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的气候和与周十分相似,但相对湿热一些,空气中水汽很足。
乔灿深吸一口气,路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因为赶时间,他是直接飞过来的。
与周距离南陵并不算远,乔灿想不明白,既然祝瑞康如此讨厌祝卿安,为什么不选择常驻距离与周最远的令安。
不过,现在这近距离给他省了不少事。
祝瑞康在人间开了个医堂,名叫瑞康坊,名气挺大,很好找。
瑞康坊坐落于闹市,门前有个巨大的匾额,前厅来往诸多医士,脚步声参杂在病人的叫唤声中。
乔灿从前门进去,马上就有个小医士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遭,皱着眉问:“什么病?”
“我没生病,来找祝瑞康祝医士。”乔灿道。
那医士往边上一指:“找人去那边坐着等会儿。现在没空。”
说完,医士头也不回地去接收其他病人了。
所有医士都很忙,乔灿只能先坐下,四处张望。
他所坐的位置在房屋侧边,靠墙,不会挡住走动的任何人。
这里摆了七八张椅子,有些不停叫唤的病人也坐在这里。
坐在他旁边的人面色苍白,眉头紧蹙,口中不停地喊疼。
乔灿看他好像特别严重,想拦个医士先给他看看,抬头看见那些被抬着喊都喊不出来的病人,又坐回去了,无力地安慰了身侧的人几句。
这病人是个碎嘴子,见有人跟他说话,还是个外地人,马上就忘了喊疼,天南地北地跟乔灿交谈起来。
乔灿:医士的眼睛真的很毒辣。
听这个碎嘴病人叽叽喳喳小半个时辰,终于有医士到他们这边来,把碎嘴病人带走了。
瑞康坊前边是厅堂,大多数病人和医士都在这里,后边是药房,病人是不能进入的。
乔灿大致观察了会儿,如果有病得特别重的人,医士不会给他们看,而是会直接把他们送到侧楼的小房间里。
乔灿猜祝瑞康就在那儿。
在下一个病人往侧楼送的时候,乔灿上前帮医士搭了把手,跟着医士一起进去。
侧楼并不避讳,把病人送进去以后由着乔灿四处看,医士只要求他不上手碰东西。
为了行走通畅,进出的路是不同的,出去的路上药味很浓,几乎是有些呛人了,乔灿忍不住咳了几声。
见状,医士问他:“你是不是不能受寒?”
乔灿:“是啊,大夫你真神了!”
医士被恭维得很高兴:“这里晒的药有寒疾的人闻了都会咳嗽,等会儿出去我给你看看,寒疾慢慢养能好的。”
乔灿摆摆手:“不用了,我这治不好。”
医士指指侧楼那间屋子:“就算我治不好,师父肯定能治,这世上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呢。”
“是嘛?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倒真想去看看。”乔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医士环顾外厅:“还得再等会儿,看完这个病人就差不多了。你先跟我来,我给你看看,说不定我能治好呢。”
回到前厅时病人确实少了很多,医士各有个小台子,台上摆了笔墨砚纸,以供开药。
乔灿在台前坐下,配合医士看病。
起初医士信心满满,越看面色越凝重,手上动作慢下来,偶尔还翻书,跟旁边的人讨论几句。
很快乔灿面前就聚集了几名医士,给他看了以后便避着他小声交谈着。
乔灿都快以为自己没救了。
乔灿:“大夫,我怎么样了?”
医士:“公子,你以前做了什么我们不问,但是,天牢留下的寒疾我们治不了,也不敢治。”
乔灿心说你们当然治不了。
更让乔灿好奇的是——“你们怎么知道这是天牢留下的?”
医士们互相看看,道:“师父告诉我们的。”
谈话间,有个医士领着祝瑞康出来了。
乔灿回头看过去,祝瑞康跟在天界时没什么两样,一年四季都穿着宽松的锦缎衣,因为长期生病,皮肤病态的白,双眼略微有些浮肿,嘴唇没有血色。
“师父,就是这个人。”
乔灿站起来,对着祝瑞康一揖。
祝瑞康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去忙了。医士们四散开来,只剩下乔灿和祝瑞康两人。
祝瑞康先解答了乔灿的疑问:“我知道你要来,所以提前告诉他们了。”
他在乔灿对面坐下,拿出手绢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乔灿低垂着头,双手并拢,微微弯腰:“四殿下,求你回去救五殿下一命。”
“我们两兄弟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祝瑞康道。
“可是……”
“没有可是。”祝瑞康打断他,“祝卿安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一时激动,祝瑞康说话声太大了些,医馆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这些人几时见过祝瑞康如此失态的模样,静了一瞬,接着窃窃私语起来。
“咳咳咳咳,这件事不要再提,你回去吧,我不追究。”祝瑞康苍白着脸赶人。
“殿下……”
“滚!”
