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川脸色止不住的垮下去。
一直等不到周霁川的回答,江辞无所谓的笑笑:“你不答应也行,那就我接着回津城,你不要再去找我。”
周霁川沉着脸,咬牙说道:“小辞,你这是在逼我。”
“不是啊,难道不是你在逼我?”江辞无奈笑着,“我来给你分析一下,我不做手术,基本百分之百概率会挂,做手术,医生说有75%概率会下不来手术台,其实这对我压根没什么区别……”
“别说了!”周霁川低喊了声。
江辞听话地住口,因为他听出来,周霁川已经带着哽咽哭音。
周霁川确实湿了眼眶,他低下头盖住眼睛,片刻后哑着嗓子说:“你不会有事,我答应你,只要你接受手术,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那就这样吧。”江辞认命地吐出一口气,自嘲说:“本来以为能安静终老的……”
周霁川没让他再说下去,猛地把江辞揽进怀里。
正这时,门口传来急促敲门声,接着门被推开,温知年拄着拐杖冲进来,“阿辞,听说你……”看到相拥的两人顿时站住,转身就要出去。
江辞艰难地在周霁川怀里转身,对温知年叫着:“阿年,你怎么才来?”
原来在来北城的路上,江辞预料到周霁川会留下自己直接住院,已经让叶秘书联系温知年过来。
江辞推开周霁川,起身朝温知年方向挪步过去,“阿年,你陪我去找程大夫,问问住院手续怎么办。”
温知年:“你真的答应手术了?”
周霁川:“小辞,我陪你去。”
温知年和周霁川同时开口。
江辞没有理会周霁川,只回答温知年:“对,放弃抗争,早做早利索。”说着,他拉住温知年递过来的手,“走吧。”
温知年看着紧跟在身后眼眶泛红的周霁川,小声问江辞:“你和周学长怎么了?”
江辞无奈闭了闭眼睛,回头说道:“周霁川,你已经答应了,就别跟着我了。”
“我只是答应你,等你手术康复后,让你离开。”周霁川握住江辞的手,用力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无波无澜,“温知年走路不方便,我带你过去。”
“你自己不也还带着伤?”江辞想撤回手,却被周霁川握得愈发紧。
“没事。”周霁川只简短回答,便拉着江辞朝神外科室过去。
江辞被迫被周霁川拉着走,突然意识到,自这次周霁川找到他,一直表现得温和依从,其实他本身一直是高冷霸总的人设,就好像现在这样。
其实,对于如今和周霁川的关系,江辞是有些恍惚的。
两个月前,他走的时候,已经接受了此生再不相见的结局,周霁川对他,就像是一张泛黄陈旧的老照片,温暖怀旧,但也永远留在了过去。
至于最后那段相处的时光,周霁川对他的态度确实不算好,离别时,江辞也的确有些伤心,却没有怨恨,毕竟那是江辞死磨硬泡要来的。
就好像,别人压根不喜欢苹果,而自己硬要塞给那人一个苹果,还必须让人家满心欢喜的接受,没道理啊。
可现在,老照片里的人复活过来,还缠着自己想要苹果,这着实超出了江辞的理解能力,而且江辞现在也没有苹果了,他都要死了,心里早就空了。
所以,此刻江辞并没有喜悦,只是感到淡淡的荒唐,还有些无奈和疲累。
如果周霁川一定要自己去手术,对江辞来说,大概率是提前几个月结束生命,江辞其实没太所谓,尤其这几个月的生命质量已经肉眼可见的糟糕,双目失明,动不动晕倒,几乎不能自理的生活,不要也罢。
而要是真的中彩票,从手术台上活下来,江辞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
什么苹果香蕉芭乐,统统见鬼去吧。
世界那么大,总要去看看别的物种。
想到这里,江辞再不肯迈一步路,生硬拖住了周霁川的脚步,开口说:“周霁川,如果你这样不讲道理,那就不去了,反正我不同意手术,你们谁都不能代表我签字。”
如果江辞眼睛能看到,他就能发现此刻周霁川胸口起伏,薄唇抿得紧紧的,加上大病未愈的惨白脸色,整个人焦躁又颓败。
可江辞看不到,他就只静静站着,一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的无赖样子。
片刻后,周霁川偏过头,无声点了点头,他后退一步,放开了江辞的手,转而对温知年沙哑开口:“麻烦你带他过去,我已经和神外的韩主任打过招呼。”
温知年看周霁川倒有几分不忍心,本想劝劝江辞,可他也知道江辞其实是个犟种,万一劝毛了,真的不治病又跑了就糟了,于是上前拉住江辞手臂,带着他去了神经外科。
韩主任正在手术室手术,程大夫作为江辞的主治医生给他办的住院手续,这么临时,普通病房是不可能有床位的,幸好周霁川提前已经安排好,江辞住进了高干病房。
江辞的病已经拖了太久,必须要尽快手术,但手术也要身体各项指标都符合手术标准才能安排,程大夫一口气开了十几项化验单,每个都标了加急,接下来两天,江辞一直被按在轮椅上,被推着去做各种检查。
最后,江辞的手术日期定在了一周以后,12月10日。
而12月9日,是江辞的生日。
