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朔大人!你们没事可太好了!”
张真言看到巨龙出水,驮着几个熟悉面孔时,禁不住地感到震撼与欣喜,连忙拍醒怀里酣睡的猫头鹰。
聒聒被吵醒,张了张喙不满地“咕呜”一声,睁开稀松的圆瞳睡眼,看到龙首上鱼九的身影时,立刻精神抖擞,“哇啵”大声叫起来,恨不得立刻飞扑过去。
看到鱼九手上握着的那把非同凡物的长刀时,张真言明白她这一趟没白折腾,不禁鼻头一酸,抽出右手连连挥臂,音都激动得逐渐变调:“鱼九!你拿到想要的水家宝物了呀!太好了!太好了!”
刚从湖底回到真实的世间,鱼九望着夜幕竟有些恍惚。
花塘湖外,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远处岸上的花窑镇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栋矮楼的窗户,还透出昏黄的灯光。
久违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一时只觉得恍若隔世。直到张真言那熟悉的呼喊声传来,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湖面上,张真言的雷龟安静地浮在水面,驮着他与玄狐朝这边游来。
月光下,张真言半透明的鬼魂体态格外显眼。想到自己终究没能找回他的尸首,鱼九心头不禁唏嘘,涌上一阵歉意。
“你们一直在花塘湖守着吗?”鱼九挥手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张真言摇了摇头,雷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和狐君大人也进了那个古怪的彼界空间,但刚从山口入墓,还没等摸清门道,整座墓就突然开始崩塌!”
他说着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真是好险!多亏了狐君大人......”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身旁,这位玄狐妖君,不论何时何地,始终保持着优雅站姿,神秘又克制。
回想起古墓崩塌时的惊险一幕,张真言对它的敬仰之情更甚。
古墓变故发生时,落癸那双紧闭的金瞳骤然睁开,凛冽的目光所及之处,飞落的巨石、坍塌的梁柱竟全都凝固在半空,仿佛时间不复存在。
只听得玄狐咯咯一笑,似乎看向虚空中某处:“好了,他们不会有事。”
张真言并不知道,那里正是墓心所在,只听到落癸提醒:“真言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金瞳凝视下,尖锐的狐指在虚空中随意一划,就撕开一道通往现世的裂缝。
还没等张真言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被它带回了花塘湖。
“总之多亏了狐君大人!”
回忆一瞬入脑,张真言虽然不明就里,但挠了挠头,脸上写满感激:“就是不知道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是担心你们!还好,还好你们也安全出来了!”
落癸竖着一对墨色狐耳,仔细听着张真言的发言,见他没有提起魍象被自己收服一事,狐嘴意味深长地咧了咧。
它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对着巨龙方向深深作揖,适时张嘴。
“度朔大人、冰夷大人,落某恭候多时了。”
龙啸余音未散,湖面刚平静片刻,突然又掀起滔天巨浪。
落癸狐耳微动,转身面向破水而出的桃粉身影,再次恭敬作揖:“司幽大人,久违神辉。”
湖水之上,溅起的水幕尽数洒落,青簪粉绡的少女赤足踏浪而立,漫不经心的眸光扫过玄狐,犹如俯瞰存在低廉的蝼蚁,不过一瞬便漠然掠过,直刺霜骨龙首的众人。
“还没打够呢,你们跑什么!”
司幽抬手一指,气鼓鼓的脸颊泛起桃色红晕,腰间垂落的丝绡却暴长千丈,携着战意探向龙身。
没有了彼界对灵力的限制,度朔身形如电,瞬间跃离龙首。他踏在虚空之中,封冥剑凌空一划,剑气横扫而出,所过之处粉绡寸断。
他侧目望向玄狐,同时下令:“狐狸,司幽既出,冥主交与你的缚神密印,该派上用场了。”
落癸颔首而答:“谨遵钧令。”
落癸闭目静心,双手结印,眉心浮现一枚暗金色的“冥”字神纹。那神纹每亮一分,它身后的影子就多分裂出一道,转眼之间,就化出九道持锁链的巨大狐影。
司幽闻言色变,桃花一样的俏脸瞬间失了光彩。
缚神密印,囚神困祇,乃是冥主手握的至高禁制之一。要是逃不出,她可就真得被抓回九幽,被冥主教训一顿是小事,以后再难以戏耍人间才是大事!
“这架不打也罢,先跑了再说!”
