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次日清晨,溪烟棠果真收到了姨母来提亲的消息。

她跟着引领的丫头穿过串月门,耳畔就传来了熟悉的音色。

书禾跟在她身后,手里稳稳拿着一方木盒,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皆见对方眼底的笑意。

溪烟棠不动声色地抬起裙角入厅,映入眼帘的是祖母震惊的神色,紧接着是姨母满面春风的笑容,和坐落一侧睡眼惺忪的江春漾。

“什么!是如荫同意的?她什么时候同意的这门亲事,老身怎的不知晓?”

意识到自己失态,溪老夫人即刻挂上笑意,又换了副柔和说辞,“王妃莫怪,老身实在奇怪,荫儿在宁安寺,什么时候将棠丫头的婚事同意了也不说一声,这不害得老身没准备,也没写允书不是……”

苏青芝冷笑一声,手中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喝过一口,才道:“这点事哪敢劳烦老夫人。

荫儿已经将允书写好了,今日宗□□下了官印,老夫人不会认为本王妃带着霖霖来只是来提亲吧。”

苏青芝唇边噙着笑,一字一句:“本王妃这是通知,可不是商量!”

一席话,溪老夫人哪里还不懂自己又被溪烟棠摆了一道,耷拉的眼撇到桌上那抹鲜红的官印,本就沟壑的脸更黑了,连同着爬上来的皱纹都生了眼般的,死死地盯着溪烟棠,仿佛下一刻要化身怨鬼一般。

而溪烟棠安静地站在一侧,面上笑意盈盈,毫不畏惧地对上老夫人阴沉沉的眼,玩味地挑了挑眉。

自苍峰山归家,溪烟棠可谓是从无败绩,且此事已经是盖棺定论,任凭祖母再怎么阻止也无法改变,毕竟宗□□下的皇家官印,怎能轻易更改?

少女微微抬手,掩唇一笑,江春漾见状,终于收了困意,大摇大摆地伸手,将溪烟棠往身后一拉,将人护得妥妥的。

苏青芝轻咳一声,手在袖下向江春漾竖了个大拇指,唇边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场无声的质问与威压,溪老夫人咬咬牙,再次惨败。

握着拄拐的手悄然收紧,溪老夫人挤出个干巴巴的笑,道:“那棠棠的彩礼,还有成婚东西的采买,生辰八字也未算过,这或许还要耽搁些时日……”

“哎呦,哪还需这么麻烦,婚允书下来的空档就找人看过了,这两人啊,般配得紧!”苏青芝笑得乐不可支,急忙从一侧的丫鬟手里拿出来大师算过的命格。

老夫人定睛一看,果真是“金玉良缘”。

苏青芝手腕上的金银镯磕的脆声声的,她一抬眼,瞥见老夫人难看到极点的脸,心底腾然升起一阵快意,似是积压多年的怨悄然化解。

她起唇,端着姿态饮了口茶,悠悠然道:“事已至此,老夫人也当明白其中的意思,既然命格与婚允书下来了,那我们江家也不会拖着,

本王妃找人算过了,三日后是个绝佳的好日子,婚期也交到官府,请老夫人仔细准备吧!”

一阵话落,苏青芝不间断地瞧了瞧溪烟棠,见小丫头笑得真心实意,她也没再给老夫人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扬手,命令道:“将带来的聘礼抬进来,让老夫人看看我们江家的诚意!”

身后的丫头领命,正想动身,却被溪老夫人打断,“王妃!这事是不是急了些,这棠棠的嫁妆老身还没准备……”

老夫人话说一半,便被溪烟棠打断了,她款款而行至正厅中央,道:“此事不劳祖母费心了,娘亲与爹爹一早为棠棠备好了嫁妆,”

溪烟棠递一个眼神给书禾,书禾登时将手里的木盒呈上来,恭恭敬敬,“老夫人,这是夫人留下给小姐的,请您过目。”

老夫人一开始并不相信溪烟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但当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她登时傻了眼。

视线像要粘上去了,溪老夫人瞠目结舌地盯着手中的一张张纸,来回翻动。

田地,庄子,铺子……

这可都是她的宝贝疙瘩!可是溪府的命根子!这她都紧紧压着呢!什么时候到溪烟棠手里了!

老夫人一遍遍翻弄着。

哗啦哗啦的纸页声在耳边回荡,溪烟棠勾了勾唇角,略微羞涩地开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作为嫁妆属实难看些。

不如这样吧,棠棠将母亲嫁过来时的博山炉也带过去,有这么个传家宝贝陪着,总不会太难看些,且母亲一早就说是要将此物件送我出嫁的,祖母应该没意见吧?”

又补一刀,像是硬生生地剜老夫人心口的肉,她有气无力地抚了抚心口,却还是没顺过来。

纸张落了满地,正厅登时鸦雀无声。

眼看着老夫人身侧的丫鬟要提步过去,书禾眼疾脚快地踩住她的裙角,只听滋啦一声,丫鬟忙不迭抬手提裙,眼神恶狠狠地一抬,便要朝书禾发作,却被江春漾一声低咳硬生生压了下来。

溪烟棠快步到老夫人身边,眼神真切,

“祖母也为棠棠嫁个好人家开心对么?祖母这般棠棠倒真是舍不得祖母了……”少女依依不舍地望着老夫人,手指却顺了顺衣裙,一侧候着的书禾突地唤道:“哎呀,老夫人这是又病起来了,快来人啊!”