祝瑞康站起身,甩着袖子走了。
乔灿想追,手脚间却充斥着无力感,抬不动,走不了。
祝瑞康离开后,方才给他看病的医士轻声说:“公子,你先回去吧,师父在气头上,别触霉头,你要是真想求他救人,过几日再来,师父吃软不吃硬,你多来几次他就心软了。”
走出医馆,乔灿失去了目的,不知该往哪走。
他顺着街道走,对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充耳不闻,寻了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在台阶上坐着。
祝卿安从来都没有招惹过祝瑞康什么。
知道这个四哥不喜欢自己,他会刻意避开他,甚至连祝瑞康喜欢的、擅长的他也不去涉及,祝瑞康的朋友他也不会深交。
但这两兄弟实在太像。
一样慢悠悠的做事方式,一样表面单纯内心精明的性格,一样认命又带着点希望的神色,甚至是一样在医术方面的天赋。
他们连出生的年份都没差多少,从小就被所有人默默比较。
可偏偏在所有人都更看好祝瑞康的时候,天帝偏爱祝卿安。
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公平,天帝也有自己的偏爱,这份偏爱旁人不知道,祝卿安也不知道,但祝瑞康知道。
祝瑞康会去细究天帝对祝卿安比对他多笑的那几次,会嫉妒几兄弟中天帝多停留在祝卿安身上的目光,会怨恨明明只有四份的东西天帝必定拿出的第五份。
恨意在他心底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树根包裹着他的整个内心,吸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养分。
他就是讨厌祝卿安,讨厌到想让他去死。
有只小黑猫在乔灿大腿上蹭了蹭,毛绒绒的,睁着暗绿的眼睛对着他“喵”了一声。
乔灿把手掌放在黑猫头上摸了摸,露出笑容。
小黑猫耳朵被他的手掌压下去,头动了动,拿脸在他掌心蹭蹭。
“你长得好像花酌啊。”乔灿把黑猫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黑猫猛地凑近他,鼻子在他脸上蹭了一下:“我就是花酌。”
怀里的猫慢慢变成人形,坐在他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肩。
喜悦感从心底升起,乔灿迟钝地抱住他:“花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解忘忧告诉我你在这,我想来见你,就过来了。”
阿芽:“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突兀的声音响起,乔灿连忙把花酌放开。
看到阿芽那贱兮兮的目光,乔灿脸一红,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见乔灿害羞到快要冒烟,阿芽起了逗他的心思,好笑地道:“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你们俩真不害臊。”
乔灿脸更红了。
花酌变回小猫,将头放在乔灿膝盖上,对着阿芽亮出爪子:“你再乱说小心我挠你。”
阿芽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身后的乔灿还在冒烟,花酌站在他膝盖上转了个圈,面对着他,正色道:“解爷爷跟我说,你要过来求祝瑞康救祝卿安,我觉得你没我帮忙还是不行,就想着过来帮一把,阿芽是她自己偏要跟来的,不然我还能再快点。”
“我也……今天刚到。”
乔灿说话都磕巴了。
花酌:“不至于吧?”
早知道不逗他了。
缓过劲来,乔灿拍了拍脸,深呼吸,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重新回到耳中。
这时乔灿才注意到花酌身上的灵力被消耗得见底了,难怪他刚刚没直接把他认出来。
他来人间没有几天,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从令安到南陵,花酌应该是瞬移过来的,还带着一个人,难怪消耗这么大。
乔灿将手放在花酌腹部,灵力缓缓注入他体内,同时给他讲在医馆里发生的事。
听罢,花酌耳朵动了动:“今天再去他肯定不会见你,先休息一日,明天再见他。”
“你有什么办法吗?”
“皇子们来到人间,只为了一件东西。”
“混沌羽。”乔灿身体前倾,“你知道在哪?”
“有个猜测,我们只见过混沌羽两次,这两次它的出现有个共同点。”
混沌羽一共出现过两次,一次在盛京,一次在令安。
盛京那次是在丞相府,祝无忧快要打败木偶的时候,那时他们被魔物所困,在场的人有祝无忧,颜栩,花酌,乔灿和祝卿安。
令安那次在九万里家,柳大人指认祝卿安为魔物的时候,在场的人非常多,混沌羽落在祝卿安头上。
乔灿道:“共同点的话,现场都有魔物,我们和祝卿安都在。”
“我们在不在不重要。”花酌绿色的眼睛倒映着他,“重要的是祝卿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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