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厄涂王的小儿子阿罗提领着五万蛮军南下!”元□□尘仆仆入营,第一时间呈上情报。
帐内,元成姣和左将黄邕仪正在商讨行军路线。
听到情报,元成姣没有立马下结论,而是问:“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元九答:“今早截获了蛮军的秘密情报,结合前几日的信,分析出来阿罗提是五日前发的兵。”
“途径何地?”
“沿着水云廊一路向南,属下推测,他们意图攻打翃关。”
翃关位于两州之间,一条东西走向的恩农山脉辟开出一道山谷,易守难攻,翃关后便是富庶的汝师平原,粮食丰盛,要想掠夺平原和粮食,翃关是必经之地,此地是元家军驻守的一处大营,若是破了翃关营,就能重创大霁。
厄涂王乃西渠四王之一,分管征战止战,底下的儿子们皆是由战场将养,其小儿子阿罗提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渴望荣誉的年纪。
“翃关易守难攻,没有压倒性的兵力,阿罗提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打翃关?”元成姣在地图上画圈,“西渠在大霁的西部靠北,若是要缓解正面战场的压力,北上偷袭泰北一带更容易,为什么要南下?”
“翃关后是富庶平原崇州夷昌,若是不打翃关绕后打夷昌,对蛮军风险极大,不仅拉长军线还等于断了自己的补给,一旦翃关发兵,从中截断,再与崇州守备军前后夹击,这五万蛮军便是瓮中之鳖。”元成姣点到恩农山脉。
“但,他们要是冒险打夷昌,就会牵制翃关的兵力,末将担心这是蛮军调虎离山的计谋。”黄邕仪圈出夷昌的位置。
元成姣点头赞同,“传信给两地州牧,做好城防部署,黄将军领军三万,截杀阿罗提。”元成姣下令。
“末将领命!”
“元九,传信长戌,让他们做好防备,以免阿罗提放出假消息声东击西。”
“领命!”
秋雨淅淅沥沥,空气中混杂着寒气与血腥气。
雨水冲刷走了发丝了乌黑,显露出原本的银白。
林英之踢开眼前人,一刀了结其性命,后在院中搜寻活人。
有人存活,又补了两刀。
......拔刀时,不经意看见刀刃上竟然有小缺口。
地面躺着十几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她仰头,迎接着雨水的冲洗,抖了抖刀面,将血迹擦于手臂。
手上的信纸早已湿透,上面已经划去了十几个地名,这里,是最后一个。
袁骄给出的玉衡所在,她已经全部找过一遍。
她确信,有些麻烦的地方,是袁骄故意引她前去,解决错文司没有解决的麻烦。
就像这个院子里,居然藏着一伙倒卖违禁品的药贩子。
“哎!女娃娃!”头戴布巾的夫人,撑着伞从门后冒头,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敬佩地朝林英之伸出大拇指,“我让人来收拾了,咱们快走。”
林英之拔出胸前一块断刃,朝妇人走去,“最好是好消息。”
“是好消息,是好消息。”妇人将伞撑在林英之头顶,掏出怀中一本薄册,翻了几下,指着一个地名,“泰河的同僚传给我的,这里几日后有场拍卖,有一样拍品,据说是玉衡,几个月前在河道淘沙出来的。”
她记住了这个地方,点点头,“好。人呢?”
妇人这就为难起来,“哎呀,这个......”
“没找到吗?”
“女娃娃呦,这小半年已经找了十八个侏儒了,你不能总是比错文司先去恐吓一通啊,我们是正规的朝廷机构办案,又不是什么□□,司卿大人已经在责怪我们了......”
“找得到,我们合作继续,找不到,就算了。”她表情淡淡的,不是威胁。
离开妇人的伞进入雨中。
妇人收起册子,小跑跟上林英之,“哎哎哎,你放心你放心,我们也要抓人,有消息我一定先通知你。哎,女娃娃,我这有条消息,无面者出来活动了,这次在......”
“满姑,我说过我不对付无面者。”
被叫满姑的妇人拍了拍头,懊恼了一声,“哎呀你瞧瞧,年纪大了,忘了。那城南那帮放贷的......”
林英之停下脚步,无奈一叹,“给钱,我去解决。”
满姑喜笑颜开,“好好好,放心,咱们不缺钱......”
