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糖纸里的春天

第七章糖纸里的春天

陈棠的舞蹈课排在每周三下午三点。

舞蹈室的镜子映出她的影子:红棉袄换成了淡粉色练功服,发梢沾着汗水,正跟着老师学“小跳”。林小满倚在门口,看她踮脚转圈时,后颈的疤痕在灯光下忽隐忽现——那是她的“彩虹”,是活下来的印记。

“林老师,陈棠进步好大。”舞蹈老师递来温水杯,“上周还总摔跟头,这周能连贯跳完《小太阳》了。”

林小满接过杯子,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她想起第一次带陈棠来试课时,这孩子缩在墙角,抱着布娃娃喊“叔叔的糖”;想起昨天陈棠翻出父亲旧工具箱里的水果糖,举着糖纸说“原来叔叔真的给我留了糖”。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定位:“郊区诊所,李芳在等你。”

李芳的诊所藏在桃林深处。四月的桃花落了满地,白的红的铺成软毯,和十五年前幸福里的雨幕重叠。

“当年王兆安拿你父亲的工作证威胁我。”李芳擦着茶杯,手背上的老年斑像片枯桃,“他说‘不改报告,老林的电工证就别想要了’——你爸要养孩子,要还房贷,我实在……”

她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盒,里面是叠泛黄的诊断书:“这是陈棠的原始病历,我藏了十五年。你看这里——”她指着2010年10月16日的记录,“她颅内出血的位置不影响记忆,根本不是精神病。宏盛每年给医院打钱,就是要把‘疯’字刻在她脑门上。”

林小满的手指抚过病历上的钢印。窗外的桃花被风卷进来,落在“颅骨骨折”四个字上,像场迟到的道歉。

回家时,陈棠正蹲在楼道里,和隔壁的小丫头玩玻璃珠。

“姐姐看!”她举着颗蓝色珠子,“妞妞说我的玻璃珠会发光!”

小丫头歪着脑袋:“棠棠姐姐的珠子里有彩虹,我妈妈说,那是天使的眼泪。”

林小满蹲下来,看两颗玻璃珠在地上滚成同心圆。陈棠的珠子里映着她的脸,还有楼道里新贴的“幸福里社区儿童之家”海报——那是她和苏晴跑了半个月才申请下来的。

“棠棠,”她轻声说,“明天想不想去看奶奶?”

陈棠的手顿了顿。她摸出脖子上的长命锁,锁面被摸得发亮:“奶奶在天上看我跳舞呢。姐姐,我想把《小太阳》跳给她看。”

宏盛集团的庭审定在五月初五。

林小满坐在旁听席第三排,看着王兆安被法警押进来。他的头发白了大半,左眼角的疤淡得像道皱纹——那天在天台,陈棠的玻璃珠在他眼球上划了道永久的伤。

“被告王兆安,是否承认指控?”

王兆安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林小满:“我承认,但我有检举。宏盛当年的拆迁款,有三百万进了市建委副主任的账户……”

法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林小满摸出手机,给苏晴发了条消息:“记下来,全记下来。”

六月的雨来得急。林小满接陈棠放学时,两人躲在便利店屋檐下。

“姐姐,”陈棠指着玻璃橱窗里的蛋糕,“今天我七岁啦!”

林小满愣了愣——陈棠的真实生日,是2003年6月12日,和她的“精神病诊断书”上的日期一模一样。

“走,买蛋糕去。”她牵起陈棠的手,“要最大的,上面要画彩虹。”

蛋糕店的玻璃上蒙着水汽。陈棠趴在柜台前选蜡烛,突然转身:“姐姐,我能给叔叔留块蛋糕吗?他当年没给小满姐姐买成,我替他补上。”

林小满的喉咙发紧。她摸出父亲的旧手机,屏幕上的未读短信还在:“今日有雨。”

“好。”她笑着点头,“给叔叔留最大的那块。”

雨停时,她们抱着蛋糕穿过幸福里旧址。曾经的3号楼只剩一片瓦砾,挖掘机旁立着块新牌子:“幸福里儿童公园奠基仪式 2023.6.17”。

陈棠挣脱她的手,跑向瓦砾堆。她蹲下来,捡起块带漆的砖——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小棠平安”,是父亲当年在楼梯间掐出血的字迹。

“姐姐,”陈棠把砖贴在胸口,“叔叔的字和我的长命锁一样,都是甜的。”

林小满望着远处的夕阳。晚霞把天空染成暖粉色,像陈棠的练功服,像当年没买到的生日蛋糕,像所有被雨淋湿的旧时光,终于在晴日里慢慢烘干。

她摸出手机,给那个空号码发了最后一条短信:“爸,小棠今天七岁了。她的蛋糕上有彩虹,你看到了吗?”

风掀起她的衣角,带来远处儿童公园的施工声。陈棠举着砖跑过来,发梢沾着碎桃花,笑声像串银铃铛——那是周秀兰当年塞给父亲的,本应属于陈棠的,最清脆的春天。

雨,早停了。

而所有被雨困住的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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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鲈鱼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