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主力都是各式各样的魔物,人形极少,只有几个作为指挥会站到战场上。
也许是混血的缘故,祝卿安身上的魔族特征很少,没有长出任何很明显的奇奇怪怪的外形特征,除了那双菱形瞳孔和死白的肤色,几乎分不出他和正常人的外貌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祝卿安还能被当成敌人挨上一枪,实在是倒霉到不能再倒霉了。
耳侧有风,花酌的眸子狐疑地扫了一圈。
空气中尽是血腥味,带着浓重的黑泥的味道正无声地朝他们靠近。
“小心!”
“当!”
身侧一阵震颤,乔灿立即起身挡在另两人身前,余光瞥到花酌右手发着颤,臂铠已裂成两半,顽强地护住他发青肿胀的手臂。
偷袭他们的魔物倒在地上,无生气地抽搐着,在他脖颈处,有一道极深的爪印。
花酌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对仍坐在地上的祝卿安道:“真可怜呐,两边的人都想杀你。”
“嗯,我真可怜。”祝卿安头低着,目光始终在贯穿自己胸膛的那柄长枪上,没有看那魔物一眼。
乔灿怀疑祝卿安其实根本没听清花酌方才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应和。
当然,任何人在胸口插着一柄长枪的情况下都是不太可能会仔细去听旁人的玩笑话的。
祝卿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下去,整张脸死白,像枉死的鬼。
贯穿他胸口的长枪由枪尖滴下黑红的血,滴入身下的水洼中,染红周身一片,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血泊中爬出。
祝卿安握住枪尖,手中灵力渐渐覆盖在长枪表面,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长枪化作碎片,被灵力包裹着从祝卿安体内取出。
像这种伤一般人都会当场毙命,而祝卿安之所以没死,估计又是用了什么不太正当的法术。
乔灿眉头拧起,他总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祝卿安离成为魔修不远了。
虽说祝卿安有一半魔族血脉,可他自小生活在天界,学习的都是天界术法。自从他来到人间以后,接触魔界的次数越来越多,天帝也不知为何没有阻止。
难道天帝良心发现,要把祝卿安送回魔界去生活了?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乔灿摁了回去,绝无可能!
花酌随意地将长枪碎片扫到一边,在祝卿安身前蹲下,要把他背起来。
“没事的,我过会儿就好了。”祝卿安按住伤口,没多久就真的不再流血了,“你们要相信魔族的自愈能力。”
“我可太相信这挨我一爪子就动弹不得的自愈能力了。”花酌阴阳怪气一句,催促道,“上来。”
祝卿安抓住花酌的肩膀,趴到他背上:“你太紧张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有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
花酌:“你是个正经大夫吗?”
祝卿安无话可说。
雨势只大不小,乔灿一脚将在地上抽搐的魔物踩成粉末,在前面为花酌开道。
远处,靠近魔界的山谷中厮杀声阵阵。
九万里冲在队伍最前方,铠甲被鲜血染红,很快又被大雨冲刷掉。
局势可以说是一边倒,令安将士犹如猛虎,将猎物寸寸咬断。
几人回到军营时,祝常乐面前跪着十几个叛徒,他正拿着长枪坐在木箱子上听他们求饶。不远处立着一小队待命的士兵,正是九万里之前派回来那几个。看情况,这些叛徒就是他们抓住的。
花酌从旁边的帐篷后面绕了过去,直奔老军医和小左而去。乔灿左右纠结了一下,无视祝常乐跟着花酌走了。
祝常乐似乎也没注意到他,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地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老军医精神紧绷着,带着一众军医,备好大量药品,早已做好接应伤员的准备,但在看见被送进来的人是祝卿安时还是忍不住骂:“你个赤脚大夫跑阵前去干什么?”
祝卿安趴在花酌背上,一副快要归西的样子:“我其实挺能打的。”
他拍拍花酌:“先把我放下来吧,我这样的他也治不好。”
祝卿安刚站定,老军医只看了一眼,便把手里刚拿起的工具又放了回去。
“我对妖怪没研究,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老军医背对着他们坐下。
乔灿也知不能为难人,将祝卿安扶到病床上,无奈选择相信魔族的自愈能力。
花酌则在向老军医讨方子,就算不能医治,能止痛也是好的。
祝卿安裹紧短斗篷,缩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只剩半个巴掌大,灰褐色的双翅耷拉着,火焰在他身上燃烧,像一盏小小的灯。
乔灿双手将他捧起,火焰拂过手心,只有很低的温度,并不会烫人。
屋外雨声渐低,乔灿算了算时间,雨快停了,不出意外的话,九万里会在雨停之前回来。留在这边太过碍事,乔灿带着祝卿安,招呼花酌离开。
“让一让!让开!”
