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重见天光

冰夷执箫,司幽甩绡,二神目光相撞,刺骨之寒与桃花煞气对冲,整座大殿震颤,骤然卷起两股喷薄神力。

众人纷纷退至殿外,神色各异,远远观望。

鱼九悄然挪步至度朔身侧,目光落在他素袖上的一道裂痕,那是方才被司幽召出的桃傀砍裂的伤,隐约渗着血雾毒气。

“你的伤……”

听到她低声关心,度朔微微侧首:“无碍。”

见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断水刀柄,他忽然开口:“冰夷很是了解司幽的性子,稍微一激,她就上钩分心。但冰夷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她愿意配合着你的意思,把司幽暂时引开,给你缓息的时机,倒是蹊跷。”

鱼九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冰夷,她身形如幻,在漫天粉绡中游走,执箫的姿势优雅如舞,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司幽的杀招,甚至还有余裕,吹开道道音浪,将司幽困于阵中缠斗。

“她面上与我不和,嘴上说要与我决斗,却多次助我,一路以来是很奇怪,简直像在……”

“看护你。”度朔接话,眸光微动:“更像是找了个粗糙的理由,保你性命无虞。”

心下赞同度朔的猜测,但自己从未与冰夷有过别的交集,这位神祇的动机总归想不明白猜不透彻,鱼九眉头微蹙,看向度朔。

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度朔的目光从她紧握的断水刀上掠过,又在她心口处稍作停留,那里正隐隐泛着织魂镜的微光。他很快移开视线,却已看透她眼底的犹疑。

他声音低沉:“你是想问,自己有没有真的改命?”

鱼九左手覆上心口,掌心下传来异样的搏动,那里不再是纯粹的心跳,而是混杂着镜光震颤的韵律,在心跳的节拍之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响。

她点了点头:“断水刀分离了司幽的神识,织魂镜重塑了我的魂魄,祖灵预言已经实现。可是……”

见她欲言又止,度朔声音放缓:“怎么?好不容易续命重生,又怕这两个疯神再毁了你?”

他扫了眼殿中缠斗的身影,指节在剑柄上收紧:“别怕。”

“司幽顽劣,到底孩子心性,哄骗也好,威慑也罢,总有法子应对。我会将她押回九幽,交与冥主复命,不会让她动你分毫……”

后半句言辞之间,溢出些护短的意味,度朔连忙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冰夷,虽然不明白她的矛盾行径,但目前看来,她并非想要置你于死地。”

听到度朔认真分析,感受到了他的上心,但鱼九眉头更皱,出言打断:“不是她们。”

她手指攥紧胸口处,说出自己的疑虑:“是这具身体……”

织魂镜的力量已与她彻底相融,镜光不再如先前那般明显闪烁,而是化作一层温润的光晕笼罩在心脉周围。可就在这份护心护命的安心感之下,鱼九察觉到了问题。

每一次心跳与呼吸,都能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在肺腑间流转。

身外的危险尚且能观察判断、见招拆招,但身内无声无息蔓延的异样,摸不着底细,却让鱼九感到毛骨悚然。

织魂镜是水家祖灵指引的宝物,按理说不会出现邪祟、残损宿主。莫六不在身侧,鱼九从来没有与祖灵对过话,也不知晓自己现在的状态,究竟是自己多疑,还是真有异常。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织魂镜修复的魂魄里……可能混进了别的东西。”

鱼九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惶惑与不安,度朔看得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正对鱼九。

“你先别动,我探你心脉。”

他立刻抬掌隔空覆向她心口,试图感应织魂镜的波动。然而灵力触及的刹那,

他立刻抬掌,隔空与胸口平行,雾气如丝缕探出,感应织魂镜的力量,却没发现任何异样。镜力已与她命息彻底交融,仿佛本身就是她血肉的一部分。

“怎么样?胸口不舒服么?”

注意到鱼九和度朔脸色都不大好,花隐轻移莲步上前:“鱼九妹妹,我来帮你看看。”

见花隐靠近,度朔拧眉退开半步。

她执起鱼九冰凉的手腕,如医者把脉般贴住腕中,指尖青芒微闪,凝出一缕青碧藤丝,触及肌肤时化作半透明形态,顺着血脉游走,将鱼九体内每一处灵脉的波动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碧游灵络引,能让你全身灵络显形,方便我查看有无异常。”

花隐的声音柔缓,鱼九听得微微心安,紧绷的肩颈不由放松几分,嘴角牵起一抹笑回应:“好。”

不消片刻,碧丝游至鱼九心口,却淤积起来,盘踞成一团不规则的漩涡,随着鱼九的心跳吞吐不歇,仿佛有另一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悸动。

花隐指尖猛地一颤,藤丝迅速弹回掌心。

她声音发紧,给到自己的看法:“它这是……在与你的魂魄争夺主位!至于它是什么,我无法判断。”

看着度朔、花隐和左式询问自己痛不痛、难不难受等关切的话语,鱼九摇了摇头,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痛不痒,只有灵息的变化让她陌生。

她抬眸看向度朔,嘴角勾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这不会是逆天改命的副作用吧?”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她寄希望于度朔,问他:“你作为九幽神祇,肯定见惯了阴阳奇事,像我这样的续命人,你见过吗?有没有什么头绪呀?”

