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难得睡得熟,醒的也早,正午时分便被窗棂里透进来的日头晃醒了,扎得人眼生疼。平日里总是要睡到日头西斜才睁的开眼,匆匆扒几口妈妈留的饭就钻进隔壁房间找柳哥哥听故事,他虽然和我睡下时间相近但总是比我起得早。

怀着不同的心思,我轻轻推开了隔壁的门,从门缝向里头瞥去,见着柳哥哥躺在榻上睡得正熟。轻手轻脚走近才发觉他甚至穿着外衣,连腰带和对襟都是整整齐齐的,可能这便是哥哥们所说的穷酸劲吧。

柳哥哥睡着的时候和醒着一样平静,只是蜷着身子侧躺在靠墙的位置,虽然床榻不如我的那般宽大,但也留出了大片的空白。大概是不服输的少年心性作祟,平日里连坐都不让坐的床榻就这么空着放在面前,我和衣便躺了下去。

也许是知道近些日子都不用见客,过于放松了,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环抱住了,不太自在。

醒来时又是日头西斜,柳哥哥已经起身,坐在了讲故事的位置,面前也放着两杯茶,不过看起来像是早已凉透,就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揉了揉眼睛再抻个腰醒醒神,三步并作两步挪到了案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和面对客人时优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都说了脏,不睡你那软榻生生挤到我这算什么?”柳哥哥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说辞,不过他既然没有把我扔下来,那就说明他也没甚么办法奈我何。我嘿嘿笑了一声之后又打断了他开口正准备说的昨日的故事。

我问他,每夜都是这么多的人来去吗?

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说话本一样平静的语气回答了我,每日都是一十余人,有些时日少些,有些时日多些,看客人们停留的时间长短。

我低着头想,哥哥们为了讨生活也是同样辛苦的啊。

柳哥哥应当是看出来我在胡思乱想,手上捏了梳子伸过来顺我乱糟糟的发尾,还推着我转了个方向在铜镜前看着自己。

不见客也就意味着不会有教导妈妈来替我绾发,长发不打理自然会乱得不成样子。我自个也没学这手艺,毕竟我一生离不开这馆子,也就一生离不开馆子里的教导妈妈,也就没有甚么必要去平白花这个时间。

“苦还是阿妹苦,前些日子里夜夜听着你的哭声,他们……贵客们还是下手太重了。”

阿妹是我。为着接客,我总是着女裳绾女发画女妆,不喊花名的话叫着阿弟总觉着别扭,妈妈就让哥哥们一同喊阿妹了。

“贵客们高兴,我才能活下去。等到没人愿意来见我了,我不过就是路边的枯骨一具罢了。”

我着实是不觉着苦,只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或许于我而言,接待一十三位客人来的更辛苦得多。

对坐无言,柳哥哥帮我绾好了个男发。他说他幼时母亲常常给他梳成这样,再在正中簪上一根玉簪便成了。我说我没有玉簪,但是有不少挂着铃儿的步摇,正准备起身去隔壁首饰奁里翻找就被压着肩膀坐了回去。铜镜里的人影不甚清晰,只见到柳哥哥在自己衣物箱里摸出了个什么东西放在了我头上。

“从府里带出来的,儿时用的银簪。配你正好,不用还我了。”

我很喜欢。这样走路时不用注意力道和节奏,不用怕铃儿响个没完,也不用日日拆发花去几柱香的时间。

我也知道这是对柳哥哥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会收在首饰奁最底下的位置好生保管,日后多拿些贵人们赏赐的新奇物件回赠的。

“今日可上了药了?”柳哥哥跪坐在我身后,轻声问道。

应当是宽松的领口没能挡住前日的客人在后颈上留下的伤痕,那位大人甚是喜欢我的后颈,每次来都要用麻绳棍棒和唇齿都狠狠招待一遍,前日更是直接上手,掐得皮肉青紫。

“尚未,哥哥愿意帮我一下吗?”

柳哥哥点了点头。

取来药膏之后,我扯开了腰带,光裸着身子坐在了镜前。我的衣裳本就是着人特意设计的,贵人们只消轻轻扯一下,三四层的里衣外裳就会自动展开。不知道是不是考虑过这方面的原因,这也方便了平日里的上药。

镜子里的皮肉上有看起来只剩淡淡浅紫快要好了的淤伤,初初愈合泛着肉粉的新皮,渗着血点的深青色伤痕。深深浅浅地叠在一起,甚至可以看出哪天的客人下手更重一些。

柳哥哥看着我的破烂身子,沾着药膏的指尖都有点颤抖,脸上的表情就写满了怜惜。

好在怜惜没能持续多久,上完药之后沉默一小会便被我胡搅蛮缠着继续说那被打断的故事,直到月儿爬上屋顶,楼里再次人声鼎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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