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
乔灿躲在黑暗的空间里,日升月落,时间如流水一般从指尖流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难以控制的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只能蜷成一团缩在夹缝里苟且偷生。
水又漫了上来,肺腑中呼吸越来越费力,他沉沦着,没有挣扎地落入水中渐渐死去。
“乔灿!醒醒!乔灿!”
“哗!”
乔灿听到自己从冰凉的水里爬了出来,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恶,我真的以为你……”
耳边传来一阵呜咽,乔灿下意识抱住身前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有水,火蝴蝶在周围飘飞着,屋内明亮而温暖。
墙壁上朱红的图腾被利爪抓得面目全非,丝毫判断不出原来的图样。
花酌抹了把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伸手拉他,整张脸板着,仿佛刚才偷偷抹眼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乔灿注意到他被磨得粗糙的指甲。
“走了。”花酌见他没有反应,弯腰把他拽起来牵着走。
祝卿安已在门口等着,乔灿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心底的悲伤感被冲淡。
那件事过去了很久,祝卿安已经不记得了。
他回头看了眼被抓花的图腾,问:“刚才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花酌的嗓音还没恢复,带着哭泣时的沙哑,“跑得挺快,我们担心你不敢走,让他逃了。”
“我没事的,让你们费心了。”知觉慢慢恢复,乔灿感觉到脸上有东西,往自己脸上抓了一下。
这一抓抓出一手血沫子,乔灿又抓了抓,又是一手血沫子。
地上到处都是水洼,乔灿随意寻了一个,低头便看见自己脖子右侧开了个口子,碎块沾在身上,那模样吓人极了。
乔灿脖子往侧边扭,看清了那贯穿半个脖子的伤口,抬手碰了下搭拉出来的血管:“我居然没死?”
花酌下巴对着祝卿安抬了抬:“五殿下神力。”
祝卿安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乔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棵巨大的榕树。在他们正上方有根横过来的树枝,粗大到能两人并排行走。
灰褐色的眼睛并没有聚焦,他的心思不落在这根巨大的树枝上。
钱大钱二蹲在祝卿安脚下,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见他们两人出来,钱大钱二“扑通”两声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大爷,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怎么回事?”
花酌解释道:“前几日他们绑架不是没成功吗?就想报复我们三个,他们跟镇长有些关系,不怕报官,所以就骗我们到镇长宅子上想把我们打一顿泄愤。”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两个人又开始求饶。
花酌勾唇嘲讽地笑了笑:“然后嘛,我们确实被宅子里的法术难住了,但他们两个落到了祝卿安手里。虽然没受伤,不过祝卿安折腾人挺有手段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心思和脾气这么多变。”
“祝卿安向来喜怒无常,这不是秘密,不过他在意我们,不会表现出来。”乔灿让求饶的两人滚蛋,叫了祝卿安一声:“回去了。”
祝卿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乔灿以为他是没听见,抬手碰了他一下。
只轻轻一碰,祝卿安直直地往下倒。
花酌连忙接住他,低头对上他浑浊而无法聚焦的眼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哭腔又回来了:“乔灿,他好像要不行了。”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乔灿在祝卿安胸口画了个阵法,灵力通过法阵慢慢汇入他体内,勉强维持着他的生命。
过了许久,乔灿灵力耗到快要脱力的时候,祝卿安眼珠动了动,随后眼皮眨了一下。
乔灿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祝瑞康看着自己受了重伤的手,久久怔愣,但不是为自己感到惋惜。
朱渐赋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就是个帝位嘛?咱们还不稀罕呢,你想想,当皇帝多累啊?你哪个兄弟当了皇上你不都是王爷,当个闲散王爷多好,还说什么你太仁慈,仁慈点好啊!哪个当郎中的能不仁慈……”
劝了半天没起半点作用,朱渐赋又开始从其它地方下手:“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人间的郎中可厉害了,肯定能治好你的手,就算不能,天界不还有药神嘛,虽然刚上任那个年轻了点,但神仙命长啊,大不了等个几百年呗。再说了,神仙的自愈能力多强啊,说不定过几年你自己就长好了呢……”
“滚!”祝瑞康打断他。
“别这么生气嘛。”朱渐赋撇撇嘴。
他看向屏风另一头等待着的人,正事还没问。
祝瑞康仿佛不经意地往屏风后面一瞥。他早知道这里藏了个人,大概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但这个朱渐赋实在是太吵了,嗓子里像装了几万只麻雀。
“咳咳咳咳!”祝瑞康咳了几声。
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经不起久耗,这意思就是要赶人了,有话快说。
朱渐赋也明白这一点,手忙脚乱地连措辞都没想好便道:“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告诉我们颜栩怎么样了?”
