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没害怕

乔灿和枕月躲在他们往常在的那根柱子后面,等着未悟走过来。

“雨神老弟,你说不让我去求五殿下他们帮忙,你倒是好,自己偷偷去了。”枕月臭着脸,语气发酸。

乔灿拿胳膊肘撞他:“未悟过来了。”

“哼。”枕月甩甩手,躲远了些。

乔灿拿出小人,将其举高,双手施法,小人漂浮在空中,蓝色的灵力发着灵光,在小人周身游转。

在未悟走近后,灵力如拥有生命一般,低低地飘飞出去,在未悟脚下打了个旋,无声无息地将未悟收进小人里。

小人自发动起来,接着未悟的动作,抬起脚慢慢地往前走。

踉跄了一下,未悟这才发觉他己经不再原来的地方了,迷茫地四处张望。

“得罪了,我现在得把你送到与周山去。”乔灿低声抱歉。

虽说不知祝卿安的做法有什么目的,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需要执行就好。

反正绝对不会出事的。

乔灿对祝卿安盲目自信。

枕月在乔灿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

一直到乔灿来到去往人间的边界处,枕月还在后面跟着。

乔灿:“你再跟就跑人间去了。”

枕月微抬着头,斜眼看他:“我不得跟着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把秃头送去往生,万一他过几天又回来了怎么办?”

乔灿无奈道:“我就是按祝卿安说的送他去见一眼树神,见完就送到往生门去。”

他又以极认真的语气补充道:“我从来不说谎的。”

这话仿佛刺激到了枕月,他大迈了两步站到乔灿身边:“你这话放以前我还信,在人间混了那么久,现在的你已经不可信了。”

乔灿:“额……”

“心虚了吧?”枕月抓着乔灿的手臂,就要往人间去。

乔灿扯住他:“我们两个都走了,天界的公务怎么办?”

“跑一趟最多半日,能出什么事……”话到一半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你打算走多久?”

乔灿声音低低地,眼神躲闪:“一直到四殿下愿意给祝卿安治病,应该要挺久的。”

枕月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是先前又已经答应好了,不能食言,他只能将这口闷气堵在胸口,来回走了两圈,指着乔灿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我送完秃头就回来。”枕月鼻子出气,从乔灿手里抢过小人,先他一步去往人间。

与周还是同当年差不多的景色,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低矮的灌木丛中藏了许许多多小动物,他们从路上走过时惊扰了不少,却因过密的植物从没看清过它们的长相。

乔灿来人间先到了祝卿安的道观里,观内布局与从前并无不同,目之所见皆如同上了层劣质的油墨,黑黑的,旧旧的,有着霉斑。

正中央祝卿安的画像还在,但已看不太清,画像前供桌上的香炉灰受了潮,结成块,香炉中有十来支香,有新有旧,上面结满了蜘蛛网。

其它布局没怎么变,就是少了人气,边角处到处都会藏各种虫子。

“啊——蜈蚣啊——”

乔灿闻声而去,只见枕月被一个金色的罩子护着,手脚并用凌乱地上蹿下跳,灵活程度堪比刚出山的猴。

乔灿一道水刃过去,蜈蚣被分为两半,在地上挣扎几次,不动了。

“啊——蜘蛛啊——”

这次乔灿没去看枕月丢人的样子,背着身丢了道水刃过去。

枕月安静了不到半柱香,又尖叫着跳起来。

“啊——这什么鬼东西啊——”

乔灿凑过去看了一眼:“橘子树虫。”

这虫子长得比蜈蚣和蜘蛛安全多了,有威慑力的不过两颗牙,乔灿抬手就给它掰了,抓着它的触须在枕月面前晃了晃。

“算是一种害虫,不过……哎呀!”

话还没说完,乔灿瞥见窗户上又爬进来只虫子,直朝他而来,吓得乔灿当即施法,虫子连灰都不剩。

枕月小心地靠近脸吓白了的乔灿:“那些你都不怕,就怕那一只这么小的?”

“本能。”乔灿木着脸开口,“那只会咬我。”

他将手里那只晃了晃:“这种不会。但是,你怕什么?”

“本能。”枕月学着乔灿的样子。

乔灿失笑:“你又不是树妖。”

“人也会被咬的。”

乔灿在道观里走了一圈,柴房里有人添了新的干柴,房间内有一床被褥,不过受了潮,已经湿了。

四周的村里人似乎将这里当成了临时落脚点,乔灿稍微施了点法术,将道观清洁了一下,便带着枕月下山了。

这一次乔灿目的明晰,想直接去蕴灵宗,倒是枕月起了玩心,拉着乔灿在神佑镇东看看西看看,不亦乐乎。

不知提醒了多少次该干正事了,枕月终于听进去一句,玩着手里的人间玩具,跟个小孩子似的走在乔灿身后。

“啊——”

“啪!”

