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突然袭来,身体猛然下降。
猛吸一口气,林英之突然惊醒。
她翻身掉下了石板,突然开始呕吐,但胃里没什么能吐的。
空呕了一会,她发现闻清语不在,不然他肯定会递水过来。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吗,她现在是清醒的吗,还是仍然在梦里?
莫名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倏地,一种天地崩裂的感觉从头顶传来,一道无形的尖锥在试图撬开她的头。
真是,雪上加霜......
雨下了一天一夜,山路很是泥泞,现在出行,所有的踪迹都是一清二楚的。
闻清语踩着石块,想在林中找些果子,却空手而归。
回到洞口,听见里面有呜咽声,洞口的掩物有破开的痕迹。
心底慌了一瞬,跑进去,只见火堆四散,他们的物品全都散落在地,林英之蜷缩在地,双眼紧闭,咬着自己的手背,不住地拿头锤地。
他凑近了才看见她鼻中有血。
“没事的,没事的,别咬自己......”他知道林英之又发作了,他们每次发作都会被自己的力量攻击,除了难受以外,还有一种被自己打败的沮丧感。
将林英之扶起,试图拉出她的手但她却推开自己,蜷着身体以拳砸地。
现在情形让他很无措,林英之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这只会放大她心中的不信任感。
但是看着她一个人抑制痛苦,他又很不忍。
定了定神,他跪在林英之身旁,扶起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从后环住她的头,不让她砸地。
附身用身体按住她紧绷的肩膀,“没事,没事,过了这阵就好了,没事......”他的手在林英之发上轻拍,像是哄着孩子入睡般轻柔。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放松,微弱的声音响起,“......谁......”
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喉咙上,将震动传达过去,“是我,好多了吗?我刚刚出去找点吃的,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发丝黏在脸上,她双眼无神,每次发作都像死过一回般。
手上传来震动,这是闻清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以走了吗?”
“雨刚停不久,看起来还要下,马蹄印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你还没......”
沉默了一会,他摊开林英之的手,在手上写,“恢复好,就走。”
似乎是松了口气,她挣扎起身,盘起腿调息。
三天后,两人换了一身着装,林英之带着兜帽坐在马上,随马晃动,闻清语在底下牵着马,入了城镇。
在一家医馆门前止步,他拉了下林英之的衣袖,在她手掌上写了“医馆”二字。
把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引着她跨过台阶门槛。
医馆内有几个年轻药童在抓药,药的苦味从后堂传出,还有几个看病问诊的人走动。
“药味。”在手掌上写下。
摇摇头,“没闻到。”
此时着白色布衣,两鬓留着白色长须的大夫从里间缓步而出,对着身边人叮嘱药量。
闻清语等了一会,等到这位大夫交代完,得闲了才上前。
“大夫,舍妹有疾,请大夫一看。”
长须大夫看着闻清语身后别刀,一看就是什么江湖中人,便没好气道:“哼,你们这些人背点刀剑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侠,一点三脚猫功夫就知道打架,那些个没脑子的孩子也有样学样,成天就知道在外鬼混,不像话!”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叫闻清语摸不着头脑。
他疑惑,“大夫,在下应当不认识您吧?”
那大夫胡子一吹,袖子一甩,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好,“进来罢!”
这大夫给他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时小药童过来悄声对他说:“公子请见谅,薛大夫的公子天天和他那些江湖友人厮混,不念书也不学医,离家大半年才回来,所以薛大夫看见......”小药童指了指他身后的刀,“看见这个,就不高兴。”
“原来如此。”
谢过小药童,他领着林英之到里堂。
薛大夫虽然看不惯江湖中人,但还是有着大夫的操守,拿出手帕准备把脉。
“姑娘把帽子摘了,让老夫看看。”
闻清语上前摘了兜帽。
片刻后,老大夫指着闻清语的鼻子痛骂。
“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外面打打杀杀,罪都让自己家人受!”老大夫拍着桌子,怒声引来了外间的药童,他拉起林英之的手,“这些伤是怎么回事?这姑娘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你这小伙子是不是在外面惹了谁被人报复了!不像话,真是不像话!”