“我跟你,还是保密。”
“知道的知道的,女娃娃放心。”
冒着雨,林英之拐进了小巷,和满姑分路。
次日,城南专门放贷的一伙人被悉数打击落网,官兵到时现场一片狼藉,头目更是被一根木棍钉在门上,不得不束手就擒。
这半年多来,林英之秘密和错文司合作寻玉衡,而错文司也在追查无面者鬼医一行人的下落,他们也算不谋而合。
不过错文司如何得知无面者与刺杀皇帝有关,自然是林英之透露的消息。
包好伤口,她对镜而照,自己脸色不算好,眼下有乌青。
收到满姑的消息,她两天不曾休息,马不停蹄前来碰面,一见面就是替她办事。
满姑是个精明的妇人,将买菜时的讨价还价完美运用到和她做交易上。
互相坐地起价是她们心照不宣的沟通方式。
她提到的拍卖会是在泰河中下游附近的一座酒楼,这座酒楼每年都会进行一场拍卖,有个商人将淘出来的玉衡送来鉴定。
观其重量、色泽、样式、坚硬程度,楼中人拍板,此为真玉衡。
然而距离拍卖会不到一天,楼中传出消息,玉衡失窃,留在现场的除了被打晕的楼内人,还有一袋金锭。
河畔芦苇飘荡,水面带来的湿气让她拢了外袍。
林英之收起玉衡,吞了两颗补气丹。
她顶着发热的身体,星夜兼程,踩着拍卖会开始前窃走了玉衡。
凉风吹走了几分面上的热度,久违的,她感受到一丝难受。
半年来,这时关于玉衡唯一的真消息。
从得到新消息,日夜兼程前去辨别,再替满姑做事,再是从她出又得到新消息,如此循环往复,让她消瘦了一圈。
已经到了九月十月,鬼医已经消失了大半年,连带着闻清语也消失了大半年。
梁都没有再传出皇帝遇刺的消息。
无面者与西渠有关已经是板上钉钉,对于林英之来说,唯一的疑问,是鬼医是否还在大霁。
若是在大霁,不管花多少年她都要找到这个人,但若他们早就离开大霁......大海捞针。
过去几年间,无面者行刺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有成功有失败,因此无面者早就在通缉榜单上。
过去有梅千行和山客指挥坐镇,无面者始终处于暗处,不曾被错文司击破,但现如今只有年轻的青灿领着剩下的鬼讨生活,他们的处境一下子艰难起来。
连着两个月,错文司已经破了三处无面者分堂,抓捕大大小小的鬼二十余人,但始终没抓到那只唯一的青鬼。
原因无他,林英之不仅和错文司合作,还卖鬼的人情。
“佑中的一处分堂果然被错文司找到了,可恶!”青色鬼面具出现在树后,即使语气透露出愤怒,也被他的娃娃音削弱了。
她无意中从满姑和他人的交谈中听到这个地名。
之前她和秦影一直套着秀才峰不在观弟子的身份行走,而秀才峰便坐落在佑中地界,这才留了一分心。
她坐在树根上歇息,仰头对他言:“你该感谢我。”
“我知道,我已经打探出那晚发生什么了。”
“说。”
“那个姓闻的公子,义父让他和三位青级交了手,赢了才能得到解药,他打赢了,玄童去送了药。但是他们好像有别的交易,那个公子晕倒之后就被装进了棺材里,当夜就和鬼医一起离开了,由青级护送。”
“没了?”
“玄级只能接触到这些,我相信他们不会隐瞒。”
和她料想的**不离十,无非是用她威胁闻清语,逼他做交易。
“面具呢?”
“青级都不知道,更别说下级的鬼。”青灿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略带稚气的脸无声端详着鬼面,“义父的面具,不是鬼的样式,我曾经问过,他的面具代表什么,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林英之扶额深呼吸,脑袋已经开始发沉。
见她不出声,青灿疑惑抬头,“喂,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知道了,你自求多福。”她起身牵马,准备到下一个地点。
“等等!我这次,还有别的事!”青灿拦在马前。
“说。”
“你能不能带领无面者?”
“......你说什么?”青灿认真的目光不不像开玩笑,这让她有些困惑。
“我的实力在青级里算末等的,年纪也不大,我怕我不能带领他们......这段时日,无面者又被抓了许多人......”他定了定目光,“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首领来带领我们,我选择了你,你能帮我们躲开朝廷的抓捕。”
“隐姓埋名也能躲开追捕。”
“分堂里的兄弟姐妹不愿意离开,我得保护他们,但义父只教了我怎么杀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你非要给自己再找个义父?”她摇着头轻笑了一声,“你或者你们的簇拥,我不感兴趣,对我也没有用。既然选择干杀手这一行,出门就要有被杀或者被抓的觉悟。”
责任也好,执念也罢,放不下的,都是要命的约束。
青灿显然没有理解,眼中有迷茫,站在原地不动。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没有明确的指令,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一下子便没有了目标和方向。
要是不找玉衡,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也是因为找玉衡,才发生了这么多事。
真是世事无常。
她叹了一气,对青灿言:“我不是真心要帮你,只是为了利用你才给你情报。”
对此,青灿点头,他明白。
“你真的想追随我,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没事别出现在我眼前。叫你们的人散开,别聚集在一处,到各自最想去的地方,认识新的人,游历也好,成亲也罢,学新的手艺,找一份生计,和邻里打好关系,每天按时一日三餐,没事别互相联络。”
“听明白了吗?”
青灿愣了一瞬,随即点点头,“明白了。但是......但是......”
“你想听我的,这就是我第一道指令。不想听我的,也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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