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旨成婚

若仔细听,连奏乐的乐手都错了一拍,事实上,除了皇帝和摄政王本人,没人知道今晚的决定,特别是负责拟皇旨的内务府总领太监,表情也微不可查的露出惊讶。

简旭一时也愣住了,急忙行礼,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陛下……臣女年幼识浅,德行鄙薄,常恐有负父亲教诲。摄政王殿下天潢贵胄,威仪赫赫,臣女……臣女只怕才疏德浅,有辱殿下圣名。陛下隆恩,臣女虽万死亦不敢辞,唯……唯恐令陛下失望。”

“这是何话?何有才疏德浅一说?”皇帝大笑,将银樽里的清酒一饮而尽“朕说你行你就行,若要非说不配,那也是我那病弱的兄长配不上我朝才女。”

“小女无知,蒙陛下不弃,老臣感激涕零”简旭急忙带着简画桉起身跪谢。

皇帝笑着摆摆手示意平身,另一手则捏着银箸挑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微扬下巴示意身旁侍奉的总领太监立刻起草拟旨。

摄政王那儿派来送信的下人也读懂了皇帝的眼神,行了礼,便急忙回府将陛下的旨意传递给摄政王,哪知那家伙只是轻飘飘留下“随他便”三个字。

从起草到拓章不出两个时辰,在除夕结束之前,太监们便浩浩荡荡地将那封圣旨运到了相府,伴随着除夕满城的烟花在上空炸开,散落着与雪花交融,简画桉接下这沉甸甸的,专属于她的圣旨。

新年伊始,自己竟要嫁人了,待简画桉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圣旨被齐整地放在枕侧,印证着此夜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又飘渺。

猫儿在门外的挠门,吱呀声吵的人心烦,简画桉走下床,推开檀木门,猫儿识趣的叫了一声,垂头在简画桉的脚侧蹭着自己毛绒绒的头,外头的雪越下越急,怪不得这小家伙挠门,怕是冻坏了。

简画桉将它捞进怀里,关上门隔绝了雪夜寒风。

这场雪初化了,便依着礼数,迎了从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国公府距相府不过三条街巷,摄政王的亲卫军开道,队伍从国公府一直排到简府门口,绵延数里,锣鼓喧天。

足足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每一抬都满满当当,据说是按皇帝娶亲的规格来的,司礼官高声唱念礼单,每念一项,都引起周围一片惊叹。

“去了国公府,一定要贤良淑德。”待国公府的人走尽了,母亲看着院中堆满的聘礼,叹了口气“摄政王体弱多病,以后啊,照顾的工作最好亲力亲为。母亲知道,让你嫁给一个病秧子,你肯定心里有委屈……”

“啊?”简画桉坐一旁的石凳子,靠在凳旁的槐树上轻晃双腿,托着脸看着家仆们忙活着清点聘礼“这倒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母亲,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的王妃吗?”

简夫人没有说话,垂手揉了揉简画桉的头。

请期以后,婚期就算定了,日子在立夏前后,期间皇室派了嬷嬷到相府里教授皇家宫规,这段时间虽说作息规律了,但对简画桉来说,却是越显浑浑噩噩的。

嬷嬷说:“国公府现在,妻妾皆无。”

婚期将至,简画桉也不曾见过摄政王本人,偶尔买东西路过那国公府紧闭的红门,心中会升起一番别样的滋味,只有偶尔送来的婚服样板和嬷嬷每日严厉的教诲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人。

直到换上那一身繁复厚重的嫁衣,沉重的布料与精致的刺绣将她紧紧包裹,简画桉才从多日来的混沌迷茫中被猛地剥离出来。手中的苹果冰凉圆润,像一颗无所适从的心。她俯身,向父母行跪拜大礼,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时,母亲低低的啜泣清晰地传入耳中,让她喉头一哽,却强忍着没有让泪落下。

抬眼便是朦胧的红,将世界隔绝在外,唯余下自己的心跳。

府门外,声势浩大的迎亲仪仗早已静候多时。足足二十四抬的鸾舆,正红色的轿帷以金线绣满翱翔的鸾鸟与繁复的云纹,在立夏的阳光下流转着炫目的光辉,脚踏上轿辕的瞬间,她脚步微顿,隔着盖头,望向相府的红色大门。

轿帘垂下,彻底隔绝了外界。轿内空间宽敞,陈设奢华,空气中弥漫着名贵木料与熏香的沉静气息。她被这片浓重的红色与寂静紧紧包围,方才强装的镇定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前头的马被人引着向国公府走去。

时深疆以身体抱恙为由,昨夜便托人传信致歉无法亲自接亲,虽说态度诚恳,但此时却免不了被说闲话,马蹄声鞭炮声之余,议论声如刺般扎进简画桉的心脏。

“摄政王怕是不喜欢这简家嫡女吧!这接亲都糊弄着。”

