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迷得“她”睁不开眼。
身下是连绵起伏的大地,“她”越飞越高,抛下了所有,朝着当空那轮日月靠近,靠近......
白光骤现。
忽睁眼,马车已经停在了河边,车上只有她一人在打盹,秦影和闻青语在河边烤鱼。
雪停后几天,果然骤冷,她下车时耳朵立马感受到一阵刺激的冻意。
“英姐你快来!闻大哥好厉害啊,一下子就把火生起来了。”秦影一边烤火,一边拨弄几个火中的红薯。
闻清语在他对面捣鼓着些调味用的草。
烟火有些迷了她的眼,她刚刚又梦到自己变成了“她”,是那个在凌霄阁做过的梦。
她的心神还没回复,只是怔怔看着火。
闻清语看出了她在走神,轻问:“想什么呢?”
思绪被问回,她看了眼闻清语,眼神飘向另一边,自顾自走开。
闻清语愣了下,让秦影帮着看火,随意找了个借口便跟上林英之的步伐。
留下秦影一个人瘪着嘴,望着他们背影离去,“又讲悄悄话......”
二人并排走着,谁也没有出言。
“我刚刚又梦到......”梦到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梦见我在飞,在向高处飞。在梦里,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又是什么......”
有些莫名的情绪从梦中带出。
“梦里的你有感知吗?你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摇头,眉眼皱起,她呼出一口气。
“我不太喜欢这个梦,梦里我有些孤寂。”她抬头看天空,“飞这么高,太过作死。”
“往好处想,起码你能飞,已经能看到多数人看不到的风光了。我就离不得地面,也欣赏不到你眼中的景色。”
他语气中微微有些遗憾,“也许我们找到下一柄玉衡,就能知晓梦里是什么了。”
“找不到的话......”喃喃。
“找不到?”闻清语从怀中掏出一包栗子,手掌虚置其上。
“我的小妹爱打扮,但是不爱收拾,每次她急匆匆出门后都是我替她收拾的屋子。她经常找不到她的耳坠,这个时候她就会把整个家都翻过来找一遍。”
他目光透过掌上的栗子,眼前似乎出现了过往,面上浮现温柔的笑意。
“又急又找不到便只好作罢。但是没过几日,她又在哪个角落里找到了遗失的耳坠。你知道吗,一条路越是着急越是会走偏,一边走一边停留也不错。毕竟,我们的寿命很长。”
她目光幽幽望向远方,“停下来做什么呢?”
“嗯......”闻清语认真思考起来,“吃炒栗子。”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热好了,炒栗子。”他将冒着热气的栗子递过来。
这是昨天吃剩的,已经冷透了但是闻清语舍不得丢,“我喜欢这个味道,香甜又糯,以前不曾见过。”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手上的栗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剥。”他手掌大,指节修长,一手就能剥出两三颗,放在林英之另一只手上.
“做什么都得先赚钱,也许我可以开个栗子铺,我可以比别人炒得更快。赚到足够的钱了,我便可游山玩水,岂不逍遥?”
栗子的口感不如刚炒出时绵软,但还是微热香甜。
“不好吗?”
沉默便是答案,闻清语也不言,只是笑笑。
“在完成任务之前,我不会去开栗子铺的,你放心。”
“这次的任务没有赏金,你若不想同我一路,早些告诉我便好。”话先说在前头,她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做事,也不强求别人一定与她同路。
一切缘法皆是选择。
“茫茫大陆,若是世间后裔一族真的只剩我们两个,那该多寂寞。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且当做互相陪伴一程罢,好叫我知道曾经的过往不是梦。”
他熟练剥开栗子,语气淡淡,却眉眼开怀。
他们一路走小路,车轮滚滚,远远便见到“新河”二字。
本想避开城,却不想因着不认路入了城。
城门上“新河”二字,笔法飘逸,落笔有劲,较之他们见过的牌匾更加生动。
似乎有什么记忆涌现......
“小影,咱们住这好不好?老爹的手艺肯定能养活你。”
衣着朴素,面上和蔼的父亲牵着孩童的手,眼中满含对生活的期待......
不多时,身上沾满污渍,在一个雨夜抱着吓呆了的男孩,神色匆匆略带惊恐,穿梭在杂草间。
“别怕儿子!别怕!”闪过的惊雷照出男孩脸上的血迹和瞪圆的双眼。
他手上还有一个木雕玩具剑。
“那个爷爷怎么办?”男孩喃喃道。
“那是他的命。儿子,活下去......这就是代价。”男人的声音被颠碎在雨中。
木剑随之掉落......
