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分明干干净净的,就算有,大晚上的,沾上什么也没事吧,王福嘉心下疑惑,还是借着月光凑近去看,为难道:“看不清,要不还是点上烛火吧。”
“不要紧,不用点烛火,用帕子擦一下也行”,一番悉悉索索后,她手里被塞了一块丝绸帕子。
“这个也行”,不知为什么,她也不敢大声说话了,悄悄道:“看不到你了……你在哪呢?”
下一刻,她的手被另一双手托起,缓缓抬高,在一团漆黑中,抚上了温暖的脸颊,那人的嘴唇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整张脸微侧,轻轻靠在了她的手掌中。
“我在这呢。”
她自觉好像不太对,想悄悄把手收回来,但那人却牢牢地按着不许她动,王福嘉只得匆匆道:“我知道你在这……太黑了看不到,委屈你的脸多在我手上呆一会,我不是故意的。”
“一点都不委屈”,对面的人哼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
袖里春的香气又朦朦胧胧地缠上来了,王福嘉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托着他的脸,靠着几不可见的月光,将柔软的帕子揉在他的脸颊上,擦了两下,仔细看了片刻,才道:“好了,应该没东西了。”
她正准备把手从他脸边拿开时,对面人的手直接将她的手按在脸颊上,执拗道:“你再擦擦,我觉得还有。”
王福嘉一下反应过来,拉着她不让走,侯爷这是没事找事呢。
她心里顿时敞亮多了,温温柔柔道:“那我再看看。”
说罢,她便用手托着颜明津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掐着他的下颌固定住,然后把帕子整个盖在颜明津脸上,指腹用力按着帕子在他面颊上滑动。
颜明津被帕子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就被瞎揉了一通,掰着他下巴的手更是毫不客气,这下是彻底玩脱了。他暗道不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是他的心思暴露了?
他微微挣扎两下,“痛死了,你轻点”,握住王福嘉的手,又不敢用力,勉强找回声音,“祐安,你好歹温柔些。”
“从舟,这下可擦干净了”,王福嘉满意的松开手,笑道:“好玩吗?”
不料,她的手半空被截住,那人趁她措不及防,温热的触感轻轻在她手腕上点了一下,一闪而逝。
两人登时都愣住了。
王福嘉一下子醒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符俟之前点了“鸳鸯谱”,让她撮合颜明津和不知名的女子靖嘉,虽说知道这是党争的一环,是符俟牵制颜明津的手段,但她也是当作一桩正经事来办的,有意撮合。
但现在,自从知道了符俟和蛮族人的关系后,她再做这个“红娘”就是为虎傅翼了。况且靖嘉姑娘愿不愿意她不知道,颜明津有没有心悦之人她也不晓得,强行拉郎配,怎么看怎么荒谬。
颜明津这一出胡闹,倒是又让她记起这烫手山芋了,王福嘉顿时愁得不行。
月老她是决计当不成了,但义父身上疑点太多,无论是当年王氏一案还是私通蛮族之事,都同他息息相关,王福嘉要查,都等从他身上查起,她必须得留在符俟身边。
但符俟盯她盯得紧,她和颜明津同来檀州,铁定是认识了,等回陵阳符俟问起这桩婚事,她总不能说毫无进展,眼下只能赶紧想个办法,能骗过义父最好,能拖一时是一时。
眼下,她绝望的想,只能劝侯爷和靖嘉姑娘做一场“假戏”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知道颜明津愿不愿意陪她演,她真不知如何让开口。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颜明津心下一沉,方才是他情不自禁,难不成祐安觉得他冒犯了?
他赶忙道:“祐安,我……”
王福嘉咬咬牙,来不及听颜明津说完,直接豁出去了,“侯爷有爱慕之人吗?”
“什么?”颜明津像是吃了一惊。
她也觉得这样问别人私事太过冒昧,但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你快说,这很重要!”
“……”一阵死寂的沉默。
“没有吗?”王福嘉试探道,悄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幸好没有。”要是侯爷有心悦之人,她还要逼人家跟靖嘉姑娘演戏,属实太不做人了。
“也不是……”
“你先别喜欢别人!”语气有点急躁,王福嘉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以喜欢……”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她自暴自弃道:“算了,你能不能尽量先别喜欢……”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强词夺理了。
“……好”,颜明津艰难地答道。他心里也没底,祐安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从舟,其实我有件事要麻烦你……”,王福嘉越想越觉得,拉当朝侯爷演凤求凰属实太过,姻缘不是儿戏,未免太强人所难,还不及说,她自己先气馁了,“算了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她纠结不已,颜明津倒先好奇上了,“要不你先说说,若我能相帮呢?”
王福嘉问道:“你真不识得靖嘉?”
“我确实不知”,她三番四次提到这个人,颜明津也知此人定是问题关键,“你不要瞒我,这人到底是谁?”
