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机构二楼舞蹈室的旁边紧挨着书法练习室,原本是他们上课的时间,这时都聚在了走廊上,看向那边的舞蹈室。
带着落地窗的两间舞蹈室内一片狼藉,像是遭到了什么洗劫。
剩下的那间紧闭着门,却也能听到西里咣当的声音传出来。
最后,走出来两个男人。
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学生们被吓得又回了教室。
其中一个男人左右扫了两眼,“那个女人呢?”
“出钱的只管让砸东西,管他呢。”
除此之外,就是另外的价钱。
男人闻言立在原地吸了两口烟,说:“先干了再回去拿钱,如果不给,就告他娘的。”
剩下那人一寻思,与他对视一眼。
-
许雀背着书包踏上二楼,却在楼梯的拐角遇到孟静。
她站在窗边,只露了半边轮廓。
指缝间捏着的香烟,白烟缓慢升腾,将她缠绕。
“孟老师……”
原本想要表达谢意的话不知为何,说不下去。
孟静的手颤了一下,像是意外这时候还有人会来。
又极其自然地应声:“嗯。”
她满身寂寥,许雀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却也觉得不能再打扰她。
当下,就要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比赛怎么样?”
她却率先出声询问。
许雀停下来,“拿了第一名。”又顿了下,“谢谢孟老师。”
“谢什么,”她仿佛在笑,“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集训地点我已经为你找好了,这暑期就能去。”
她递过来一张纸。
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字迹歪扭。
许雀接过,却因她手上遍布的於痕而发怔,几处擦伤,很明显,也很新鲜。
孟静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在窗台上磕了下烟。
有意深聊:“那天来看你的,是你什么人?”
见女孩没做声,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她似早已料到,很是刻薄地讲:“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心底那点不服输的劲,声势渐大:“那,老师你为什么来峦城?”
许雀知道她有秘密,意欲戳穿。
她此刻一腔孤勇,在女人看来,颇为可笑。
她说:“做错了事,爱上不该爱的人。”
以至于像条野狗,被人追打喊骂。
孟静如此坦荡,她的秘密,根本伤不到她。
可她却让自己遍体鳞伤。
“今天上不成了,你走吧。”
许雀迟疑片刻,转身而走,却在临走前瞧见她另半张脸,肿胀的几乎面目全非。
一改往日的清丽容颜,狰狞、丑陋。
翌日清晨,许雀仍然忘不了这张脸,那一瞬间带给她的冲击力。
又是一次周末。
张文新照例在校门等她,夏天将至,天暗得越来越晚。
嫣红的火烧云在天边凝结,他不安地站着,决心这次一定把手里的这瓶蜜桃味的汽水送到她手里。
等了片刻,他极目远眺。
远远瞧见许雀纤细的身影,他却开心不起来,没人能忽视得了她身旁的那道身影。
他站得不远不近,两道影子并排而行,分明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他却觉得碍眼,非常碍眼。
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他当然也听了进去。
他是不信的。
他才不相信许雀爱慕虚荣、唯利是图,他更相信是顾行也强权霸道,心怀叵测。
然而当人走到跟前,那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
“许雀……”弱弱地喊出她的名字,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
许雀也看见了他,走几步过来。
他瞄了一眼顾行也,对方的目光倏而与他对上。
漠然,满身的倨傲,还有着不易察觉的锋锐。
张文新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许雀倒是有事找他,静静对上他的眼睛:“抱歉,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不和他,难道是和顾行也?
张文新这么想着,嘴里却应着:“哦,好。”
从他手里淡粉色的瓶子上一扫而过,顾行也跟在许雀身后走上公交车。
许雀望着后排的空位,没动。
顾行也按住她肩膀,将她推进座位,“傻站着干什么呢?”
他略微倾身弯腰,探到许雀的面前,眼神却将车窗外的站台审视了一番。
张文新仓促收回视线。
顾行也再看许雀,她那双眼正望着前方,兀自出神。
他出声:“他是谁?”
嗯?
许雀一回神,转头,鼻尖擦过他的。
她想擦去那酥痒的感觉,手却抬不起来,只能问:“谁?”
“方才路边的。”
“他叫张文新。”
顾行也将手撑在前方,深邃的眼并未离开,只微挑眉尾:还有?
