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白日这里死气沉沉,只有说书喝茶的,原来晚上才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闻清语仿若走进了精怪的巢穴,一惊,“倘若我在这里支起一个栗子摊,生意一定不错。”
“你能不能别想你的栗子了。”林英之忍不住皱眉。
她给闻清语指锁君楼的位置,“那里是锁君楼,是个青馆,你去。我去燕燕阁,看看西渠人是什么来头。”
“它还在这里?”
“有感觉。若是带在身上,此人要么是在这里营生,要么是经常流连在此。”
环顾了一圈,她往另一方向去。
闻清语抻了下胳膊和腰,双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往锁君楼去。
行至正门前,果然有姑娘前来攀谈。
门口两位一红一紫的姑娘,模样清正,声音轻细,举止得体,若不是面上羞怯,眼神勾人,全然不觉此乃烟花巷柳之地。
“公子好俊,可知我们这是何处?”红衣姑娘左一言。
“若不知,也不会来了。”他回礼一笑。
“那公子想不想进去吃盏茶呢?”紫衣姑娘右一言,言罢手指已然勾了闻清语腰带领他进入。
他顺着姑娘的动作,进入锁君楼楼内。
楼内正中应是一片舞台,此时用浅红色薄丝绸围了一圈,丝绸从楼顶而降,随风而动。
一着金色织裙,满头珠宝的妇人正在热烈招呼客人。
这锁君楼到处都是丝织品,一楼摆了四面绣着凤鸟的屏风,屏风料薄挡不住任何目光,平白添了些趣味。
楼梯在左右两边,扶手上亦裹着丝绸,二楼有靡靡之音隐隐传来。
满头华丽珠宝的妇人见姑娘领了客进来,而客在仰头打量此地,便来招呼闻清语。
“公子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妇人笑容亲切,身有淡香。
“友人推荐,说这里的姑娘最貌美,便来瞧瞧。”他微微点头,浅笑道。
妇人大笑,“那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她眼神给去紫衣姑娘,后者心领神会退去。
妇人领着他入内,“公子既是第一次来,不妨去雅间,我去给公子找几个姑娘来。”
“有劳。”这妇人是看他面生,要敲他呢。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略一思索,“我喜欢年纪小的,最好怯一些。”
妇人调笑道:“公子真是有品,年纪小的花才有滋味嘛。”
不多时,这妇人便领了十位少女入内。
几个少女从面上看可能只有十三四岁,大多低着头,大胆的也只敢匆匆瞧他一眼。
“公子,咱们的规矩是没□□的姑娘不能服侍,公子见谅。”妇人装作为难,开始介绍起来。
“这位吧。有劳。”他挑了位看起来畏生的小姑娘。
妇人连连叫好,还想推几位被闻清语轻言婉拒,便领着其他姑娘离去。
“你来。”他招手让小姑娘坐下,替她倒了杯水,“你叫什么?”
“奴,奴叫春月,公子,公子可要听曲?”小姑娘怯声声抬头。
“春月,我不需要你做别的,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他将茶水推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立马拿起饮尽,而后双手置在膝上,“公子请问,我......奴......”
“你可知,锁君楼最有名的姑娘都有谁?”他从袖中拿出几颗栗子放在姑娘身前。
春月看见栗子微愣,还是恭敬道:“最有名的,应是纳来歌姐姐,嗯......卿卿姐姐也是最有名的,嗯......还有芍水姐姐......”小姑娘绞尽脑汁说出了不少名字。
这些人名中,他捕捉到“纳来歌”不像是大霁人的名字,便询问道:“纳来歌?”
“纳来歌姐姐是异邦人,舞跳得最好,长得也美丽,很多客人都喜欢找纳来歌姐姐。”
“你可知她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地?”
小姑娘努力回想,迟疑道:“听别的姐姐说,是好多年前来的,大约......大约......”
另一处,燕燕阁。
此地是表演之所,每晚都有不同的曲目上演。
林英之探到这里的西渠人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经常扮些将军、豪侠,演些英雄救美之类的剧目。
昨日演的便是将军战死的戏码。
大概一个时辰后,街上闪过一抹黑色的身影,闻清语转身对春月嘱咐道:“春月,今天你服侍得很好,我很满意。有人问,你就这么说。”
小姑娘听到怔了神,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这位客人只是待了一会就白白给钱了。
“给。”他留下一袋还是热的栗子。
“如何?”二人碰面同时发话。
“应当是个花魁,很少露面,十几年前来的这里。”闻清语率先出言。
林英之点头,将另一处的情况一一说明。
“听茶阁我去?”
