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客人也是熟人了,下午时日里坏心眼介绍的东西晚上大多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夜里还时不时分神想着这否便是有些客人口中提到的报应。
贵客一走我便囫囵着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不仅洗完了身子上完了药,屋里还恢复了原样。坐起身四处一找,在墙角的衣架旁看着了柳哥哥的身影。
“哥哥在看甚么?”
柳哥哥蓦地涨红了脸,咳嗽着背过身摇了摇头,发尾也跟着荡了起来。被帘子遮住的阳光从缝隙里漏出来些许,正巧照在了他脚下,即使穿着麻布的衣裳,往阳光下一站也是世家公子哥的模样。
我下了床,并肩站在他身边。说是并肩实则也不能算,柳哥哥今年二十有二,大我整整七个年岁,而且世家公子自小习骑射,我又是被妈妈刻意往娇小了养,身量上更是高我一大截,我不过将将到他的肩头。
我穿过的衣裳夜里都会被撕破或是沾上血迹,妈妈也懒得一件件去修补,干脆让我一天一件新衣,也当是对贵客的尊重。我伸出手指一件件点着这些新衣,好奇地问着:“哥哥没见过女子的衣裳?不应当啊,听妈妈们说世家子十二岁当有开蒙教育,多数是与贴身丫鬟一同,哥哥理应见过的。”
他抬头看着顶上的天花,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怀念:“家父家母…与其他世家并不同。”
微微顿了一下之后,柳哥哥便不再深入,他即使日日与我说外头的故事也甚少提起父母,不得不提到时也是尽可能淡去。一是朝廷重罪之人,二是早已故去,我能理解,自然也不会去问。
衣架上的衣服都太过暴露,多看几眼都会让我回想起穿着这些衣裳时的痛,所以才会塞在房间的角落,尽可能远离。即使是和柳哥哥一起,我也不愿意在这多待几个呼吸。于是我一边牵着他衣袖,扯着他往矮几走,一边问道:“哥哥是何时来的?”
“天明时分。”
“岂不是,客人刚走?”
“昨夜的声响叫人心惊,担心出事便先过来了。”
“未眠?”
“未。”
不成想柳哥哥竟是守了我一个上午不曾离开,难怪谪仙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憔悴。想着哥哥夜里还得应付客人,甚至是一十余位,心惊的倒成了我。
“若哥哥不嫌弃的话,再陪我睡一会吧。”不由分说,我扯着他袖口就躺倒在了塌上,柳哥哥顾念着我的伤也不敢动作太大,无奈叹息之后便顺了我的意躺在了一旁,好在这塌做时就跟师傅说了要三四人的大小,足够宽敞。也不知道柳哥哥困不困,反正我是困的紧,几个呼吸便会周公去了,直到妈妈拍着门来催促我打扮见客。
教导妈妈之前就说过我的睡相很不老实,不过也好在客人没甚么机会见着,我也就没在意,但是没想到能到这个程度。睡前我平躺着双手放在腹间,睁眼时发现我双手抱膝团在一起,额头还搭在柳哥哥肩上,活像个冬日里取暖的狸奴。好在哥哥也没有在意,扶着我起身就开始顺发上妆了,这几日里就连妆面都是柳哥哥一手包办的,还被不少贵客赞了几句。
就这么着三四日过去了,陈妈妈仍未归,却带来了告老还乡的消息。妈妈在我屋里愁了一个下午了,一时半会找不着新的教导妈妈,让柳哥哥一直顶着也不是个事儿,迟早身体要被拖垮,妈妈可不愿意见到这个,毕竟开馆子只是为了赚钱和服务贵客的,而不是要人命的。
“不能不接客吗?”我想了想,开口问妈妈。
当然,是柳哥哥不接而不是我。作为京城人尽皆知的小月铃,让我休息一天都是妈妈跟钱过不去。
妈妈摇了摇头,发上的钗子叮当作响。“上头把他放在我们这里,为的就是让他从一个公子哥变成万人骑的剑货,若只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上头哪能满意啊。”
我眨了眨眼,躺倒枕在妈妈膝上:“那让他早些时间歇下,等我这客人走了再来?”妈妈手中的扇子摇得甚慢,不像是为了扇风乘凉,倒像是单纯为了手里有个事儿做。
无言半晌,风里飘来一句叹。“也可,都是命苦的人儿啊……”
经此一事,平日里的生活好像变了很多,但是于我而言变化也不甚大。除了每日的说话本地点改在我屋里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余的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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