秦影怔怔望着牌匾,心中暗惊。
竟然到了这里啊,小时候他也来过,多小的时候......他不记得了......
新河并不是一条河,而是一座城,一座以夜晚的糜烂生活闻名的城。
“闻大哥,这里好热闹。”
此时临近傍晚,酒肆茶楼皆已明亮,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三三两两的人互相作辑闲聊,身边是孩子们在吵闹。
不远处还有些摊贩在攀比吆喝声,有卖食肆的,卖饰品的,大多人脸上散发着喜气,只有他们这顶马车,是疲惫的马和未扫清的雪,透出风尘仆仆之感。
秦影装作第一次来,对着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少年的好奇。
实际上他对这里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儿时不过是居住了几个月。
“去城南,那里住店便宜。”闻清语向当地人打听了一番,回来给林英之和秦影二人各带了个牙糖。
“城东那吃食多,往北边有个上城区,那一片多玩乐。”
“............”糖黏在秦影口中,他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看着他吃糖的模样,闻清语弯了眉眼。
城南果然客栈许多,走几步便是一间,不少门前还有年轻的伙计和姑娘在揽客。
“公子,几位啊,住店吗?我们店可以免费养马。”一小伙计机灵闪到闻清语跟前,手已经虚虚攀过缰绳。
“死滑头,你又抢生意!”一绿衣姑娘,扯着尖嗓指着小伙计,面上不服气。
“人公子都没去你那,算不得抢,是吧公子。”小伙计讨笑。
“那是你硬拉过去的!”
小伙计看来截了不少绿衣姑娘的生意,后者气地跺脚。
正当小伙计要牵过缰绳时闻清语动作轻巧,小伙计还没反应过来缰绳便离了手。
“公子公子,您这是......”小伙计见势不对,就要拦住。
“姑娘的脸都气红了,让人家一回罢。”闻清语轻笑道。
他丢给小伙计两个铜板,朝着绿衣姑娘的住店而去。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小伙子得了便宜,也不再拦人,只是给绿衣姑娘做了个鬼脸。
“公子别被那滑头忽悠了,咱们每家店都能养马,公子放心。”绿衣姑娘总算开怀了脸,替他们三人记名入住。
林英之带着斗篷,嘴里的糖同样黏住唇,她默默下车跟在他们后头。
本也无事,但脑中突然有细线拉扯。
她顿住脚步,猛然回头,冲到街上,四处环顾。
“怎么了?”两个男人紧跟身后。
这感觉转瞬即逝,好似微风拂过水面,荡不起一丝涟漪。
这是玉衡的呼唤啊。
看了一会人群,她收起心神,轻轻摇头。
但秦影和闻清语心思各异。
晚间,林英之来到闻清语房内,直入主题。
“我刚刚有感应,和发现你的时候一样,是玉衡之间的联系,但是很弱,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若你没感应错,它应该是在移动。”他沉思片刻,忽而笑起,“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
“你不急的时候,它不就送上门了?”
“........这是巧合。”
“如何,今夜去探查?你内伤怎么样了?”
“等夜深人静了,我去看一圈,确定了范围再去探查。”
但是这范围也太大了,底下全是人。
林英之披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她踩在瓦上,俯瞰着底下**迷眼的男男女女。
已经接近寅时,上城区一片还是灯火通明。
她站在最高处,箜篌丝竹之声此起彼伏,千盏花灯光华璀璨,宛若繁星。
底下有投壶射箭的小摊,有卖着时令糕点的流动车,更有年轻男女相拥而行,熙熙攘攘,民风开放。
正中间的华楼,太过明亮,她不敢贸然前往。
真是头疼啊,这要怎么找起。
她落到阴影中,将斗篷藏在一处,眼上蒙了一层薄黑布,孤身在上城区游走。
地面上的声音反倒没有那么杂,上城区一片因后头靠着山,所处高坡。
她踏坡而上,主路沿途多为乐馆,乐馆中除了丝竹声,还掺杂这女子咿咿呀呀的唱声,只是唱腔奇怪,不像正经唱戏更像逗趣。
再往里,除了说书的,还有几家赌馆,这会正有一中年男子被打出来,想必是输光了赌注。
“姑娘可有眼疾?”刚转弯突然一道温柔清爽的男声与她搭话。
男子长发飘飘,衣襟坦荡,露出的肌肤已经有些冻得通红。
她探头看向男子后面的店面,门旁立着“南扉馆”,门里依稀可见几个男子搂在一块,行亲热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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