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娃娃是只翘脚的兔子，是雀之前没能抓到的那只。
不过令她稍显遗憾的是，这是兔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翘着脚，两耳朵又长又硬，想塞都没地方塞。
已经抓到三只娃娃，许雀也就不想要第四只了。
有第四只，大概还有第五只……
仿佛没有尽头。
她带不回去，便把它们交给顾行也，让他保管。
就是他看向娃娃的眼神让许雀不太放心。
“……你不会要把它们都扔了吧？”
“怎么会，这都是你的。”
回到家，顾行也捏了捏这三只娃娃，环顾四周。
最终，找到了它们的归属地。
河马、蜜蜂被他摆在了桌上，唯有那只翘脚的兔子有着特殊待遇，被他放在了床头。
“啧，真丑。”
他指尖戳了戳它的脸。
晚上李惊帆再度打来视频电话。
顾行也已经冷了他好几天，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冰释前嫌”了。
果然，视频被接通。
就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敷衍，而神情却挺专注。
李惊帆惊讶于他眼底映射出的页面：“你要回来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是在订机票。
“没，看一看。”
“你家那边到底处理好了没，这么多天不见你，我特别想你。”
顾行也抬眸看他，淡淡落下一句：“滚蛋。”
顿了会儿，又说，“老头子打来电话，说已经好了。”
李惊帆醒悟：“那你岂不是现在就可以回来了？”
怪不得在订机票呢。
“不急。”
至少得等到高二结束。
那样，对许雀来说，更好一些。
他得为她做些安排。
李惊帆伸了个懒腰，视线往旁边一扫，看到只翘脚的兔子，正靠着床头。
当下就脱口而出：“这什么东西啊，好丑。”
全神贯注在敲击键盘的某人缓缓敲下一个字，抬头，幽幽道：“是吗？”
分明是远隔千里，却好似就在身前。
冰冷的气场令人身临其境。
反正隔着屏幕，李惊帆就当感受不到，他毅然决然点头：“是啊。你出去一趟怎么审美还降级了，喜欢这么丑的兔子啊。”
李惊帆都已经做好被当场黑屏的心理建设，然而，意料之外的，对面人只收回了视线，重新敲起键盘。
“人和人的审美不一样，你觉得丑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丑。”
竟然，还跟他解释了起来。
李惊帆刚想问他受到了什么刺激，就听见顾行也的声音再度沉沉落下：
“我觉得漂亮的东西，就是真的漂亮。你？不行。”
还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顾行也。
李惊帆这才感觉对味了。
李惊帆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从哪里搞来的？”
“抓的。”
“和之前那个女孩？”
“嗯。”
他之前极力撇清，现在坦诚干脆。
作为多年老友，李惊帆便什么都懂了。
此时，被他提及的女孩刚进入梦乡，白日里的惶惶不安在梦中如影随形，让她半夜就惊醒了过来。
她望着对面五楼漆黑的窗，好不容易睡去，又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天已大亮。
张虹正在和牌友煲电话，对方有着急切倾诉的理由：“你听没说你那个前夫的事儿啊？”
她当然感兴趣，却装了一装：“什么事啊？”
“就是他和他那个小老婆……”
地方小圈子也不大，但是几个人聚一块左聊一番、右说一通，这全城半数的轶事都在这里了。
牌友没认识张虹以前也八卦过许志东，能娶上小老婆的人在这地方可不多。
不过她说话速度快，话也多，尝尝把那个“小”字省略。
认识张虹以后，才又把那字重新添了进去。
她一直觉得张虹有些故作清高，打牌也不够大方，但是耐不住盘靓条顺，看着赏心悦目。
再说，这种人往往也能带来更多的八卦。
许志东那桩八卦里的前妻，可不就是她么。
牌友顿了又顿，将胃口吊足。
“我一个朋友可是看见他们两口子经常往医院跑呢，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以为又怀上了呢。”
牌友又多加一句，“怀上也未必能生儿子，哪像你。”
见张虹没吭声，拿不定主意，只好接着道：
“她是护士长，通过打听才得知，原来那女娃打娘胎里就带了些毛病，一只耳朵听不见呢。听说之前都是偷偷摸摸治疗的，最近严重了才瞒不住。”
“这样啊。”张虹不以为意地说着，“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晓得。听她讲，极有可能是怀的时候生了场病。哎，治疗耳疾可要花不少钱嘞，光一个人工耳蜗十几万哦，他就算再有钱也经不起折腾。”
牌友惋惜着，发觉张虹反应平淡，问：“该不会来找你借钱吧？”
许志东要是来找她借钱，没脸的可是他。
挂断电话。
别看她压着声显着平静，内心可高兴死了。
她讽刺地想：不愧是许志东的种，生下来个个都有缺陷。
却又猛地意识到，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给许雀的抚养费说不定也要减半。