“可不是说,分明除夕下了旨,内务府挑了惊蛰为期,摄政王说什么也要改到立夏,听说三书六礼,还有这车马銮舆都是陛下帮着置办的。”

“真假?才女也不过如此嘛,呵。”

包大娘翻了个白眼,声音洪亮:“嘴巴太闲就塞点东西。”

“你就巴结人家丞相一家吧。”开头那人愣了愣,想是无话可说便开始了人身攻击。

引马的那人似乎也是听不下去了,转头冲着人群喊:“妄议皇室成员,刑三年。”

这群人才闭上了嘴巴,轿子在鞭炮声中稳稳停下,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双白皙的手穿过帘子接她下轿,简画桉鬼使神差先将那被捂得有些发热的苹果稳稳放进那人手心。

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触到被捂得温热的苹果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周遭喧闹的鞭炮声、礼乐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远去。

简画桉隔着盖头,看不见外面,却本能地感觉到一道沉静而极具分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递出苹果的动作完全出于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鬼使神差,或许是紧张中的无措,或许是……一种无声的试探。

下一秒,那苹果被稳稳接过。

随即,她的手被另一只微带凉意的手轻轻握住。那触感干燥而有力,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与她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台阶。”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音调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没有刻意的亲昵,却稳了简画桉的心神,她轻提裙摆,借那人的力下了轿辇。

苹果又被塞回简画桉手里,那人微微侧头,语气中略带一分微不可查的愉悦,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两的平安要稳稳握住,可不能随意给人了。”

“嗯。”简画桉轻轻点头,她现在脑子里满是嬷嬷讲的流程礼节,生怕哪一步又做错了惹人发笑。

正堂里,屋院内高朋满座,简画桉跨过火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司礼官拖长了的声音在喧闹的正堂中清晰地传开,像一道无形的界限。

简画桉由人扶着,在周遭纷至沓来的贺喜声中,微微垂首。手中那个被塞回来的苹果,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着她沉甸甸却又迷茫的未来。

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恍惚。相府嫡女的身份在方才那三拜之中已被悄然剥离,如同褪去一层旧壳。从此,她是摄政王妃,是一个她尚感陌生的男人的妻子。

嬷嬷教导的繁文缛节在脑中盘旋,让她像个被丝线牵引的木偶,精准却麻木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她被引着,穿过层层回廊,走向那座精心布置的婚房。身后的喧嚣逐渐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沉重的寂静,只听得见自己嫁衣摩擦的窸窣声和越来越响的心跳。

婚房内,红烛高燃,暖融的光晕将满室奢华陈设镀上一层柔和。她被安置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床沿坐下,眼前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鲜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内的侍女们无声地敛衽行礼,而后鱼贯退出。

门被轻轻推开,带来一丝外面微凉的空气,以及一道被烛光拉长的身影。

简画桉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尖嵌入掌心。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沉静而专注,再次落在她身上,比之前在轿辇旁时更近,也更具有压迫感。

然后,眼前的红色骤然被掀起。

盖头被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光线涌入,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视线逐渐清晰,她抬眸,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

时深疆就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如松。他褪去了白日接亲时的些许外露情绪,面容恢复了惯常的沉静。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难以捉摸。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睫毛,滑过精心描画的妆容,最后停留在她强作镇定却依旧泄露出些许慌乱的眸子里。

简画桉在他的注视下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礼仪教导在这一刻忘得精光,只剩下本能地回望。

他忽然微微倾身,靠近,带来一阵中药味的风。

简画桉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却见他只是伸手,从她依旧紧握的手中,取走了那个苹果。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握了这么久,”他直起身,将苹果随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轻笑出声“不累么?”

简画桉摇摇头,时深疆转身斟酒:“不必在乎那些让你紧张的礼节,国公府里随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门你随意进出即可,不必忌惮于往日传言,府内直呼我姓名就好,下人随你调遣,国公府没那么多规矩。”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她强撑起来的气球。简画桉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紧绷的肩线,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

他端着两杯酒走回,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看着她,烛光在眼底跳跃,“该饮合卺酒了。”

简画桉没有伸手去接那杯酒盯着他,轻抿嘴唇,最后叹了口气。

“有问题?”时深疆歪着头看她“没毒的。”

“不是……”简画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那人嘴角含笑,将那杯酒递地更深:“你喝了我告诉你。”

简画桉捏起那杯酒一饮而尽,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帷幔上,绘出一份勇气:“说吧。”

“简大人没有告诉过你……时深疆最喜欢骗人吗?”时深疆将酒一饮而尽“流程走完了,不论你我是否存在男女之情,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竟不还

侯门

听说,那时候还有爱情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遇深桉
连载中尘祈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