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内部达成一致，不欲让许雀知晓。
昨天傍晚，陈甜鱼问她要回微博账号的运营权限，给的理由是公司现在要统一管理。
“出了什么事情吗？”
许雀问她。
怎么和金主爸爸在一起后，也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了呢。
陈甜鱼斟酌了几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最近有两个小模特言语不当，公司恐怕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得那边微微静了几秒，陈甜鱼忽感不妙，就听见轻缓的声音：“你要是我不告诉我，我上网也能看到。”
况且，手机就握在她的手里。
“嗯……”
陈甜鱼好想念以前那个傻乎乎的许雀，挣扎一番，把事情告诉她。
“多亏发现的及时，要不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么多明星艺人、乃至普通网民遭受网暴的例子历历在目，不论目的是好还是坏，都是一种极端的行为。
陈甜鱼不希望许雀也受到那样严重的伤害。
她非常清楚许雀的性格，她心里有事情从来不会讲出来，只会埋在心里，越埋越重，不知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所以当她在公司里见到许雀的时候，很是意外。
“不是给你请假了？”
“我难道不能见人吗。”许雀双手捧着咖啡，坐在沙发上的姿态颇有几分乖巧。
陈甜鱼却觉得她现在一身味儿，至于像谁她就不说了。
她看向一旁跟在许雀身边的姑娘，不着痕迹扫过她身上几千块的运动裤，在她的脸庞上略作停顿，不由得客气起来：“请问，顾总是您……”
顾知悠答：“我哥。”
眼见陈甜鱼脸上仍有疑惑，却闭起嘴不再问。
她最烦这种虚假的客套，直接说道：“不是亲哥，我们一个爷爷。还有，不要再看我的眼睛了，我没继承到我奶奶的基因，谢谢。”
偷瞄被发现陈甜鱼也不尴尬，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未来金牌经纪人。
她不禁在心里吐槽，真不愧是姓顾，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倨傲简直如出一辙。
秉着来人是客，总要敬让三分的态度，她问：“您奶奶？”
不怪陈甜鱼好奇。
东城所有人都不知道顾行也那双迥异瞳色的来历，即使猜测他家中长辈有人来自海外，却也始终是个谜。
顾知悠主动无视陈甜鱼的问题，但是看到一旁的许雀也同样在看她，明澄的眼眸眨了又眨。
好吧。
但是她声明，她只是讲给她未来的嫂子听！
顾知悠的奶奶是中意混血，出身却极其平凡，还因太过出众的容貌遭受过别人的歧视。
机缘巧合下参加了第一届的香港小姐选美活动，虽然最后只获得了季军的名次，却也因此走入大众视野，更是走进了顾世泽的心里。
俗套的一见钟情外衣下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但一个貌美聪慧，一个卓尔不凡，不用太长时间，两人便认真起来。
没多久先后生下两个儿子，分别取名顾振与顾诚。
两个儿子都没有继承到她那双像猫眼石一般的眼眸，顾世泽多有遗憾。
她却灿然一笑，笑而不语。
顾行也的出生弥补了他的这个遗憾，只是，让他更加心碎的是，在顾行也出生前她就因病去世。
这让他深刻无力，在名誉、金钱、地位、家庭一应具有的情况下，与爱人相伴到老却成了最困难的那一个。
后面这些顾知悠没有讲给陈甜鱼知晓，在回家的路程上，她单独说给了许雀。
这大概就是顾世泽偏爱他哥最重要的原因。
这个家里面，只有他有那双眼睛。
此刻，陈甜鱼只有权听到“走进了大众视野”那里。
她了然地点点头，港姐嫁给富商，多么寻常的一件事。
这故事除了她奶奶的混血身份外，再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陈甜鱼也就打消了满腹的八卦心里，专心致志地开始工作。
她今天下午有个应酬要跟沈复出行，只是那人临到现在也没出现在公司里。
她看了眼时间，还没打电话询问。
“走吧。”
这声音的主人风尘仆仆，浅咖色的风衣扫过她衣缘，停在她的身边，打开一旁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陈甜鱼不禁打量了一遍这辆自己上个月才提的车。
很小巧很可爱，与他沉稳成熟的气质一点不符，偏偏这人还从容地挤在了车里。
她“唔”了一声，坐进去。
她不去看他风衣上沾染着的水渍，发动车子，问：“去见姜灵了？”
沈复睁开眼，朝她望来，似乎是疲惫至极，连嘴唇也懒得再动。
她从他身上闻到了姜灵的味道。
从前她一直以姜灵为目标和榜样，四处搜集她的喜好，也买过她最爱的同款香水。
直到昨天，她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品味这么差。
这香水浓重，若是在许雀的身上定是相得益彰，在姜灵的身上，却很是喧宾夺主。
陈甜鱼没再开口，专心看路当起他的私人司机。
不论他是继续喜欢着不该喜欢的人，还是和前妻复合，反正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和她没有半毛关系。
“不会复婚。”
陈甜鱼心头一颤，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直到下一个红灯，她才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沈复早就没再看她，“你不就是想问这个。”