“我想请从舟陪我演一出戏”,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艰难过,一手扶额,叹道:“具体我还没想好,下次一定告诉你。”
“好”,颜明津没逼她,“但你若是想好了,要第一个同我说。”
眼睛适应了黑暗,他几次想要抬手触碰近在咫尺的影子,最后还是收回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再看向她时目光几近柔和,“祐安,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
待她出了院子后,颜明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用火折子重新点上六支香烛,语气冷硬道:“把孙同知和周通判请进来,好好算算这笔账。”
门口的暗卫躬身离开,不一会,门口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颜明津坐在太师椅上,“两位在门口跪着就行,不必进来”,他冷冷道:“有空吼这两嗓子,不如留着力气,同我说说银钱的事。”
“侯爷,饶命啊!”门外两人早就不复昨日的稳重,慌里慌张的挤在一处,周绍祖高叫道:“我都招了!下官手里只有一百万两啊,侯爷饶下官一命!”
“一百万两?”颜明津嗤笑一声,“周通判不会不识字吧?”他长袖一挥,桌上的账本夹着内劲朝周绍祖脸上招呼过去,砸得他一个趔斜,“无妨,我都替周大人算好了,你自己看看账上写得是多少?”
只见账本上原本杂乱无章的墨迹被一笔勾掉,各处错误被朱笔勾画的清清楚楚,条分缕析算得明明白白,所有款项加起来,正好二百万两。周绍祖捧着账簿,两腿一软,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
孙恪浑身的血凉了,脸上一片灰败之色,他真没想到颜明津真能把钱从烂账堆里挑出来,如果周绍祖都被扒光了的话,那他岂不是也……
“孙同知”,颜明津漫不经心道:“你哆嗦什么?”
孙恪双膝砸在地上,早已失了辩解的力气。
“别害怕呀”,颜明津把另一份账簿拿在手上,道:“四百万两,你可比周通判胆子大多了”,他偏头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当初从灾民手上拿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还会有今天呢!”
就在这时,暗卫来报,“侯爷,檀州下属开德县县丞杨庸在外候着,说有要事相告。”
杨庸进来时,先哐哐磕了两个响头,嗫嚅道:“下官开德县丞杨庸,见过侯爷”,他说话时低着头,似乎不敢和屋里跪着的两个人对视。
在这个档口进来的,肯定知道点什么,颜明津饶有兴趣的问道:“挑重点说说,何事啊?”
“下官……”杨庸已经吓出一脸汗了,“下官要告发周绍……周大人,他鱼肉百姓,贪了救灾的三百万两白银!”
“你说什么!”周绍祖厉声喝道,自从他看到账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天理昭昭,他分明只拿了两百万两,那多出来的一百万两……他一下子明白了,杨庸这是要把他的那一份也扣到自己头上!
周绍祖大吼一声,朝杨庸扑过去,“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几近癫狂,一口咬在杨庸手臂上,霎时血流如注,“杨庸,那一百万两分明是被你拿走了!你这般欺上瞒下,就不怕遭天谴吗!”
颜明津全当乐子看,也不去制止,反而召了暗卫过来。
“鹤影”,他对闪身进来的暗卫道:“周通判家里搜出来多少白银?”
鹤影道:“四百一十七万两白银,其中三百万两是赈灾银。”
“三百万两……”周绍祖喃喃道:“不可能!侯爷明察!不可能啊!”
颜明津没理他,让鹤影接着说。
“这三百万两里,有一百万两是昨天晚上被人硬塞进来的,谨遵侯爷嘱托,我们没有打草惊蛇”,他说这话时,杨庸脸上的笑意霎时散得一干二净,鹤影言简意赅道:“塞银子的,正是杨庸的人。”
屋里落针可闻,杨勇一屁股坐在地上,三魂七魄全然不在了。
颜明津道:“在这种事上,诸位就不用团结了吧”,他敲敲桌子,把三个人的神强行唤回来,“现在还有一千三百万赈灾银不知去处,各位不如直接同我说说,银子谁那还有啊?”
杨庸捂着被咬伤的胳膊,心如死灰,“推官赵瀛、知事杜伟林……”
颜明津叫人记下,一家一家去搜。
“还有吗?”他问道:“无事的话,诸位不如去牢里坐坐,好好静静心。”
他起身朝内屋走去,撂下一句“收拾收拾,好上路。”
“侯爷”,孙恪面色平静,只是攥拳的手臂不住的颤抖,“陈衍大人……您再好好查查。”
说罢,他便义无反顾地朝墙上撞去。
周绍祖大叫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到孙恪身边,小心地拽拽他的官服,“孙大人?”
在一滩血迹中,孙恪早已死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颜明津脚下顿都没顿,径直进了里屋。
“按他说的去找,把整个知州府都翻一遍,再派人快马回陵阳陈府搜”,他沉声道:“一旦证据确凿,即刻将陈衍斩杀,不必来报!”
好喜欢这种拉拉扯扯……哎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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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啼笑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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