走出营帐没两步,有人闯入伤兵营,撞到乔灿踉跄一下,很快又站起来往里赶。他的背上背着个已失去意识的人,双手紧紧抓着,摔倒时也没放开过。
在他身后,跟着几十个人,个个身上都扛着伤兵。
乔灿连忙退到旁边,把路让出来,正想找花酌一起去打听战况,回过头,这才发现花酌被挤到另一边去了。
祝常乐还在原地看管叛徒,乔灿走近,听到一阵饱含怨念的碎碎念:“我怎么那么没用?叛徒我都没发现,我带兵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叛徒……”
就这两句话祝常乐一直重复念了几百遍,听得乔灿莫名其妙。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想通的。”
听到花酌的声音,乔灿回过头,问:“祝将军一直都这样?”
“差不多吧。”花酌道,“反正他基本都是自问自答,像这种跟战场无关的问题通常自答不了,给他几个时辰他就会去找人问了。”
“你说得祝将军就只会打仗似的。”
“只是说他相比于朝廷内斗,比较擅于打仗而已。”花酌往乔灿身边靠近了些,声音稍稍压低,“令安朝廷以保守派居多,基本都不支持祝将军讨伐魔界,更有甚者利用边关紧张的局势发灾难财,这些叛徒想必就是他们派来的。”
乔灿跟着压低声音:“你在这边治伤治了大半年都能知道的消息,他不知道?”
“他知道,也能猜到这些,但是他不觉得人类会勾结魔物,毕竟是他培养了十来年的属下,守护了十来年的地方,出现几个人渣难免会有些难以接受。”
乔灿看向祝常乐:“这些年令安局势越来越好,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团结一心了。”
“人渣哪里都有,环境只能影响人渣的多少,不能清除人渣的存在。”花酌上前两步,挡住乔灿的视线,“你跟着药神那么多年,会不会基础的止血包扎、搬运伤员?”
想到了什么,乔灿道:“当然会。我这就去帮忙。”
乔灿上下看了看,把祝卿安放到发愣的祝常乐旁边的木箱子上,随后便跟着队伍去抢救伤员。
有一叛徒见祝常乐根本没在看着他们,想偷偷溜走,刚挪动一下身子,祝常乐的长枪枪尖已指着额心。
那叛徒保持着挪动的姿势,不敢再动。枪尖移开,那叛徒如同一滩烂泥瘫软下去,再拿不出半点逃跑的力气。
雨丝细密,木箱上的火焰却没有消去之势,只平静地缓缓地燃烧着。
祝常乐坐在木箱上,伸出一只手为身边的火蝴蝶挡雨。
乔灿背着伤兵回到军营时,小左正站在营帐正门口,见了他,错愕一刹那,很快便挥着手:“往这边送。”
他指向的方向并不是伤兵营,乔灿听从指挥往他所指的方向跑,把伤兵送回去以后,望了望另外一边,那里果然更加拥挤,也更乱些。
这里应当是临时隔出来的,还有点漏水。
他怎么不记得这场雨得下这么久,是枕月搞错了还是他记错了?
乔灿边想边跑,再到空旷处,雨已经停了,变成了冰雹。
乔灿的沉默震耳欲聋。
要不还是下雨吧。
枕月故意的吧?哪有立冬时节下雪的?他当每个地方都是与周山吗?
很快他就发现,冰雹只下在他一个人头上,等他到战场上背上了人,冰雹就停了,再独自一人跑出来时,冰雹就对着他下。
幼稚!乔灿对着天无声地骂。
“你得罪同僚了?”花酌抬手接了砸在乔灿头上的豆大的冰渣子。
“我没得罪他,是他自己心眼小。”
言毕,头上的冰渣子下得更猛了。
好在伤兵已经抢救完毕,乔灿和花酌两人坐在空旷的野外,任冰雹砸。
有点儿冷,乔灿打了个寒噤,缩了缩。
见状,花酌道:“回去吧,避一避。”
他化出原形,跳进乔灿怀中,将柔软的肚皮放在乔灿冰凉的手心。
乔灿揉了揉他,微微笑着往回走。
走到军营门口,冰雹如先前一样极其突然地停住,绝对没有砸到除乔灿和花酌以外的第三个人。
军营内,九万里正站在队伍的包围圈中,大声说着这次战况。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九万里的声音有些尖锐,以至于过分清脆了。
祝常乐落后九万里一步,九万里今日的表现令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这样一来,他也能放心地辞官回家了。
乔灿找到原来祝常乐坐的木箱子,祝卿安已经不在上面了,正被老军医抓过去帮忙打下手,上窜下跳的,一点也不像个伤员。
魔族的自愈能力果然很强。乔灿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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