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回来,回到他的身边来。
他差点就想这么说。
可是他很清醒,不至于到达她那种昏头昏脑的地步。
哪里能让她都摊上这种好事?
离开他是她决定的,回来了也是她。
他不着急应声,却顺着许雀的力道起身,被她牵扯着塞进了换衣间里。
“等等。”
他扯住她的手腕,不甚明亮的光线下,那轮廓却更加分明。
他不错眼地看着她:“你那句话,不反悔?”
许雀回身望去。
怎么办,她想反悔。
这就是不带脑子说话的后果。
他倾身而至,盯紧她微仰的脸,“反悔也没用,我已经录音了。”
许雀愣住片刻。
“你……”
难不成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继而轻轻一笑,道:“从你进来那一刻,我就录音了。”
顿时,许雀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那慵懒的音色显得那样低沉饱满,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毫不掩饰的坏意。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方才……也录音了。”
在他越渐放低的声量里,陈甜鱼已走进化妆间。
她还在打电话,越说越激动,一时还没有注意到许雀的消失。
许雀也没有立时走出去,她被某人箍住肩膀,似是要安抚她恼羞成怒的情绪,顾行也认真瞧了她两眼,又沉声道:“骗你的。”
她才不信了。
可是她也没有急着要走。
“……真的?”
“你可以用手摸,我身上没带手机。”
“……”
“哎?人呢?”
陈甜鱼已经发现许雀不在。
她真得要走了。
这换衣间并不怎么大,让他的声音显得很轻很近:“你不反悔,我就放你走。”
许雀低眸应声:“嗯。”
也许她并不是真的要反悔。
什么事情,都是论迹不论心。
她转身欲走,又被拉住。
一时间有些烦躁,她都答应了,还要怎么样……
便看见他拿了身旁的一件衣服套到她身上,“穿了再走。”
陈甜鱼正纳闷许雀到底去了哪里,一抬眸看到她从换衣间出来,也不疑惑了,又跟电话那边说了两句,挂断。
她刚才是跟沈复汇报情况呢:“乐亚已经打算签你当代言人了!”
自从看到那些成片,陈甜鱼就知道许雀肯定会拿下。
只是站在她面前的许雀也不怎么高兴,略微扬起的唇角有些敷衍。
这状态明显心不在焉。
“还在担心?合同已经发给沈老板了。”
陈甜鱼以为她是在忧虑这个。
许雀摇摇头。
却不防陈甜鱼的视线忽而落在她脖子上。
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神色惊疑地又往许雀脸上看,可随之便自我否定。
这里除了许雀又没别人。
而且,她自认了解许雀的一切,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能在她这换衣服的十几分钟里随便找到个男人接吻、种草莓。
她目光这时候才想起旁落。
触及那一地狼藉,她很难不再次往哪个方面想。
她拼命默念数秒:许雀不是那样的人许雀不是那样的人,又没忍住问:“这是怎么了?”
许雀抬眸看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陈甜鱼点头,那应该摔得挺惨烈的。
或许,脖子上的痕迹就是这么来的。
你想,摔到那些瓶瓶罐罐的盖子上或许正好能印出这么相似的形状……
陈甜鱼决定先抛弃脑中乱七八糟的思想,带她回家休息。
许雀巴不得,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走进狭窄却明亮无比的电梯间,陈甜鱼向来是站在她身后的,只是这一站,目光被磁吸似的又粘到她脖子上。
她终于不再自我欺人,“你脖子上是谁弄的?”
这一问有些突兀。
许雀沉默两秒,说:“我说是蚊子咬的,你会信吗?”
“不太信。”
外面的雨仍在下。
陈甜鱼又重新叫了辆车,直到坐进车里,也没再听许雀说过一句话。
她倚着窗,看向漫天大雨,陷入自己那无解的世界里,沉默的态度更像是承认了一切。
陈甜鱼好奇极了。
是谁?可她似乎也知道是谁。
是谁惨死都比不过的那个心上人。
出租车开到公寓楼下,陈甜鱼又收到消息,徐茜那边发现首饰坏了,要求索赔。
也不用再打车,她直接坐这辆车原路返回。
到了会议地点,隔着玻璃便听见徐茜气愤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能把好好的玉簪摔成这样。”
会议室里只有徐茜和两名乐亚公司的员工。
真正的负责人还没到。
一见她来,徐茜鼻孔都要朝天飞了,“三十万,必须赔偿。”
“什么首饰能陪到三十万,和田玉的还是翡翠的?有鉴定书吗?”