薛大夫又将闻清语骂了一顿。
林英之的手被人提起,一晃一晃的,感觉不像在看大夫。
“你们这些年轻人......呃呀,老夫的手哦!”他的老胳膊被林英之反手一扭。
闻清语赶忙上前松开了她的手。
薛大夫揉着手,面色不善,重重咳了一声。
“大夫,舍妹中毒,看不见外物,我替她向您道歉。”闻清语拱手。
薛大夫又咳了一声,起身关门,将药味和外堂的声音隔在门外,叹息了一声,坐到二人对面,沉默不语。
“大夫?”
薛大夫摇了摇头,“小伙子,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你妹妹身上的毒,老夫从未见过。”
这话让闻清语有些结巴,“大夫,这,什么叫没见过?能治吗?”
薛大夫皱眉,迟疑道:“此毒不像是毒,倒像是蛊虫,蛊虫活在体内,生出的汁液进入经脉血液之中,将五感隔绝在外,只有杀死蛊虫,你妹妹才能复明。”
“我听说毒物周围一般都会长解毒之物,大夫可知这是什么蛊,生在哪里?”
薛大夫摇摇头,“老夫才疏学浅,蛊物天南地北都有,越是极端的环境生养出的蛊物最毒。老夫不知姑娘中的是什么蛊虫,没法对症下药啊。”
看着闻清语逐渐难看的脸色,薛大夫转而又言,“但是老夫可以试试。”
“多久能见起色?这蛊虫在她体内不会有害吗?”
“多久能好转老夫没法向你保证。”薛大夫凝了眼色,“蛊虫入体,不是害人性命,便是控人心神,姑娘的精神会不会被影响,老夫说不准,但是老夫曾经治过一人与姑娘的情形略有相似。那人从马上坠落伤了后脑,从此身体瘫痪,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没几年也听不见家人的声音了,失去听力后,没几个月便郁郁而终。”
“失去五感后,人最易生幻觉,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小伙子最好是寸步不离,以免出事。”
闻清语点头记下大夫嘱咐。
“还有啊,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呢?”
“这......被仇家追杀。”
薛大夫这回没有骂他,而是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也别怪老夫多嘴,老夫也是为了你们好,年轻人不要学着别人出去闯荡什么江湖,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说,还弄得一身伤。你看好好的孩子,成了这幅模样,你父亲母亲不担心吗?”
“大夫教训得是。”
“你这死孩子!又出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了?”
“没!没啊!”烧红的脸颊出卖了薛忘忧,他已不再是书生打扮,而是寻常公子家的模样。
薛母瞪了他一眼,折着手上的药材,“今年过年你再敢不回家,你就别回来了,喝死在外面去!你爹跟我肯定不管你!”
薛忘忧抓了抓后脑,“不会了,我保证不出去......”
“给你煮了醒酒汤,自己去厨房喝。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薛母仍然没好气。
“噢。”心想着又得被父亲教训了,醒完酒便和母亲一起折药晒药,希望父亲回来看他勤快不会说他。
这活一干便是干到日落,手上已经无事可做时父亲才回来。
进门看见他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复又低头愁思。
“爹,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副愁容?城北王氏他母亲又犯病了?还是上次那个钱公子?还是......”他上前关心父亲表现自己。
薛大夫摆了摆手,"都不是,是个姑娘。她兄长在外头得罪了人,叫人追杀报复,落得一身伤和毒。"
他看着儿子,话锋一转,“连他自己都是一身伤,更别说姑娘家了。你知道外头有什么好的吗?和你喝酒那些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穷凶极恶之人,你又分得清吗?”
“我跟你娘行医这么多年,不怕那些上门报复的,就怕你识人不清,仗着这点子破功夫出去,和人打架惹是生非。”
“爹啊,您怎么就说到我了啊!我又不是你的病人。”他这个爹行医久了,越发喜欢说教了,是个病人都要说上两句。
“你年纪轻轻的,不爱念书,也不去医馆里学医,那你干什么?你总得有一技傍身吧?你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出去闯江湖,一走就是大半年,还染上酒瘾,你说说你能有什么出息?”薛大夫恨铁不成钢。
“我下次肯定......”
“少下次下次的,你老子我不吃你这一套。”薛大夫摆了摆衣袖,掏出一张药方给薛忘忧,“明天去店里抓十副,晚上给郊外那位闻公子送去。”
“爹你呢?”
“温故而知新,我去琢磨琢磨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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