生日那天,江辞的病房来了许多人,温知年,邢妍,小齐,叶秘书,项目组几乎所有的同事……他们带了三个蛋糕,还有香槟和很多鲜花,在病房里闹了整个下午,连韩主任,程大夫和护士站的小护士们都来吃了块蛋糕。
江辞已经被剃光头发,他戴着个红色毛线帽,外面又扣着个生日快乐王冠,全程都在眯着眼睛笑,配合着拍了好多照片。
幸好是高干病房,地方足够宽敞,隔音和密封性也好,任由这帮人闹到傍晚,护士终于进来赶人,第二天上午江辞就要进手术室,晚上要早点休息。
大家离开前,每个人都给了江辞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说:“明天一切顺利,等你醒来,我们再来看你。”
江辞也笑着答应:“好啊好啊,一定要来哦。”
其他人都离开后,江辞仍带着生日快乐帽,窝在沙发上,对留到最后正在收拾房间的温知年说:“阿年,我的银行卡在柜子里装证件的那个小袋子里,密码是我的生日,其实也没多少钱,只有十万出头,明天要是我出不来,你替我结清所有医院费用,如果还能剩下……”
“不会发生的事情就别乱想。”温知年打断江辞,声音冷硬,“你的钱你自己处理,我不帮你。”
江辞笑了,“好好好,我就随口说说,你随便听听。”
可是,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不会发生的事,江辞也并不是随口说说。
病房内安静下来,这安静因为刚刚的热闹而显得分外寂寥。
片刻后,温知年上前拍了拍江辞的肩,口气温软下来:“阿辞,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要结婚了,邢妍是新娘,你是伴郎,这个梦一定会实现,所以你也一定不会有事,我等你出院给我做伴郎。今晚好好睡,明天一大早我就过来,送你去手术室。”
“好。”江辞十分乖巧答应。
温知年走后,江辞依旧窝在沙发上。
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人的其他感觉总会更敏锐,就像江辞,其实他一直知道,整个下午到现在,屋内还有一个人,从没说过话,目光却总是黏在自己身上。
正如住院这一周,他一直知道,每晚都有人守在屋外。
深夜时分,这人会进来坐在病床边,也不出声,只是握着自己的手,江辞假装不知道,闭着眼睛装睡,装着装着便真的睡着。
江辞不知道周霁川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一拍两散大家各自清净是最好的结局,周霁川偏要强求,搞得大家都被吊在悬崖边上,上不去也掉不下去,尴尬又局促,一点儿都不从容。
这是手术前最后一个夜晚,也有可能是江辞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
江辞其实心情很平静,他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决定放过自己,爬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护士就过来替江辞做手术前最后的准备。
之后,江辞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从病房一路去到手术室,温知年在一旁扶床陪着。
病床的轱辘声划过地面发出嘈杂声音,夹杂着温知年絮絮说话声音,直到病床停下来,护士说:“家属到这里可以停了。”
江辞知道到了手术室门口。
温知年声音紧绷,他用力握了握江辞手臂,“阿辞,一会儿见!”
江辞笑着“嗯”了一声,突然开口说:“周霁川?”
周围仍然静默,片刻后,江辞感觉有一只冰凉手掌握住自己的手,耳边传来哽咽到发颤的声音:“小辞……”
“你别以为我看不见,就可以一直糊弄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的。”江辞努力看向声音的方向,脸上是平和笑意,“好了,其实你从来没欠我任何事,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别为难自己了,好吗?”
耳边只是压抑呼吸的声音,江辞执着地等着,突然,脸上感到一滴温热液体,周霁川终于压抑的“嗯”了一声。
江辞笑笑,将手腕从周霁川手掌里挣出来,轻声说:“放手吧,阿川。”
阿川:[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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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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