，化为人形追上去，再度拦在他前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先听我说。”
“花酌，我不是妖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既然有需要，我理应给予帮助。”
花酌语气缓下来：“我要是猜得不错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刺客，接下来，将军会把军权全交给九万里，你先等等。”
乔灿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略带怀疑。
花酌接着道：“祝常乐已经在令安当了十一年将军了，每日都在培养手下的将士，一身武学倾囊相授，我想，他今日也想看看自己的成果。再者，祝常乐只是叫我们不动手又没说让我们离开军营，若当真陷入劣势即将造成巨大的损失，他动手的时候你都未必跟得上。”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乔灿决定先相信祝常乐的决定，回去和祝卿安一起待命。
回头走了没几步，远远地看见祝卿安正坐在一堆箱子上面，低着头与小左说话，眉目间极尽温柔。
也许是记忆作祟，乔灿望着他，将他和记忆中的那人渐渐重合起来。
见乔灿不动了，花酌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祝卿安就在前边不远，同往常一般沉静和缓。
花酌眸中暗了暗，随即无声地往后退了两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傍晚时分全军集结，祝常乐当众宣布，由于他受了重伤，由九万里暂代大将军领兵。
入夜，祝常乐立在半空的云上，祝卿安静静地坐着，手边摆了笔墨，继续画他未完成的画作。
乔灿站在一旁，望着底下已设好埋伏的人群，紧握掌心，在心底无声地计时。
子时二刻，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人群行动起来，密密麻麻的士兵冲进魔物的营帐，厮杀起来。
这一站打得极有组织，单凭蛮力和体力人类不可能是魔物的对手，令安军在数量上占优，九万里采用车轮战，每队上阵都是杀一阵便撤军，下一队再赶紧接上。
大雨挡不住令安军的勇猛，而魔物的动作则在雨中渐渐慢下来。
花酌靠近乔灿，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猜猜，祝常乐能忍住多久？”
乔灿肩膀耸了耸，无声道：“不是说不出手吗？”
祝卿安全程低着头，目光偶尔从他的画上移开，很快又回到画中，祝常乐手臂伸长，雨伞撑在祝卿安的头顶，本人则在雨中站着。
“大哥，那个好像不是魔哦。”只一眼，祝卿安便指着人群道。
几人看过去，果然见有一人一边打一边靠近九万里。
那人穿着令安军的铠甲，攻击魔物时像没精神般，力道不够，根本杀不死。
乔灿没见过这个人，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应该是军中混子，离九万里近些只是为了保命。
他还未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左右两边已空，祝常乐和花酌飞了出去。
雨伞掉下，伞面的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祝卿安心疼地看了眼被浇湿的画，随即便将其扔到一边，跟了出去。
眼看着叛徒离九万里越来越近，花酌纵身一跃，扑到九万里身上，将他扑倒，正好避过袭击。
偷袭失败，叛徒咬着牙，挥着剑冲上来。
九万里抬起长枪一格，将剑击飞，紧接着刺穿叛徒的胸膛。
出了叛徒，令安军一时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魔物军营的地下，黑漆漆的魔物大批大批的涌出来，与先前不同，这些魔物不像泥土所做，像黑色的淤泥，动作缓慢却能将人一点点吞噬。
大雨仍再下，落到淤泥怪物身上却已无用，反而成了令安军的阻力。
“这些怪物的弱点是眼睛，我们曾经打败过它们，今日也一样能行，兄弟们，随我冲呀！”九万里举枪高呼。
无人后退，令安将士卯足劲，咬紧牙关只进不退。
祝常乐并不在这里，他去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乔灿忽然想到什么，往九万里的方向靠过去，未走近，远远地他便看见九万里派了几人撤出去，看来是与他想到了一处。
抓叛徒乔灿不行，但是杀魔物他很在行，雨天更甚。
很快乔灿便与花酌汇合，此时花酌脚下踩着几个叛军，居然还能笑出来：“你看，果然还是得动手。”
“你怎么知道的？”乔灿抬手将一只魔物的头颅击碎。
“因为这是九万里第一次带兵，祝常乐不会放心的。现在发生了意外，他肯定得急。”花酌双手成爪，与乔灿背对背，聊得惬意。
有他们几人加入，两边很快持平，魔物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边打边退。
九万里不给他们撤退的机会，带兵追上去。
乔灿正要跟，花酌按住他的肩膀：“点到为止，不能帮得太多了。”
“这看着像陷阱。”
“你都能看出来了九万里能不知道吗？他知道我们不会跟，自有办法应对。”花酌指着前方，“你先看看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岂止是眼熟，他跟花酌几乎天天见面。
祝卿安倒在人堆里，背部插了一柄长枪，短斗篷上全是脚印。
乔灿上前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祝卿安此时还晕晕的：“我就知道我还是旁观的好 。”
被不认识的人当成敌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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