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跟着面前这个傻子四处跑跑了三天，祝瑞康深深感受到自己被骗了。
偏偏这个傻子特自信地说，他一定知道，跟着他走就对了！
祝瑞康信了他一次又一次，再信一次他是狗。
然后他面对朱渐赋期盼又胶着的目光，又信了。
祝瑞康觉得他是跟祝卿安呆太久，脑子出问题了。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老太太家，朱渐赋说他一定能找到混沌羽。
祝瑞康听他的“一定”都听累了，苦笑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不知是否因为四方街道路太窄，祝瑞康抬头往上看时，总感觉天特别低。
朱渐赋带着他，穿过他这三天已经走熟了的街道，往那个满是花生味的小屋子走去。
起初祝瑞康以为朱渐赋是乔灿专门安排在这里拖住他的，也如他所料，在他走后不久乔灿就跟周世灿正面对上，被周世灿打了回去。
但是，如果朱渐赋真的是刻意安排好的，那这个孩子未免也太不靠谱了点。
朱渐赋见了他，都没有验证过他的身份，见他要拿混沌羽，就带着一身傻气说：混沌羽啊，他知道，这就去拿。
不排除乔灿之前给朱渐赋看过他的画像的可能，可这几日相处下来，祝瑞康更偏向于朱渐赋是真的傻。
也是真的知道混沌羽在哪。
这三日他们找过的地方都很符合祝卿安的作风，挂着祝卿安画像的道观，窗户漏雨的茶馆厢房，两侧均挂有古旧灯笼的小巷，一片幽蓝的荧光草丛。
他太了解祝卿安了，经过这些地方时，甚至能够想象得到祝卿安在这里生活的情景。
就连面前这道带着花生味道的木门，都太像祝卿安会常待的地方了。
祝瑞康看了一眼身边的朱渐赋，如果是这人在故意把他往沟里带，那他现在已经被带进去了。不过，输给比他聪明的人他从来甘心。
还好，朱渐赋是真的傻。
开门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从打扮上看，她还没有结婚。如果这间屋子没有男主人，朱渐赋那么熟络干什么？不用避嫌吗？
祝瑞康微微弯腰行礼。
笑笑愣了一下：“宗主，这位公子是？”
祝瑞康正要开口，朱渐赋已先他一步道：“他叫祝瑞康，是祝卿安的四哥，说是来找祝卿安放在这里的混沌羽，不知道在不在你这。”
“先进来吧。”与其他人不同，听到混沌羽时，笑笑没有露出茫然的神情。
总算是找对地方了。祝瑞康略松口气，一不注意便轻咳了几声。
进到院子里便看见很大一堆花生壳，花生壳旁放在竹匾与竹篓，刚才笑笑就是在这里剥花生。
祝瑞康进屋坐了没多久，有个老太太走过来，道：“四殿下，我这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方便，失礼了。”
老太太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热茶下肚，老太太脸色好了些。
朱渐赋关切道：“笑笑奶奶，你病了吗？前几天你揍我的时候老有劲了，怎么才几天就病成这样了！”
祝瑞康：……
老太太的脸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咳咳咳，雨天多，不小心染了风寒，朱渐赋，慧慧现在不能离人，你过去照顾她。”老太太有点夸张地咳了几声，支走朱渐赋。
朱渐赋爽快地应下，离开了。
屋内两个病人，皆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祝瑞康打量着这个老太太，头发花白，布衣布帽，步履蹒跚，身上除了花生味只有很微弱的灵力流转。要是硬抢的话，一拳就可以把她打倒。
祝瑞康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开口逼问。
落针可闻的寂静被推门声打破，笑笑推门走进来，在祝瑞康手边放下一个小盒子。老太太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盒子巴掌大小，整体呈灰褐色，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前端有磨痕，往日应当锁着。
祝瑞康打开盒子，里面有盈盈微光，白色灵力漂浮，混沌羽就在里面，干净的白色没有一丝污浊。
祝瑞康眼底反着光，伸手去触碰它。
他切切实实地碰到了羽片，混沌羽拿在手心，有些温热。
拿到了，他拿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情绪过于激动，祝瑞康猛烈地咳嗽起来。
旁边的老太太给他递来一杯热茶。
祝瑞康单手接过仰头饮尽，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老太太，你立了大功！还有那个叫朱渐赋的笨蛋，我信他这么多回，居然真能找到。哈哈哈哈哈哈！祝卿安怎么能想到？乔灿居然会背叛他！哈哈哈哈哈哈！”