陈甜鱼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丝毫不慌。
徐茜不仅拿出了鉴定书,这鉴定书还是东城最有名的珠宝鉴定中心写出来的。
陈甜鱼却没有完全信服。
谁又能保证那么大的机构不会作假?
这话触到了徐茜的雷点,她立刻爆发:“如果是假的,再怎么假也假不过你们那个模特,我看八成浑身上下都是在医院里做出来的。”
“请你放尊重一点!”
陈甜鱼哪能让许雀受得了这种侮辱,好歹也是文明人,骂人也得走文艺路线。
只是不等她发挥才能,便有人推门进来。
她转眸去看,来人一脸斯文样,去了那副无框眼镜,还有着几分书香世家的秀气和灵动。
她略沉住气,“李总。”
李惊帆往侧位上一坐,支棱着脸,看向她们:“继续。”
陈甜鱼却不好当面骂人,这略一停顿,徐茜先告了状。
“好端端的一个簪子,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千借万借才给我用。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没这个簪子,拍出来的效果能有这么好?”
陈甜鱼都没在意过那个簪子的存在。
“你说我们恶意打碎,请问有什么证据吗?你亲眼见过了吗?”
徐茜眼里不屑:“那种肮脏的事,亲眼见过又能怎么样,我又不能给你打印出来播放。”
她话里明显有话,不等陈甜鱼继续追问,就见李惊帆拍手叫好:“好,你说得太好了。”
这么明显的偏袒使得徐茜的头颅昂得更高。
陈甜鱼眉毛微皱。
这才刚说要签合同就被这么对待,那么以后得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就算金额高,再是金主爸爸,也不必受这个窝囊气。
她有心想再和沈复谈一谈,能不能暂缓进程,右手边的门被打开,再次进来一个人。
她下意识看过去,以为是个普通员工。
却一怔。
那高大的身影迈步进来,无视众人的存在,坐上那专门留给他的主位,抻了抻身前黑色西装衣襟上的皱痕,将锃亮的皮鞋搭上会议桌。
偏偏他态度沉稳从容没有半分随意,却在无形之中,道尽狂妄。
在徐茜看见他的那一刻,便预感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她惊慌着又看向李惊帆,像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似的,他适时开口:“你说得太好了。这将是你在本公司最后的精彩发言。”
徐茜惨白一张脸,她不死心:“就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话让陈甜鱼不由得看向他,那个她暂且还不知道姓名的男人。
却没想,男人也正看着她。
虽是对着徐茜说,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你觉得呢?”
仿佛在问她。
她忍不住低下头,躲避那深不见底令人脊背发毛的眼。
“我……可是那簪子……”
“十万,赔给你。”
徐茜不服输:“有鉴定书的,三十万。”
他终于将视线转移,却不是往徐茜的脸上,低眸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你可能不知道,那鉴定中心的老板姓李。”
片刻,徐茜彻底认怂,接下那十万的赔偿。
等人走了,陈甜鱼还有点在状况外,她略一踌躇,站起来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就是凭借她女人的第六感,一眼认定这男人和许雀脱不了干系。
旁边那两个员工也不知什么时候溜得无影无踪。
李惊帆也不管旁人在场,说:“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那老板还和我有关系?”
“我说和你有关系了吗?这天下姓李的又不止你一人。”
好好好,玩文字游戏是吧。
眼见顾行也从怀里掏出一支精致小巧的笔在手中把玩,他不由得凑过去,“这是什么?”
顾行也说得无比坦然:“录音笔。”
李惊帆吃了一惊:“你录了?你真录了?”
他只是负责建议,可不背这个锅。
“看来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至于当年的事,李惊帆是一概不知的,就顾行也那样的人,才不会告诉他。
他能说得如此准确,全凭顾知悠只言片语的旁观视角和观察顾行也数日行踪,推理得来的。
他们聊得如此不忌讳,仿佛忘了还有个人存在。
当“录音笔”这类如此隐秘的词汇出现在她的耳朵里时,陈甜鱼便意识到,今天这场局,是专门来逮她的。
她也就放弃那些伪装的动作,站在了原地。
李惊帆又说两句,离开时扫过她的眼。
主位上的男人将录音笔收好,抬眸,伸手随意一指:“坐,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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