两道声音前后响起,一只蛐蛐儿被乔灿拍在地上。

枕月差点没缓过劲来,手里的玩具都掉了,正好砸在蛐蛐儿身上。

“喂喂,你搞什么,我的蛐蛐儿就这样被你们给砸死了!”

哀嚎声响起,这声音无比熟悉,乔灿低头去看趴在地上为蛐蛐儿哭丧那人。

“朱渐赋?”

枕月:“猪……贱……妇?”

他一字一顿,迟疑着不敢确认,想从乔灿这里找到答案。

看到乔灿的朱渐赋刷一下站起来,板板正正。

这孩子快要有乔灿高了,抡起戒尺来抽人的时候都得掂量掂量。

为什么他一见到朱渐赋就会想这样的事情?

乔灿拍了下脑门,把奇怪的想法赶出去,像普通的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对朱渐赋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朱渐赋脸上居然能看出点认真,望向枕月,“这位是?”

“枕月,我的同僚。”

“那他也是?”

“是。”

朱渐赋点点头:“二位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师父去年冬天过世了,现在蕴灵宗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师叔在打理。”

“不过,我是名义上的宗主啦。”朱渐赋摸摸鼻子,他知道自己不务正业被抓包,微低了点头,不敢看他们两个。

肩上有了责任以后朱渐赋居然长了点羞耻心,这太不容易了,乔灿不想打击他,略过了刚才小小的闹剧:“我们来找树神,想让她见一位故人。”

“那你们跟我进山,我带你们抄小路。”

说完朱渐赋发现不对,又摸了摸鼻子:“你们还是用法术比较快。”

这孩子以前咋咋呼呼的,现在怎么安静下来了,自信心都打了个对折,乔灿感觉不太对劲,想问问,正欲开口,就听到了枕月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声尖叫。

“啊——”

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乔灿往枕月前边一挡,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仔细一看,这孩子手上拿了只蛐蛐儿。

察觉到朱渐赋惊奇的目光,枕月强撑着从乔灿身后走出,在看见小孩子手里的蛐蛐儿之后又缩了回去。

朱渐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他半蹲下来,对小孩子道:“哥哥的蛐蛐儿刚刚乱跳,不小心摔死了,你赢了,这个玩具算我输给你的。”捡起枕月的玩具递出,“宗主哥哥要回去了,下次玩。”

“好哎。”小孩拿着玩具蹦起来,“那我现在是全镇的蛐蛐儿大王了,我比宗主哥哥还厉害。”

“大王厉害,大王威武!”朱渐赋颇为真情实意地喊了几句。

待小孩走了,枕月才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死鸭子嘴硬道:“我没害怕,我只是有点冷。”

如今是五月的天,他居然能说冷。

乔灿懒得戳破他拙劣的借口。

朱渐赋只是笑笑,在前边带路。

一路上有些太过安静了,这个长大了一点的朱渐赋让乔灿感到陌生。

“朱宗主。”最后还是玩心重的枕月最先打破沉默,“怎么你看乔灿老低眉顺眼的,他以前打过你啊?”

朱渐赋:……

乔灿:……

你猜得可真准。

见朱渐赋不说话,枕月自顾自地上前,搭住朱渐赋的肩膀,道:“没事的,不用自卑,我也被他打过,而且是单方面被殴打,不比你好多少。”

乔灿表示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打过枕月,这人嘴里的话全是谣言。

但这话非常管用,枕月很快取得了朱渐赋的信任,他叹了口气,道:“以前我年少轻狂不懂事,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厉害,没成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嗨,这算什么,你有二十岁没有?没有啊。我都修了快两千年了,不一样打不过他,不要跟这种天赋极高的武修比,会气死的。”枕月在前面叽叽喳喳的,全是假话。

“不止是他。”朱渐赋终于提到了自己的伤心事,“今年过年的时候,从盛京来了个官夫人,她身边的护卫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能把我按着打。”

说到这里枕月就来劲了:“那你想不想打回去?”

朱渐赋很快就跟着枕月的思路走:“想。”

枕月眼里精光一闪,后面的话全是忽悠人的,乔灿没认真听,走到蕴灵宗山脚那条与商道分岔的路上,乔灿口中突然很渴,想吃橘子。

乔灿暗嘲自己也会犯嘴馋的毛病,无声地笑了笑,跟上前面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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