“行……嗯?”祝瑞康眼眸微抬。
不是请他帮忙给这个一看就会难产的孕妇接生吗?
祝瑞康有点没反应过来:“颜栩,就是那个被我三皇兄抓住的人质?三皇兄手段狠辣,既然拿到了混沌羽,人质也就没用了,估计……”
屏风对面的人狠狠一坠!
听到粗重的呼吸,祝瑞康顿感不妙,拉开屏风便扶着沈慧给她诊脉。
祝瑞康边诊脉边道:“别急,我们不会伤人的,人质没用了我三皇兄自然会找个由头把他给放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估计已经在来寻你的路上了。 ”
“好,好。”沈慧呼吸越来越重,说话时有气无力,捂着肚子面色白得像纸。
不用祝瑞康吩咐,朱渐赋一眼就看出她早产了,奔出门喊人准备接生。
“对不起,对不起。”沈慧抓住祝瑞康的手臂,过大的力道在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红痕,“对不起,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祝瑞康将沈慧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别说话省点力气,你这胎也太烂了,你丈夫怎么给你找医士的?”
沈慧突然笑起来:“我丈夫被你三皇兄给抓起来了呀,啊——好疼。”
这糟心事祝瑞康已经不想再说了,黑着脸到屋外去催朱渐赋。
老太太和笑笑听到消息很快赶来,笑笑看着祝瑞康想问什么又不敢问,老太太只在一边抹着眼泪。
等东西都准备好,祝瑞康把闲杂人等都往外赶,只留了两个给他打下手的接生婆。
祝瑞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闭了闭眼。
他对笑笑道:“除了我留下的这两个人谁都不能进屋子里来,不想一尸两命就别让人妨碍到我,就算是我爹来了也叫他在外边等着!”
随即又对朱渐赋道:“叫厨房里准备些吃的,过两个时辰送过来。”
说完他进到屋里,屋内只传出沈慧时大时小的叫喊声。
大约一个半时辰以后,朱渐赋暂时离开去叫厨房准备吃食,老太太泪流干了,笑笑把她送回房去。
祝常乐来到屋前时,只有笑笑和两个蕴灵宗弟子还守着。
祝常乐满头大汗,心中焦躁万分,顾不得太多便要往屋里去。
笑笑张开手臂:“祝医士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我很急。”祝常乐看笑笑身子单薄,单手按着她的肩膀要把她推开。
不料她居然纹丝不动。
祝常乐不敢太大力伤了人,只得放轻语气:“姑娘,我真的很急,我知道我四弟就在里面,我让我跟他说句话行吗?说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他救人的。”
“不行。”笑笑斩钉截铁地道,“你有话跟我说,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他,但现在你不能进去。”
看她如此严肃,里边的情况应当是真的十分严重,祝常乐从腰侧撕了块布,从脚边捡了块会掉粉的泥团,将要说的话写在布上团成团塞给笑笑。
“姑娘,你口述他未必会信,这里面写的东西真的很重要很急迫,等我四弟出来了你一定得交给他,叫他快点回家。”
言毕祝常乐不再久留,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待他走后,笑笑小心地打开布团。
她只看了一眼便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这才有勇气接着往下看。
看完后笑笑将布团塞进袖子里,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不至于惊动身侧的两位蕴灵宗弟子。
不过多时朱渐赋带着吃食回来了,笑笑接了吃食,说要自己送进去。
端着吃食走进屋里,笑笑含着泪看着虚弱的沈慧,问:“四殿下,你会救我姐姐的吧?”
“当然。”祝瑞康肯定道。
笑笑把藏在袖子里的布团拿出来给他:“大殿下亲笔。”
祝瑞康猜测是自己三哥要继位了大哥才来匆匆送信,没太放在心上,随意地将布团抖开。
布团上的内容言简意赅:魔族压境,瑶妃潜逃,二弟被捕,三弟重伤,天界大乱。
祝瑞康呼吸一窒,布团上的字迹无疑是大哥的字,作不得假,就连布料都是大哥常穿的那种。
他将布团扔开,一拳砸在桌子上:“笑笑姑娘,找个火团把这块布烧了。放心,我不会放弃我的病人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