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秋阳刚染透层林,寒意便踩着枯叶赶来,不过五六日晴暖,枝头的黄叶就被北风卷尽。

晨起时床棂已凝了薄霜,昨日还挂着桂香的气息,转眼就浸满了冬的凛冽,谢含章身上的伤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也无心抱憾未能去赏秋,能正常出行就要去宫中面圣。

她坐在妆台前,正不紧不慢的瞧着新送来的首饰。

匣子里净是珠光宝气,仅有的几枚素色簪子上也都雕刻着吊钟海棠纹,纹饰精致繁复,还是她以前的风格,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她将素色挑出,连秋正好从外间进来,门外还候着来送坊间新制冬衣的下人。

连秋瞧见,便让人带下去换些更素净的首饰来挑:“夫人,送来的冬衣你可要试试。倒是有不少稀奇的式样,想着你定然喜欢,我便让他们直接过来了。”

得到谢含章的准话,下人们便依次将成衣送了进来。

她其实已经很久未仔细穿衣打扮,毕竟这两年要四处奔走,定然是什么方便穿什么。偶尔比较特殊的场合,也会挑些简单淡雅的颜色,更别提讲究什么样式花纹。

阿礼更是如此,她生在民间,更不懂衣裳搭配,也不知参加宴会的着装打扮。好在谢含章自己能勉强做好,至少不会在人前失礼。

“样样穿在夫人身上都好看。”连秋拿着衣裳比划着,“这件暖杏色织金袄便极衬夫人容色,搭上这件雪灰色百褶也不错,既不会太过扎眼,也能添不少颜色。夫人今日进宫正好穿着它去,可好?”

谢含章轻轻一笑,点头。

主子的伤已大好,裴家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意,办事也有了劲。

如今已进十一月,谢含章原本早就要进宫拜访太后与皇上,可李贺昌早知她挨了家法,特地派人来告知她不着急,待伤好全了也不迟。

上京没有守得住话的人,包括她身边。

前两日才做了要出府的打算,谢言便得知她伤好赶到裴家来了,谢含章叫人先将他请到花厅。

云苕听着传话下去,暗自忿然,不知道啊道是那个墙头草会卖了姑娘,当初从谢家带回来的丫鬟可都是她亲自挑选。姑娘仁厚,裴家富裕,他们的日子不知道好过了多少,竟然还敢……

谢含章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坐久了腿有些麻,缓过劲来才道:“我许久不曾接手这事,你已经做的极好,至于底下人是否有二心,也不能时时盯着的。你这般聪慧定也能找出这人来,她既然存了不愿跟在我身边的心思,趁着还没惹出什么事,便直接送回谢家吧。”

云苕点头应下,她则去更衣。

腰间禁步上的翡翠坠子随着莲步轻移叮咚作响,惊醒了等在廊间的裴今越。

杏色袄子马蹄状设计露出的芊芊玉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怎么?我只稍稍一打扮便要将你迷倒了不成?”

“对,迷倒了。”

裴今越在外面等着,身上却丝毫不见寒意,指尖触到她的掌心才觉不妥。

他见状将她的手整个攥紧掌心,直到两人的温度相当,方才拥着她往花厅走:“长公主送来的那件银狐色的斗篷帮夫人带着。”

谢言早就坐立不安,阿姐的伤不知道怎么样,她同裴世子已经和离过,裴家如何能待她好?可在家中除了母亲面前,他连此事提都不能提。

听着外间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起身,没想到先走进来的是裴今越,对于这位姐夫,他原先也是喜爱的。

裴家同谢家对子弟教养的方式不同,可父亲为阿姐挑选的婚事总不会错。

至少在他看来是那般,父亲对阿姐的疼爱比对他和阿兄的多得多,哪里会害她?

可如今他倒觉得这门婚事本身就是个错误,裴今越这般风流多情的纨绔子弟如何能配的上他阿姐。他这次来便就是想带他的阿姐走。

内心极其想硬气起来,瞪圆的眼睛却在来人靠近的一瞬间泄气。

谢含章是跟在男人身后过来的,瞧见他面上多事多了几分无奈:“你来此地家中人可知道?”

“阿姐,家中现在人仰马翻的,不会有人管我的,你跟我回去吧!大伯定然消气了。”谢言摇摇头。

谢含章没有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岔开话题,“你这小子,我此次回裴家的事,已经在上京掀起不少风雨,难不成还要将我架在火上烤不成?”