思虑之时,她咬牙暗骂,身形随后骤然炸开。
只见司幽原本所在之处,已经化作万千桃花,裹着血雾四散飞溅。每片桃花瓣上,都可能附着神魂,真假难辨地朝着不同方向逃窜。有的钻入湖底淤泥,有的奔向岸边草林,更有甚者,借着夜风直上云霄。
度朔只轻微叹气,带着几分无奈:“司幽,别闹了。挣扎只会让你更痛苦。”
他居高临下,挥剑划出四道剑气,凝出寒雾囚笼,将方圆百丈内的空间尽数封锁。
司幽见机操控花魂,几瓣桃花逃逸之间,悄然沉入湖底,正欲借着暗流遁走。
“司幽大人,得罪。”
落癸并不慌张,狐眸蓦地一睁,金瞳所视范围,将湖面桃花尽数看尽,身后九道金色狐影同时甩出锁链。
锁链入水的刹那,整片花塘湖突然沸腾,所有桃花瓣被迫浮出水面。因为那些锁链追的不是形,而是魂。
被锁链精准击中,桃花瓣上的红光急速黯淡。每熄灭一缕红光,远处就传来司幽一声痛呼。当最后一瓣桃花被锁链击穿时,湖心突然炸开一道水柱。
浑身湿透的司幽,最终显出形体,跌坐在湖面中央,唇角溢出的鲜血将衣襟染得猩红,如同凋零的残桃。
九道金狐虚影同时低首,十八只金瞳如烛火般锁定司幽。
锁链铮铮作响,在虚空中交织成繁复的阵纹,以司幽为中心极速收拢,最终化作一座精巧灵笼,笼柱上浮现出流转的暗金色印记。
印记每闪烁一次,司幽的神识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让她难以凝聚灵力,甚至连思绪都被强行压制。
落癸这才收瞳闭目,双爪重新收回袖中,身后的金影也逐渐消散。
看到司幽受缚,度朔这才收剑入鞘,转身看向河面另一处,那里正涌溢着一股冥火力量。
花塘湖没有了缚神密印的限制,早该从彼界逃离的的风有时和风沧海,这才破水而出。
风沧海几乎是被水流冲上岸的,他的黑蛟鳞甲碎裂大半,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迹。
风有时搀扶着他,红发湿漉漉地贴着脸庞。刚出彼界,她警惕扫视四周,直到锁定鱼九的身影,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
但看到灵笼中被困的司幽时,心下既清醒又克制。眼下情形,已是神祇博弈,大概不是风家能插手的局了。
“哥,我们走。”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搀着风沧海正要转身,忽听湖面传来引擎轰鸣。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钱兑。
一艘快艇破开夜色疾驰而来,他锃亮的光头格外醒目,身后跟着风家的黑衣保镖,劲装下的肌肉绷得死紧。
“有时小姐!小老板!”
扫了眼不远处人神共立的霜骨龙,钱兑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声音压得又低又急:“你们没事吧!”
见二人没什么大碍,他挥手示意手下放下救生索,将泡在湖水里的二人捞上甲板。
钱兑瞪着风沧海那半人半蛟的残破形态,眉毛都拧在了一块。
看清风沧海半人半蛟的残破形态时,钱兑先是一愣,便迅速扯下自己的外套为他披上,喉结一滚:“小老板……”
风沧海却满不在乎似的,强装着哈哈一笑:“这能有多大事情,皮肉伤而已。”
笑到一半,胸腔却压抑不住地猛咳起来,溅出黑血脏了钱兑的衣服。他尴尬地抹了抹嘴角,这才顾不得说大话,疼的大口喘息。
风有时知道自家哥哥一惯逞强,瞪了风沧海一眼,又转向钱兑,简单几句说清湖底古墓之行的惊险历程。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直视钱兑:“灵锻堂做的那什么机关秘术、妖魄装备的,我了解的不多。但是钱兑,一定不能让风沧海出事。”
风有时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幽暗的水面:“节的尸首应该还沉在这附近……”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风沧海最后关头还想带她裹尸还乡,究竟是他心善呢,还是另有目的……
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风有时只是轻声道:“派人去打捞吧。”
“好的,有时小姐。”
钱兑眉头紧锁,深深点头。他看得分明,小老板真正的危机并非外伤,而是体内那条失控的黑蛟精魄。如果风沧海真被妖物彻底反噬,他可不好向上面交代。
“只是小老板的伤,需要特殊处理……等不及回商丘了。”
他猛地转身,光头泛着冷硬的青光,他对肃立的手下打出凌厉的手势。几名黑衣劲装的汉子立即上前,动作整齐划一,严肃待命。
“你们两个,把小老板抬进休息室,先简单进行包扎,仔细照看着!”
“你!联系医疗组,速来花窑镇!”
“还有你们两个!下水去捞尸,避着那些个‘大人物’,别轻易招惹是非。”
正当众人要领命离去时,钱兑又叫住派去通讯的那人,沉声补充:“联系风家时务必强调,那位旅者要是有空,务必请她前来。”
看到风沧海被小心翼翼地抬往休息室,风有时这才转向钱兑,顺势问道:“旅者?”
“有时小姐有所不知,这位是六十四卦中的医术高手,排第五十六的旅卦。”
钱兑简单解释:“上离下艮,火焚山止,正应了她漂泊行医的宿命。所以她总不在商丘,满世界打转精进医术。如果她恰好在淮南一带,能顺道看顾小老板,自然比别的医术师更稳妥。”
风有时点了点头,将满心焦躁强压下去:“好。”
她转身望向鱼九的方向,眸光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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