喜悦感冲昏了头脑，祝瑞康甚至没想过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把混沌羽给他。
老太太慢慢往后退，再往后退，几乎退到门槛前。
手中的混沌羽突然闪了一下，祝瑞康一惊，混沌羽飘落，在离地一寸的地方轻轻飘着，不染尘埃。
祝瑞康手中凭空出现几只枯叶蝶，绕着他飞舞，渐渐化为火光消散。
祝瑞康捡起混沌羽，它仍是那副洁白无瑕的模样，灵力发着微光。
他原以为祝卿安在混沌羽上下了什么能害命的法术，结果只是个小戏法。
祝瑞康看着空气中漂浮的火星出神。
在祝卿安刚回到天界时，祝瑞康是见过这个戏法的。
枯叶蝶在祝卿安的故乡代表吉祥，他给每个哥哥都变了一次，连祝无忧都难得地对他笑了起来。
但是祝瑞康没有，祝瑞康一把推开祝卿安，把他的枯叶蝶全部抓碎，破碎的蝴蝶翅膀落在地上，逐渐熄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祝瑞康冷笑。
祝卿安该不会以为，给他看了这种东西，他就会大发慈悲给他治病吧？
天真，太天真了。
祝瑞康拿着混沌羽，对不知何时坐回了椅子上喝茶的老太太道：“我要回天界去了，等我成了太子，自然会赏你的。”
“谢过四殿下。”老太太眉眼低垂。
祝瑞康环顾四周，在院子找到一坛水，抬手施法，水面升起，成了一面水镜。
祝瑞康对着镜子里的人扬了扬手里的混沌羽：“三皇兄，我拿到混沌羽了，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你去慢慢对付祝卿安吧。”
黑沉沉的云压下来，空气沉闷，祝瑞康全身燥热。
未等镜中人开口，他手掌下压，水镜消失。
是以，他并没有看到祝无忧身后的祝如愿和阿芽。
祝无忧一掌拍在桌上，胡子都气直了。
祝如愿拿杯盖轻撇浮沫，吹了吹茶饮了一口：“何必这么生气，你不是早就知道四皇弟会这么做了吗？”
阿芽拼命往嘴里塞点心，生怕没管住嘴飙出脏话来。
她已经听祝如愿讲明白了前因后果，全是皇族，还是天界皇族，所以她身边的全是神仙！妈呀，皇上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神仙。
哦，也不是，还有个花酌跟她一样可怜。
想到这里，阿芽塞点心的速度慢下来，侧头去听两兄弟交谈。
祝无忧道：“用不着你管。”
祝如愿：“既然四皇弟已经拿到混沌羽了，那你能把那只黑猫放了吗？不然我不好跟五皇弟交代。”
祝无忧冷哼一声：“他还有用。”
乔灿趴在窗边，听楼下越来越轻的琵琶声。
雨珠打在窗棂上，水花溅了乔灿一脸。有个非常细小的水珠落进他乌黑的眼睛，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乔灿在等。
这场雨已经下了六天，他和周世灿打了六次。每次他都会被打回来，但能明显感觉到周世灿越来越弱。
这几日雨越下越密，周世灿起得越来越早，回屋越来越晚。
如果他猜得不错，周世灿的旧疾跟雨水有关，雨天太多会使她旧疾复发，从而影响她战斗。
为了不吵到其他病人，周世灿换到了更远的亭子，即使乔灿听力过人，不开着窗站在窗前也完全听不到。
这几天他试图去见祝卿安，次次都被百里越阻止，而他不能用蛮力，一旦对百里越动手周世灿就会马上赶来。
乔灿不止一次耳朵贴墙去听隔壁的动静，但隔壁安静得像没住人。祝卿安也不找他，不知是没那能力了还是已经看开了。
“乔灿！”
听到有人叫他，乔灿愣了一下才回头，屋里的镜子自己动起来了，在桌上滚了一圈，半空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殿下，您找我？”
“四皇弟已经在与周拿到混沌羽了，现在正在赶回天界，你去把他拦下来。”祝无忧道。
像是突然想起乔灿不会听他的话似的，祝无忧补充：“我知道你有本事能拦住他，如果这次你帮我，我可以放了那只黑猫。”
与周？
阿芽不是带着混沌羽去积涵了吗？为什么祝瑞康会在与周拿到混沌羽？
事关花酌，乔灿避过这些细节，道：“四殿下将周世灿前辈请来了，我现在被软禁着，要打败她，我需要知道她的弱点。”
祝无忧不满地皱眉：“等你打败她，四皇弟都已经拿着混沌羽见到父皇了。”
乔灿轻笑：“放心吧，今天与周有特大暴风雨，至少能拖他三个时辰，我需要知道，如何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打败周世灿前辈。”
“真是狂妄。”祝无忧冷笑，“她有旧疾，下雨必复发，但是，雨天不是她最弱的时候，她最虚弱的时候，是雨停后的一刻钟内。不过，就算是那种情况下，你一样不会是她的对手。”
“知道了。”乔灿望着天。
南陵最大的特点就是多雨，按理说并不适合周世灿养伤，可她还是在这里帮助祝瑞康。
这场雨持续了十多天，乔灿记得，还要再下十多天。
虽然降雨量他大部分时候都听星君的安排，不过，这雨是下是停，到底是由他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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