老夫人眼看着烟溪烟棠眼底的真切像昙花一般凋零下去,一群丫鬟蜂拥而至,各个手忙脚乱,搞得老夫人晕头转向,南北不知地被抬走了。

正厅的茶盏在桌上清明如镜,凉过的茶面在丫鬟小厮的走动下泛起涟漪,待到涟漪平息,茶面赫然映出房梁上高挂的红绸,朱红的喜字贴在花窗正中,日光融融,向正厅地板投去一片喜影。

江春漾成亲的消息风般地传遍大街小巷,丫鬟们连夜赶制喜服,终于在成婚前夜完工,三天似是蜡烛燃烧,新芽破土。

洞房外吹拉弹唱,屋内光影朦胧,在金雕玉琢的春风阁,红绸垂地,新摆的梳妆桌安静地落在一处,玲珑香炉暖烟流淌,丝丝青烟氤氲而升,模糊了镜中新娘。

身侧一众丫鬟围着新娘环伺梳妆,将溪烟棠上上下下装扮了个遍,又重新上了胭脂,在见她没有一处晕妆才再次将鸳鸯红绸盖上,一个接一个地出去了。

房门“嘎吱”一声被关上了,溪烟棠终于松了口气。

滴米未进地走了一日的流程,溪烟棠早就累坏了。她颇为放松的动动酸涩的肩膀,双手不受控制地将头上的盖头一扯而下,盖穗挂了坠珠,打在耳边叮当一阵响。

她面无波澜地垂眸看了看盖头,不知怎么,今日就是不想再守这些礼节了。

反正已经脱离了祖母,与江春漾又是过场夫妻,没什么好在乎的,横竖日后都是个离,分开些,对谁都好。

想着,溪烟棠顺了顺在耳畔乱颤地坠珠,起身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水进口的下一秒便被她吐了出来,一阵辛辣在舌尖滋生,她才意识到这是她与江春漾的合卺酒。

视线在洞房游荡,眼尖发现床上洒落的几个桂圆板栗,溪烟棠登时亮了眼睛。

……

与此同时,府内正是大摆筵席,火红的绸缎顺着晚风而飘动,明镜似的酒杯里,倒映着弦月,不多时,弦月隐匿,连同着酒杯都空了。

苏青芝笑容明媚地向溪老夫人敬茶一杯,溪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拿起茶杯,将口里的诸多怨气咽了下去,扯出一抹笑来。

江春漾在一侧端着酒杯,嘴边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可撇向洞房的视线却暴露了他着急的心。

不多时,江遇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心思,难得勾出笑来拍拍江春漾的肩膀,“想去寻她你且去便是,爹帮你应酬。”

苏青芝闻言也走过来帮腔,“你今日好不容是讨个媳妇,可别让人家等急了,这有爹娘在呢!”

江春漾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酒杯落下,便生了风般地朝着洞房而去了。

月光冉冉,将男人欣长的影落在石板上,清风略过小湖,鲤鱼雀跃地腾出水面,又落进去,溅出一阵水花,将投在湖中的俊俏的脸打得乱颤。

江春漾呼出一口气来,顺着湖镜稍微理了理衣衫,确认自己衣装得体,面容整洁,才缓缓起身。

溪烟棠是世家之女,礼仪教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儿时两人也曾一同爬墙上树,但三年未见,在溪老夫人的教导下她知礼仪,懂规矩,定会在意这些礼节。

窗纸将屋内的烛光透了出来,光斑揉碎了般地落到男人脸上,指尖攀上木门,江春漾不由得想到她在屋内静静等他掀盖头的模样……

最终,江春漾用力一推,入目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

将军府。

同样是红绸暖帐的厢房,可镜中却透出一张狰狞的脸。

杜思衡狭长的凤眸一眯,如针般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棠花手帕上,思绪渐渐飘远。

初闻溪烟棠成亲的消息,杜思衡正坐桌前于自己对弈,当手下将消息传来时,手中的瓷杯应声而裂。

滚烫的茶水晕湿了衣袖,亦将心头的一角沁入毒素。

一枝飞剑刺穿窗纸而入,定在身侧的屏风上,他起身而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江春漾整个人十分懒散地坐在屋檐上,摇曳的风铃撞破了风声,几招下来,杜思衡身上无一处不是痛的。

江春漾羁骜得意的话语荡在耳边,他施舍地将手中的手帕扔给杜思衡,并居高临下地望着被胖揍一顿的他,道:

“家妻言,既然要嫁人,自是要同旁的男人断了联系,以往多谢你的照顾,以后不用了,毕竟小爷这个世子,可比将军府的‘门客’用处大得多。”

“你说对吗?杜将军的儿子,杜思衡?”身居高位的少年马尾飞扬,飘扬的晚风吹起发带,在空中舞动,江春漾留下一阵俊朗的笑声踏着月离去,也碾碎了了杜思衡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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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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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竹马成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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