是，她是想问这个。
可是他为什么知道。
陈甜鱼不敢细想，一旦想得太深，自己心底的那点心思顿时无所遁形。
她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去观察他的表情，却不小心与其对上。
那双一贯从容温和的眼眸此刻除了厌倦与疲惫，再无其他。
她知道那厌倦不是对她。
可她仍然看不懂，他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发现了也仍装作不知。
“看路。”
他神情倏而严峻起来。
只有这时，才能看清他眼底真正的底色。
陈甜鱼不禁想，他的内心与外态极其不符，表面上温和，实则内心冷血无情。
沈复见她一脸怔然犹没有回过神，急忙探过身来握住方向盘，使得那原本偏离的轨迹重回正轨。
他冷目而视：“陈甜鱼，你在做什么！”
沈复这辈子最不喜在开车时打电话的人，进而延伸出，厌恶枉顾生命的人。
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在自杀，也在谋杀。
陈甜鱼握紧方向盘，她早就回过神来：“没在做什么，找死而已。”
她说得那样满不在乎，好像现在死掉就宛若询问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平淡。
这让沈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有松开。
陈甜鱼却忽然笑起来，趁着一秒的时间缝隙看了他一眼，“骗你的，我怕死，我最怕死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怎么会去死呢。”
笑得那样顽皮，诠释着一场再真不过的恶作剧。
过了片刻，沈复撤走，他看着陈甜鱼的侧脸，越发觉得那嘴角的笑容刺眼。
他皱起眉头：“下车后……”
陈甜鱼忽然也道：“啊我差点忘了，我爷爷今天出院，我一定要去接他！沈老板，这次应酬就麻烦您自己去吧，我得去照顾我爷爷，他一个老人家，身边只有一个护工，要是我不能去，良心会受到谴责。”
那没说完的话滞在了嘴里，沈复沉吟良久，好似在思考她的请求。
这根本不算请求。
更像是临阵逃脱的借口。
“可以。”
沈复回道。
东城某间公寓内。
公寓的主人还没回来，李惊帆潜入顾行也的房间，准备取走他的宝贝设备。
他忍了好几天，一方面是不想打扰顾行也谈老婆，另一方面是不想碰上顾知悠。
这家伙不仅菜，还越菜越上瘾。
趁着暗淡天色仅剩的可见光将手柄游戏盒装进袋子里，李惊帆一转身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影，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转过身来，拍拍胸口。
“你怎么一声不吭。”
暗淡的光线下，那身影像座山，与周围的环境分隔出一条模糊界限，那些微不足道的光芒皆被那双眼吸了进去，点着亮光。
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阴暗的恶意像藤蔓一样快速增长。
人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网友总有逆反心理，越是捂嘴，就越容易反弹。
没有了堂而皇之地人肉搜索，私底下的群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讨论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许雀在A城之前的过往几乎为零，这显然不可能，任何人都有过往，除非她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想要探究的心理越发强烈，不断地发酵。
没过多久有人跳出来说她是许雀的大学室友。
说许雀比较孤僻，几乎不怎么与室友聊天。
也有一个人紧接着表明身份，她一开始只觉得许雀眼熟，现在才忽然想起来她是服装店一同打工的同事。
大学同学仿佛是一个开端。
小学、中学纷纷也有人站了出来。
真真假假难分辨。
有个顶着钩织店名的账号不起眼地混进来，隐匿在眼花缭乱的网名中。
他从不发言，却也没被发现。
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论，有的是在说许雀很可怜，是班里的小透明。
有的则只记得她偷手机的事情。
即使那件事情已经澄清过，但他还是选择性地忘记。
如此光鲜亮丽的身份、容貌，竟也做过这种肮脏的事情。
也不去探究真假，他们立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起来。
有人自以为是个光荣地道德卫士，将此事在微博上发表了出来。
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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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月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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