全没倒不可能，许志东也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每个月的抚养费能抵周强一个月工资，她活得有滋有味，可舍不得这大头。
有心想要试探，却又不想主动联系许志东。
张虹便把主意打到了许雀身上。
许雀睡不着，索性起床背书。
张虹习惯于推门不敲声，饶是许雀习惯，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有时候，心里的害怕已成条件反射。
许雀听见了她聊天的声音，但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
张虹站在她跟前，眼神却将她床上看了个干净，没发现什么东西。
“给你爸打个电话。”
简短的没有任何信息。
许雀不明所以，还是抬了抬头，询问：“……要问什么？”
张虹便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瞧她：“能问什么，问问这个月的抚养费什么时候到账，少不少。你爸现在重心全在别人那里呢，也不怕他把你忘了。”
许雀要是真的信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张虹把手机递给她，却没走。
许雀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没开外放，只要不出这间屋子，都能听到那手机里的声音。
她生怕许志东问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一接通便慌忙道：“爸爸，我妈让我问你……”
毫不意外地，接收到了张虹反感的眼神。
对面却不是她们以为的那个人。
“雀雀吗？我是你丽丽阿姨，你爸现在不在家，没带手机。你有什么事找他？”
许雀一颗心霎时落了回去，正斟酌着语句，手机已被张虹抢了过去。
她厌烦地按掉。
一听到那狐媚子的声音，胃里就泛呕。
思及方才许雀的行为，张虹有意借题发挥，手却顿了一顿。
许雀缩了一缩，眼见那巴掌没打到身上来，睁开眼望过去。
“现在就去找他。”
眼前别墅模样看着还很新，应该才建成不久，最多不超过三年。
许雀按响它的门铃，等了有好一会儿。
开门的是保姆。
还是上次那个保姆，许雀惊觉她的受雇期如此之长。
也隐隐约约感知到，真的出事了。
以至于崔丽丽再没功夫去挑剔保姆的过失。
保姆见到她，颇为和善地笑了一下，请她进来。
得知是来找爸爸的，便说：“先生出去了，要好久才能回来呢。”
说得习以为常。
客厅中央茶几上放着几张医院传单，许雀一眼便看到了“听力障碍”四个字，还欲再看，就被保姆慌忙收了起来。
她卷着传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收起来了。”
她对于这家人经常换保姆的事也略有耳闻，好不容易干这么长时间，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丢掉饭碗。
女主人多次吩咐她一定不要让家里出现各种有关医院的东西，说是看着心烦。
她也能理解。
半岁的婴儿耳朵出现了问题，大人怎能不焦急。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收拾过了。
“许小姐，你先坐着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崔丽丽也在这时出现在了客厅里，她略有疲惫，却还是笑着：“刚哄睡琪琪。你是来找你爸的？”
许雀点点头。
“他可能要过两小时才回来，”她的说辞与保姆并无二样，也看出她的不安，“你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我替你转告。”
许雀说不出口。
在她爸的第二任妻子前、在已经得知对方可能出现经济问题的情况下，她问不出和“钱”相关的字眼。
可若是不问钱，她又为什么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有着细微的动静，崔丽丽急忙走向卧室。
待过了会儿，保姆端来茶杯。
崔丽丽抱着女儿走出来，一边轻轻拍打，一边哄着：“妈妈在呢妈妈在。”
等到婴儿重新恢复安静，熟睡着趴在肩上，她看向许雀。
许雀抿着唇，望着她。
崔丽丽便叹了口气，像是卸下全身力道，“阿姨也不瞒你了，你妹妹有只耳朵不好，说是先天性，医院暂时还没找到解决方法，若不然只能……”
她很是忧伤，停住了话语。
顿了会儿才接着道，“若不然只能戴人工耳蜗了。”
那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你爸爸就是因为这个去跟人打听了。你也知道他，不知道琪琪有问题还好，一知道就算砸窝卖铁也要给她治好。”
有了倾诉的人，她心底的忧虑想要一股脑地全都发泄出来，又顾及许雀的情绪，主动结束了话题。
她安静温和地看着许雀。
许雀不由得低下头，轻声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告诉他学校里的比赛我拿了第一。”
她很欣慰：“真棒，以后我们琪琪有这么个厉害的姐姐，也一定会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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