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雀转了身趴下,长发从肩边垂落至沙发上,留给她一个后背。
这态度着实模糊不清。
陈甜鱼忍不住怀疑地想,有的痕迹也不一定是要被看到,是吧?
她还要再问,听到沙发上一句闷闷的声音:“应该,没有吧?”
陈甜鱼很是失望:“那你这幅模样,是一夜没睡?”
看到许雀点头,她暗自捶胸,真是白白浪费了为她准备的独处空间。
昨天的玻璃杯已经被许雀洗好重新放在了桌子上,干净澄明。
陈甜鱼拿出自己的那一个,倒水。
听见磕碰的声响,许雀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捋捋脸边的碎发。
“那个,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陈甜鱼喝了一大口。
“我可能要搬出去了。”
那口水在喉咙中一滞,陈甜鱼急忙咽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嗯?你要搬去哪里?你搬去哪里我这个经纪人怎么不知道?”
“……也是昨天刚刚决定的。”
昨天?
陈甜鱼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肯定,昨天晚上绝对发生了些什么。
作为许雀的经纪人,她或许不懂许雀的心思,但是身为她的朋友,她一点就透。
她也不问原因了,直接说:好。”
她的爽快让许雀有些呆愣,“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搬出?”甚至也不问她要去搬去哪里。
随后又联想到陈甜鱼的间谍身份,那微怔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审视。
“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
“那你……”
“昨天你的顾总不是爬楼来找你了吗,你搬出去肯定和他有关。”陈甜鱼一副“我又不傻”的表情,还带着几分揶揄。
许雀略微不自在,转过脸,“……不是我的。”
“你都要和他同居了,还不是你的呀。”
“同居”这两个字让他们的关系显得格外亲密,她蹙起眉毛,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自欺欺人。
陈甜鱼看到她的欲言又止,收起脸上的笑,坐到她旁边:“你不愿意?”
许雀抓了抓抱枕:“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既然不想去,就跟他商量一下,说不定会同意你呢。”
陈甜鱼这建议不是很靠谱。
许雀微微叹气,要是再反悔,好像真的显得她言而无信,是个小人君子。
“算了……”
“你为什么不想去?”那一定有不想去的理由。
陈甜鱼不是很正经:“没做过,害怕是肯定有的,这种时候,相互诚恳的交流就显得尤为重要……”
许雀有点听不明白。
陈甜鱼也叹出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雀:???
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出陈甜鱼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却又不想问明白。
万一真是,吃亏的还是她。
“……好困,先睡觉。”
许雀扶了扶额头,身体一软,重新躺回了沙发上。
她闭上眼,长长睫毛在微淡的黑眼圈上落下一层阴影,显出几分憔悴。
陈甜鱼也就随了她,不再打扰,放轻了脚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许雀再度睁开眼,桌角旁的医药箱还安静地待在那里。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他离开前的那句话。
随着这句话,被她封尘的记忆又如潘多拉的墨盒,接踵而至。
两天的时间说短不长,许雀却是接连两夜都没睡好。
以至于出门的时候,陈甜鱼拉住她,“要不要补个妆?”
许雀摇头:“我……我就是出门买个东西。”
现在还不到晚上的时间,才下午五点十分。
“哦。”陈甜鱼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了。
许雀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但是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不安。
她从超市出来,拎了一袋给陈甜鱼买的东西。
夏天正在悄悄过去,夏至以后的白天逐渐缩短。
许雀清晰地感受到季节的变化。
天边的晚霞绚丽缤纷,是东城不可多得的美景。
她视线微微一转,落在一旁路边的轿车上,熟悉的车型让她的脚步一下子止住。
从前面的挡风玻璃,还未瞧清人影,她匆匆收回视线,又走了两步。
手攥了又攥,她还是转身望回去。
里面没人。
应当是自己看错了。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她攥紧购物袋,不经意间发现旁边梧桐树上一个知了的壳。
那是蝉从泥土里爬出来渐渐成长褪下的外衣。
她弯下腰,一只手却从身后伸过来,将那只壳从树上轻轻一摘,递了过来,放到她的掌心。
没什么重量的棕色蝉壳,纤细的足上还有着微小的绒毛,尖锐的前端甚至有点扎人。
她打量完这只普通,也万里挑一的壳,抬头,触上顾行也清沉的目光。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领口微敞,有些宽松,那线条分明的锁骨就在她的前方。
许雀略过那已经有些暗红发旧的绳,看向他的眼睛。
阳光正好,将他的眼睛染成金绿色。
顾行也撩开她额前被风吹动的碎发,“知道我住哪里吗?”