许雀便详细了一番:“我邻居家奶奶的孙子,有时候他回老家就跟我一起坐车。”
而顾行也仍没动。
许雀轻轻蹙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要补充什么。
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了。
顾行也抬手,略微用力,将她脸对上自己,余光里站台上的男生突然呆住,眼神无光。
他满意了,正欲坐回去,却发觉许雀往后缩的微小动作。
他登时逼近,漂亮的脸离她只差毫厘。
许雀抿住唇,不敢呼吸。
“躲什么?”他喷出的气息裹在口罩里,却仍是灼热烧人。
她小心翼翼地讲:“……太近了。”
“这就近?”
顾行也拉下口罩,深邃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两秒,掀起,随即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这下那气息是真真实实、全全部部地灌进她的耳朵。
“……以后还会有更近的时候。”
许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听懂了。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懂。
低眸瞧见他劲瘦有力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她不由自主地捂住滚烫的脸,连嘴也挡住。
这动作总算取悦了他,轻哼一声算是放过。
没有直接回家,这辆公交车直通市中心。
顾行也没告诉她带她来做什么,直到她站在电玩城的抓娃娃机前。
她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就算操作这么“简单”的游戏,也不曾操作过。
倒是上次希萌让她投篮,她中了一次。
“我教你。”
他慢条斯理地说。
也不用教吧?她还没笨到那个地步。
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顾行也歪了下头,让她先来。
许雀瞧中一个翘脚的兔子,正在仔细调整方向。
“快点,要超时了。”他突然出声。
被他这么一催,许雀匆忙按下按钮——爪子悠悠抓了个空气,然后松开。
许雀:“……”
他几分得意:“需要教了吗?”
许雀想反抗,却没有反抗的气势,犹犹豫豫握住摇杆,他的手也随之覆了上来。
却没想到这破机器比想象中的还要难搞。
顾行也试了几次后分“娃”未取,不由得忘记了带她来此的初心,手上的力道越加用力。
在又一次失败后,他低头瞧了眼许雀。
许雀莫名其妙,三秒后,她就被顾同学揪出了怀抱。
许雀:!!
真的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手背都红了!
但没想到的是,没了许雀,顾行也还真一下子就成功了,连抓两个娃娃。
不禁令许雀深陷怀疑人生的困境。
顾行也捡起娃娃,塞进她怀里,眉尾飞扬,语气淡然,却颇有几分故作深沉的意味:“勉勉强强,等会儿再给你抓个更好看的。”
许雀瞧了瞧这两只娃娃,一只河马一只小蜜蜂,明明挺可爱的。
她抱进怀中,视线掠过一旁娃娃机,却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立刻瞪向顾行也。
他停在一个超大号娃娃机前,转头,“怎么?”
“根本没有倒计时。”
他反应两秒,倏而勾唇,“我们聪明的许雀小姐终于不负我所望。”
许雀不知道负不负他,反正她现在负气了。抱着娃娃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顾行也微愣,急忙上前拉住她。
“只是想逗逗你。”
他竟然在解释,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讶异了一下。
何曾,是个连“谢谢”都懒得说的人。
若是他不拦,许雀可能自己就停下了,但是他一拦,就好似助长了她的气焰。
本是装委屈,后来也成了真委屈。
她想到祝老师那欲说还休的,想到孟静冷酷而刻薄的,都仿佛在告诉她,不该这么做。
像是命运率先甩下的征兆,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未来。
她感到委屈,感到难过。
她不说话。
顾行也没想到招惹太深,有心想要哄她:“要不,我让你抓,我不教你。”
他撑住双腿半蹲下来,却触及她满脸的泪痕。
她慌忙去擦,却已被他抢先一步。
顾行也眉头微拧,手下力道却轻,指腹拭去那眼角的泪。
“怎么了?”他沉声而问。
他自认为对许雀有所了解,她的哭,绝不是因为被“逗弄”。
她刚想摇头,却微顿,有意克制:“还不是因为你……”
顾行也等着她继续说。
她也就继续下去:“你要是不骗我,我说不定就能抓到了。”
顾行也认真地看着她。
她直视他的眼睛,“虽然可能也抓不到,但因为你的惊吓,让我连这可能的机会也都错失了。”
“真的?”他的那双眼有些深邃,像是能把她看透。
她点头:“真的。”
许雀不知道她那张小脸此刻看起来有多坚决。
顾行也便也自动忽略她的不想说,选择被迷惑。
他把她重新拉至娃娃机前,难得带了几分温柔,将她的手放在摇杆上,这回,那手掌没再覆上。
“这抓到第三只娃娃的机会,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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