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芽跳下马,擦了一把脸上的泥。
七天的路程她四天就赶过来了,此时嗓子干得冒烟,胸膛剧烈起伏,脚步不敢停,朝着乔灿给的地址而去。
祝如愿住在一个临水小镇上,镇中人不多,相互熟知,随意找个人问两句便知道了祝如愿所在。
阿芽找到他时,他正躺在围墙上,墙的一边是镇内小路,另一边是横穿小镇的河。
河中养着许多麻鸭,祝如愿肚子上放着包稻谷,手里抓着稻谷往河里洒,麻鸭聚集在他周围。
不远处有个水缸,阿芽打了瓢水洗了把脸,对着水面把凌乱的头发抓整齐,调整呼吸,面带微笑上前。
阿芽还未开口,祝如愿先注意到她,手中的稻谷全部洒出去,一手抱着稻谷包,另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她:“小妹妹,你找我?”
阿芽呆住了。
来之前乔灿跟她说,祝如愿和祝卿安相貌有九分相似,而且是个大美人,只要她见到祝如愿就一定能认出他。
来之前阿芽想象不到长得像祝卿安能有多美,如今见到本人,确实有九分相似,但他的样貌好像经过美神微调,脸部棱角更为分明,白皙的皮肤带着健康的红润,眼尾更长更翘更显风情,瞳仁乌黑,眉目含笑。
确实是个美人。
“喂!”美人嗓音清朗,见阿芽发呆,喊了她一声。
阿芽回神,提起正事:“是乔灿让我来找你的。”
说着她拿出混沌羽,递过去:“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请你去盛京救花酌。”
祝如愿接过,捏着羽根看了看,又把它抛了回来:“他打错算盘了,这东西我不要。”
阿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拿着混沌羽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假的,乔灿他们都说很重要,你们都在找它。”
“搞错了哦,是我的几个兄弟在找它,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想引火上身,你拿远点。”祝如愿坐起来,往后挪了挪,好像随时能跳进水里。
阿芽上前一步,祝如愿就往后退一点,阿芽不会游泳,怕他真的跳水逃走,不敢再动。
都说了她不行,让她骂人她能骂十个,让她求人她还不如去死。
“拜托你了,只有你能救花酌了,呜呜呜呜。”阿芽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最后“呜”一声哭出来。
祝如愿连忙跳下,拿袖子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
这下不知所措的轮到祝如愿了,他不会哄小孩。
祝如愿的手法非常粗暴,袖子在阿芽脸上画圈圈,把她的眼泪涂得满脸都是。阿芽忍无可忍,自己上手抓起他的袖子自己擦。
“帮帮我们吧,哥哥。”阿芽哭着祈求。
“不去。”
阿芽差点没收住脾气上手打人,换也不行,哭也不行,阿芽干脆抱住他的腰,哭声响得整个镇子都能听到。
她原以为会有几个人过来,她能顺势道德绑架一番,结果她哭了半天,根本没人理她。
祝如愿按住阿芽的头:“再哭大声一点就太假了啊。”
阿芽收了哭声,白了他一眼。
祝如愿把阿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甩手走人。
阿芽心有不甘,在身后跟着他,同时叽叽喳喳一直要他去救人。
这是一个十分宁静的小镇,人们说话都温温柔柔的,阿芽跟着祝如愿走了一段,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不自觉地也变成了镇子里那般低低的话语声。
见阿芽还拿着混沌羽,祝如愿把她的手按下去,示意她收起来。
“喂,你为什么不要啊?”阿芽问。
“不为什么。”
阿芽还要再问,祝如愿在街边随便买了支麦芽糖,塞到阿芽嘴里不让她说话。
他们走进一条铺满青石板的路,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阿芽鲜有走这种路的经验,走一路摔一路,麦芽糖上糊满了青苔。
等她跌跌撞撞过了青石板路,祝如愿已经走远了。
阿芽快步跟上去,走到祝如愿身后时,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
阿芽回头,原来路上有个坑,坑里全是泥,踩上去就滑。
往后的路更难走,全是湿黏的,还有股腥味,往日镇民应该会在这条路上赶鸭子。
走过一圈,祝如愿又回到原处矮墙下。
身后的阿芽还跟着,他眉头微蹙,回头道:“你看不出来我在为难你吗?”