许雀诚实地摇头。
顾行也显然很有先见之明,“我告诉你。”
许雀抿唇,抬脚准备越过他,离开。
顾行也眉头微动,抓住她手臂,“去哪?”
“……回去拿行李。”
圈住她手臂的力道轻了些许,又带了些霸道,将人拉到身边,“我去拿。”
许雀被塞到路旁的车里,才有机会开口:“还没收拾。”
“什么时候了,还没收拾?”
顾行也看了眼时间,确信,“你是不是没打算去找我。”
许雀辩解:“这才傍晚,七点以后才算晚上……”
听见滴滴两声,是顾行也落了车锁。
他在车外倾身过来,似乎能看到她膨胀的脸颊,敲了两下车窗,放缓语气:“乖,等我回来。”
陈甜鱼一打开门,顾行也就径直走了进去,走向许雀的卧室。
作为未来的金牌经纪人,此时的察言观色还是要有的,她把当自己隐形人。
小房间收拾得既整洁又干净,他一眼就看到墙角的行李箱。
打开衣柜的手却忽然顿住。
他叫来陈甜鱼。
陈甜鱼还真没碰过许雀的衣柜,也没摸过她的行李箱,除了外出拍摄帮她提起的时候。
她花了点时间塞满行李箱,顾行也站在窗前,正巧能看到远处的超市。
他走回卧室内,高大的身影使得小房间有些狭隘。
音色也沉,带着些压迫感:“好了?”
陈甜鱼正要盖上,又想起什么,急忙跑到客厅拿起那个杯底有着豁口的玻璃杯放到行李箱内,感受到头顶深邃的视线,她便解释:“这是许雀最喜欢的杯子。”
陈甜鱼打算为金主爸爸服务到底,把箱子送出去,却被顾行也制止。
她提起来有些费劲的箱子在他手中好似不存在一样。
顾行也经过客厅时,视线却倏而一转,停在了沙发上。
下楼的时候遇上那个邻居,邻居见他这番架势,自来熟地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这是和女朋友和好了呀。”
在他心里,一直以为他女朋友是生气了才借住在朋友家里。
顾行也扫过他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许雀还提着给陈甜鱼买的东西,此时也只能叹气。
那只脆皮的蝉壳还在她掌心待着,渐渐溢出一层薄汗。
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它捏碎。
顾行也回来的时候,就见她出神地盯着掌心上的东西看,他伸出手:“给我。”
许雀回过神,忙双手捧着,递到他的手中。
他把它放到中控台上。
许雀空着的双手以及怀抱随即就被抱枕填满,柔柔软软的,是她经常抱着的那一个,她看向顾行也。
“……小鱼让你带的?”
要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平平无奇的靠枕拿下来。
顾行也在驾驶位上坐下,单手握住方向盘,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转头问:“你不喜欢?”
许雀知道他生气了,点点头:“喜欢。”
顾行也亦看出来了:“不要勉强。”
许雀看着面前再度伸过来的手掌,掌心像是被旅行箱的提拉杆摩擦过,微微泛红。
她意外他的掌心上竟然添了许多老茧。
“要做什么?”
“扔了。”
她抱紧怀中的抱枕,“不要扔。”
“不是不喜欢?”
“……现在喜欢了。”
“善变。”
许雀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开口。
安静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一声极浅的声音。
“对不起。”她说道,“我……”
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渐渐凸显,顾行也盯着前方的路,却对她道:“闭嘴。”
许雀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被他这么一呵斥,她不仅不反感,还诡异地感受到了几分久违的亲切。
“为什么?”过了几秒,她问。
他嗓音沉沉:“如果不想死在路上,就闭嘴。”
车子一路开得平稳,这让许雀有些昏昏欲睡。
两天没怎么睡觉的她,格外需要这点睡眠。
在渐沉的天色中,她进入梦乡。
梦到了很多很多的事和人。
只在梦中,清晰地记得她在顾行也的车上。
好像也就因此有了无所畏惧的底气。
她化身为屠龙的勇士,一路披荆斩棘,踏上高耸的山峰。
酣畅淋漓的梦结束,她悠悠醒来,身体微微晃荡,她还在车上。
她还有些困顿,再闭眼,却没多久就被人从车上拽了下去。
惊得她那点睡意顷刻间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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