还未等到度朔回答,众人只感到天悬地晃,猛然回头,双眸皆是震颤。

只见殿中司幽与冰夷的神力绞杀,绡带所过之处,柱石尽数砸成齑粉;箫声震荡,空间凝结成道道裂痕。桃花霜色之间,湮灭的威力正将大殿瓦解。

整座墓心的穹顶,毫无预兆地轰然崩裂,竟有水流渗出而下!

众人这才惊觉,彼界古墓沉在花塘湖底。司幽与冰夷的神力碰撞,居然直接击穿层层壁障,叫冰冷的湖水如天河倒灌。

冰夷见状,以箫为笔,横扫出一道霜墙,堪堪挡下司幽袭来的血绡,立即撤步飞退至殿角。

她足尖轻点水面,凝出一方冰台,扬声高喝道:“不打了!不打了!把这彼界彻底拆了,你我也分不出胜负,就当是平手好了!”

她余光扫了眼鱼九,装作懊恼:“这架打得真没意思,倒让这些凡人看了笑话。”

司幽却不依不饶,她一旦入战,便是不死不休,纵身踏浪追来,笑得癫狂又明媚:“你说不打就不打么!我才刚活络好筋骨呢!冰夷!别跑!”

冰夷眸光骤冷,已然失了斗战兴致,周身神威光速收敛。

她原本就是为了借着与司幽斗术,以箫声余音的回响,判断彼界的薄弱之处。一招一式之间,将彼界空间彻底瓦解。

她指尖在虚空中轻划一道霜纹,那柄长箫渊骨叹,化作万千骨片重组,化回那条森白巨龙。与此同时,另一条候命多时的霜龙也昂首长啸,龙尾横扫间震开湖水,朝着主人飞掠而来。

两条巨龙在空中交缠盘旋,龙鳞碰撞间迸发出冰晶星火,最终合二为一。

此刻,冰冷的湖水裹挟着碎裂的砖石倾泻而下,鱼九等人狼狈地在残垣断壁间闪转腾挪,颇为狼狈。

冰夷踏着霜骨龙首疾驰而至,覆面下的龙眸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上龙,跟我走。”

霜骨龙一个摆尾,将追来的司幽暂时阻隔在几道水幕之后。

看到鱼九满目迟疑,度朔剑眉微蹙,花隐左式更是面面相觑,冰夷语气焦躁:“不论有多少账,出了彼界再算。快点,老娘最讨厌磨磨唧唧!”

彼界即将崩塌,情况危急,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鱼九抬眼与度朔相视一瞬,便一同护着花隐和左式登上龙脊。

鱼九抬眼与度朔相视,便一起和花隐左式登上龙脊。

遥望远处,风有时与风沧海更是狼狈。

风沧海的黑蛟翅膀在湍急的水幕中奋力拍打,背后竟背着节那具惨白的尸首,扛着冰冷的躯体,在坠落的重石与激流间艰难穿行。

风有时虽然早已展开焰影翼升至半空,却仍不断俯冲下来。她一边用冥火击碎砸向风沧海的落石,一边厉声呵斥风沧海的冒险行为。

可骂归骂,她掌心的冥火始终为他劈开一条水路,红发在狂风中猎猎飞扬。

鱼九望见这一幕,转向冰夷:“女神姐姐,能否将他们一并带上?”

冰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瞪住鱼九,眸中寒光如刀锋般剐向她,让她闭嘴。

她睨了一眼风家兄妹的方向,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带你们离开已经是大发善心。这俩风家的崽子死在这里,真能溺毙水底,倒是便宜了他们。”

话音未落,身后水幕轰然炸开,司幽已经追至龙尾。

冰夷头也不回,朝着殿顶驭龙直上,霜骨龙猛地昂首长吟,朝着最大的裂缝破空而去。

她双手掐诀,指尖凝出霜纹咒印。

龙身四周顿时溢出半透明的冰晶屏障,将倾泻的湖水隔绝在外。霜骨龙逆流而上,硬生生破开彼界最后的壁障。

轰隆的巨响之下,巨龙冲破花塘湖面,漫天水花在月光下化作千万颗坠落的星辰。一声彻骨龙啸响彻四野,惊起岸边栖息的夜鸟。

星月夜幕骤然映入眼帘。

众人在彼界中历经数个日月更迭,此刻重见天光,迎来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

“度朔大人。”

“度朔大人!”

空旷的湖面之上,玄狐与张真言的两声呼唤交叠响起,一声慵懒带笑,一声焦急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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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桃千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