“嗯,我今夜守在那处,看这里何时闭店。”她给闻清语指了个方向。
二人快速对完,便再度分开行动。
林英之披着黑色斗篷,借着阁楼错落之处,蹬上某处屋顶,俯视着进进出出的众人。
不知从哪冒出一只黑猫,翘着尾巴从她身旁路过。
她不客气将黑猫薅到自己身下,在它伸出利爪之前狠狠瞪了它一眼。
顿时黑猫就收了爪,乖乖舔爪蜷在她怀中。
林英之伏了一晚上,等到后半夜,寻欢作乐的人明显少了起来,不少人结伴离去。
大约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闻清语悄然出现在她身边。
“看了一出好戏。”他手上拿了一壶不知从哪顺来的酒,“有妇人去听茶阁寻夫去了,闹了好大一出。看戏的时候见到了那两个西渠人,是对同胞少年,才十几岁。”
他将酒递给林英之,“听茶阁的老板见锁君楼里头那位名气大,眼馋,几年前从边境拐卖来的。”
“西渠与大霁少有往来,边境更严,因着十几年前两国打仗,有不少在两地走散的人,估摸着留在西渠的大霁人也没什么好营生。”
“就剩那位花魁没见到面。”他面向林英之,“若是他们从小便生活在大霁,西渠之事怕是所记甚少。”
林英之静静听完他打探来的信息。
“玉衡还在这里吗?”
“在。”她不确定带着玉衡的人只是来寻乐的还是在这里生活的,还得多蹲几日。
闻清语微思,扬起语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带着玉衡的人是同族呢?像你我一样。”
林英之闻言一愣,她竟然没想过这个可能。
“若有同族,我们也不用如此麻烦,做个现象引之前来不是更省事?”
“你不要太天真了,对异类赶尽杀绝是每个族群的必经之路。一旦暴露你自己,人族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要么捕杀要么奴役。”
他没有回话,安静躺着似是在思考。
呼了一气,“我去接近那几个西渠人,问问关于王庭的信息,你来探查附近有无可疑之人,我们先等一等。”
这一等便是数日。
梅千行的那片衣料已送至晏府。
他单膝跪地,低头看着地面,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惹了家主,正被责问。
“查不到,追不到,你还有脸回来?”家主甩了封信,信纸飘飘落地,“所谓的无面者也是一帮废物。”
梅千行拾起信一目十行,“二爷被人弹劾?”
家主半阖着眼,冷淡睨着他,“奏帖已经拦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也不知他话中是在骂谁,“事没办好倒是行踪先败露了,果然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
梅千行复又低头,任他阴阳怪气。
“那帮他们逃跑的人可查出了?”末了,他又问。
“还未。”
家主反笑出声,“没用的东西。我念着你梅氏衰落,帮着你在陛下跟前讨了个露脸的机会,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能指望你成什么事?”
梅千行不言,只是垂着头,听家主复又开始奚落梅氏教养低下。
他心中明白,因着自己要献舞,晏家主不敢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
管家和下人皆守在门外,不敢出声,几个小厮甚至用同情的目光偷瞟门内。
辱了两刻,梅千行才被准许退下。
行至无人处,他鄙夷了一声,“蠢货。”
几日过后,客栈内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商讨今夜的计划。
“燕燕阁和听茶楼查那三位,根本没有听说过玉衡,问不出有用的。”闻清语在剥橘子。
“闻大哥,你们怎么那么确信此处有玉衡?”秦影靠在门上嗑着瓜子,批判起林英之和闻清语二人,“做师父哪有你们这样的?天天晚上往青楼跑。”
林英之打了个哈欠,“你也可以跟着去。”
他眯起眼睛,“虽说咱俩不是正儿八经的师徒,但是师父有令,我必然要遵守!”?
夜晚如常,闻清语和林英之二人分开行动。
“你过来。”林英之在暗处,招来秦影,“红色匾额下,带头巾的男人,三日前也是在这个位置,不玩乐,但是留意四周。”
“右边那个腰间有玉佩的男人,刚刚路过这边还披着斗篷,现在没了斗篷,换了折扇又走了一遍。”
“面具摊前的女子,走路比平常女子要平稳带劲,后腰有一处略鼓。”
她点了三个人给秦影观察,“蹲点不是盲目看人,与这个场景行为不符,或是与常人行为不同之处,皆要留意。”
秦影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时不时点头,“会不会有看走眼的?或者单纯是巧合呢?”
“会,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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