“看得出,我又不傻。”
“既然不傻,那你应该也能看出我真的不想搅你们这趟浑水,彼此放过吧。”
他又要走,阿芽赶紧追上,拦在他前面:“花酌被人抓住了,祝卿安好像要病死了,乔灿遇到了大麻烦,他告诉我说你是他的朋友,只有你能帮他们,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
她说得恳切,祝如愿略微停顿,五指虚握。
祝如愿弯下腰,直视着阿芽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阿芽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但花酌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祝如愿手指在阿芽额头戳了一下:“你才几岁就开始讲世界上。算了,我帮你。”
“你同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变注意,阿芽喜出望外,差点跳起来。
祝如愿道:“反正我如果不去的话,你就要一直跟着我了,这样镇子里会变得很吵的。”
阿芽吐了吐舌头:“祝卿安也总是嫌我吵。”
“你确实吵。”祝如愿浅笑。
祝如愿也知阿芽赶时间,从旁边的树上摘了片叶子,吹了口气,叶子变为小舟。
祝如愿带着阿芽坐上小舟,小舟自发动起来,渐渐升高,落到云上。
从小舟上往下看,小镇模糊起来,镇上人谈笑着,宁静得像一幅画。
阿芽探出头:“我看大将军和祝医士都是住在大房子里,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僻的小地方?”
祝如愿望着小镇渐渐消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答非所问道:“你是令安人吧?”
“对。”
他又问:“花酌是哪个酌?”
这个字对于阿芽而言太复杂了,说不出来,她只能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这样……这样……”
看着祝如愿越来越迷茫的神色,阿芽渐渐怀疑自己,手中的比划也乱了,手指顿在半空中,下一步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阿芽双颊泛红。
早知道多读点书了。
半晌,祝如愿顿悟:“酌酒的酌,他是与周人。”
阿芽惊道:“这你都能知道!”
“妖怪以开灵智的缘由为名,花酌肯定与某种花酒有关,而这世上最好的花酒,产自与周。”
阿芽不解:“我没说过花酌是妖怪吧,你怎么猜到的?”
祝如愿眼睛笑成小月牙:“当然是因为你身上有妖气了,乔灿和我五弟可不是妖怪。”
“哦,这样啊。”阿芽在自己手腕上嗅了嗅,没嗅出什么妖怪的气息。
应该是他们这帮修仙的练出来的能力,阿芽不想想太多,她几天没有睡觉了,疲惫感灌满全身。
小舟狭窄,阿芽不好动作,又担心祝如愿说她无礼,不敢将手脚放得太开,只能双脚并拢,手搭在膝盖上,靠在小舟边缘睡会儿。
见状,祝如愿抬手,小舟变大了一圈。
阿芽已睡眼蒙眬,口中喃喃道了声谢,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阿芽口中说着什么,祝如愿细听,她说:“乔灿大骗子,原来你不是妖怪啊。”
睁眼时他们还在天上,天气晴朗,云雾少了许多,阳光很烈,照得阿芽皮肤发烫,表面脱了层皮,已经烤熟了。
对面那男人显然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祝如愿看着远方一动不动,阿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云还是云,没什么好看的。
也许有法力的人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吧,阿芽撑着脑袋,盯着祝如愿的脸看,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看够了吗?”祝如愿回头。
阿芽一惊:“我才没有在看你呢。”
祝如愿缓缓道:“没关系,经常有人盯着我的脸看,明明我跟五弟长得一模一样,但很少有人看他。”
他手拢在唇边,神秘道:“所以我有的时候,会穿上五弟的衣服跑出去玩,这样就没人注意我了。”
他凑得有点近,阿芽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看向他优越得天怒人怨的脸:“我觉得这不是衣服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反正这招很管用。坐稳了,我们到盛京了。”
祝如愿寻了个无人的位置降落,两人落地后,小舟变回树叶,被风吹走了。
阿芽没来过盛京,有点怯生生的。祝如愿倒是坦然自若,踱着步子径直朝丞相府走去。
到相府门口,祝如愿眨了两下眼睛,眼皮上抬,使眼睛看起来更圆一些,嘴角略微上扬,站在守门人面前,故意睁圆的眼睛微微眯着笑了笑。
两个守门人互相看看,交头接耳一番,把他们两人放进去了。
阿芽看愣了。
这人演起祝卿安来有点太过熟练。
丞相府内没多少人,大部分人看见他们都会低头行礼,只有少数几个直接无视了他们,有的甚至会冷哼一声。
祝如愿道:“看来五弟在这里得罪了不少人。”
祝卿安,一个大多时候逆来顺受偶尔暴起发疯的奇怪人物,会得罪人实在太正常了。
祝如愿嘴角上扬,带着明媚的笑意走进正厅。
这笑容太渗人了,阿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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