谢言低着头,他还未行冠礼,家中若有事也会交给兄长,长辈从未注意到还有他也可以帮忙。

他不如兄长能干,也不如阿姐聪慧,可也只有阿姐才懂他的不易,可自此次回上京,她便像变了一个人。

“阿姐,我没有那个意思。”他想了想,低头苍白无力的解释。

谢含章望着他,叹了口气:“阿姐知道,天下之事并非非黑即白,你得记着旁人能做之事,你定也能做,可这做事的章程得选好。”

裴府门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李贺昌更是得了他们要出发的话,早早等在中和殿。

李贺昌比谢含章还小一岁,那时还未像现如今这般避讳,谢含章颇受谢太傅喜爱,故而常常将她带进宫来同诸位皇子一同授课。

朝中有人暗中揣测,谢据是想让这唯一的侄女嫁入皇家,李贺昌十三岁即位,谢据一跃成为帝师。

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谢含章从那以后几乎很少再入宫,徐太后倒是常常召她读佛经。

宁寿宫。

裴今越和谢含章一同跪地行跪安礼,徐太后一脸正色,身穿金线勾勒成的锦绣华服,腰上系着堆满宝石的腰带,倒是雍容华贵。

她坐在主位上,待两人行过礼后才挥手让他们起来。

“含章总算是回来了?”徐太后嘴角勾起冷淡的笑意,倒显得她姣好的面色有些尖端刻薄。

她原本只是先帝身边的一个侍妾,甚至连个位份也够不到,可偏偏生了个好儿子。当初后宫斗得头破血流,死的死伤的伤,谁能想到她才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

谢含章上前,没什么表情道:“回娘娘的话,是。”

“平安回来便好。”说毕,气氛却意外凝重起来。

徐太后本身是看好谢含章入宫的,若是那般皇上也就得了世家的鼎力支持,谁知谢家不愿将她送入宫便罢了,还偏偏将她嫁到了裴家。

谁不知道长公主惯常瞧不起她,这不免让她多想,谢家也对她有意见。

裴今越见没话说,便同徐太后谢恩:“太后娘娘可还有何要叮嘱,若无我便带含章去中和殿了。”

徐太后摆手,她还能说什么,这小子同他母亲一般目中无人。

快到中和殿前的长廊,迎面过来一熟人,正是李贺昌身边伺候的赵忠祥,他一摆拂尘,笑眯眯到两人身边。

“裴世子和夫人到了,皇上已经在殿中等着了。”说罢,便将两人迎进去。

太监高唱一声,谢含章抬眼便瞧见书案那头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绕过来。

两人又一同行了礼,李贺昌面上带着欣喜,几乎是小跑到谢含章面前,将她同裴今越一同扶起来。

“含章阿姐的身子可好些?我不是说了没有其他人在时便同从前一样,不用行礼。”

谢含章道谢,心里却不以为意,君臣有别,便是从前关系再好,万一他兴起要治她的罪,她便是有百张嘴都说不清。

裴今越时常进宫,定是比她自在些,扶着谢含章坐在下首。

原本两人预计不久就能出宫,没想到李贺昌的话意外多,都是在关心这两年她是否在外受委屈,眼看着天色不早,就在她以为今夜要在宫中留宿时,救星来了。

“皇上,贵妃娘娘特地送来安神汤,正在殿外侯着。”赵公公进来低身行礼道。

萧云岫着一席海棠色宫装,乌发高盘于顶,行礼还不忘瞪谢含章一眼,夹着嗓子朝李贺昌道:“谢姑娘进宫皇上竟然不派人知会臣妾,好歹也是熟人。”

谢含章瞧着她嗓子快要冒烟的模样,眼底不由染上几分笑意。

“我们谢姑娘特立独行,最爱做些吓死人的事了,说走就走,说回就回。当然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哪里会在乎别人。”

萧云岫说着这话,忽的想到什么又往裴今越身上扫了两眼,气已经消了一半,因为还有人比她更惨。

在此地说话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单独见面更是不妥,只能哪天天气好重新将人召去她那里。

目送两人离开后,萧云岫将披风披在李贺昌身上,“皇上要注意龙体,还是尽快进殿中为好。”

今上不喜女色,如今后宫只有皇后宁氏同贵妃萧氏二人。

众人皆知宁氏乃朝臣推举为皇后,而萧氏是皇上亲自选得,哪个更得脸不言而喻,加之宁氏性子沉静,不喜争宠,长相娇艳的贵妃娘娘便在后宫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今日便去景华宫吧。”

李贺昌丢下手中的玳瑁管紫毫笔。

赵忠祥识相的没有提今日正是初一,理应去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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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和离之后
连载中川上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