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大风忽起,夜沉无月,众人举着火把夜探**林。白月明原本以为这里古木丛生,没想到却是一片竹林。已经有别派弟子先进来了,大批人马散在林中,远处摇曳着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
尽管已是深夜,但这竹林里依旧颇为喧闹。一向寡言的卓娅也被这人势壮了胆气,说道:“来这的人这样多,捉住个青面鬼应当不在话下。”司无涯摇摇头:“恐怕未必,别看我们人多,但毕竟我在明,敌在暗。”白月明见卓娅脸上又浮现出害怕之色,忍不住开口宽慰:“你别担心,到时候跟紧我就是。”桃七郎随即开口:“师妹,你护花使者的老性子又犯啦。”话音刚落,前方叶朗行的背影微微一顿。
这片竹林生的甚密,岔路颇多,众人渐渐分散。夜已深,四周渐渐沉寂,连一声虫鸣也没有,只有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像是时隐时现的低语。
一直沉默的叶朗行似有所感,忽然说道:“多加小心。”白月明将手中的火把递给卓娅,说道:“你没有兵器,不如拿着这个,至少也可以防防野兽。”卓娅连连摇头,将两手缩在背后:“不,我怕。”说着,更靠紧她。白月明环顾四周,一同进林的别派弟子已经消失不见,连之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也销声匿迹,黑沉沉的竹林深处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潭,而眼下只有他们这六只火把仍在哔啵作响。
头顶忽然传来猫头鹰的笑声,阴笑了几声以后,又是一片静默。六人屏息凝神,自动围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圆圈,仔细打量着竹林里的动静。
又是一阵风吹过,远处的竹林里隐约传来一阵童谣“夜黑黑,月亮藏。竹林响,小鬼忙。”那声音似人非人,又像是童音,又像是风吹过的哨音。
那声音不远不近,似乎就在黑暗的竹林深处,等着他们。几人交换一个眼色,往童谣声方向追去。刚一靠近,那声音又倏忽飘远,在不远不近处等着。如同放风筝一般,那声音总在不远不近处缀着,逐渐将他们引得越来越远。竹林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冷雾。这雾气如有意识,越逼越近,近处的竹子都逐渐隐入雾气之中,像游魂一般,在朦胧的灰色雾气中,细脚伶仃地站着。
正当众人追得有些心焦之时,那童谣忽然再无声息,似乎也隐入了雾气之中。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地面堆积的厚厚的竹叶随着脚步发出细碎的声响,灰白的雾气中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桃姐姐,你看那里。”卓娅忽然小声惊叫,人也紧紧地靠在白月明的身旁。只见竹林深处不知何时有一团朦朦胧胧的火光,在雾气中看不分明,那火光透过雾气的折射,似乎已经到了众人的面前。
白月明握住卓娅的手:“别怕,跟紧我。”叶朗行率先一步,头前探路,众人在浓雾中摸索而去。那火光渐渐近了,白月明却发现,那火光虽然近,但并没有温度,如同镜中之火。等摸到近前,才发现这火光其实十分微弱,不知道是谁在竹林的地面上摆了一圈白色的蜡烛,飘摇的烛光在雾气中微弱地跳动,但是在雾气中远远看来却不分明。
桃七郎奇道:“刚才我们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这蜡烛是谁点燃的?”叶朗行冷哼一声:“怕是有人早就埋伏在那里,故意引我们前来。”白月明仔细打量了片刻,说道:“这圈中还有蹊跷。”
众人自动散成一个半圆,向火光靠近,只见圈中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悄然无息,不知死活。卓娅害怕地把头埋进白月明的怀里,小声道:“姐姐,我们要救他吗?”白月明用身形挡住她,说道:“都别靠近,我来。”她双手一伸,两条青藤应声飞出。灵蛇一般将少年牢牢捆住,又凌空收回,将少年轻轻放在地面。
桃七郎伸手一探,说道:“尚有鼻息。”但这少年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过去,一身粗布衣服,与寅月村人的打扮一般无二,**的双足和双手上有着累累的血痕。司无涯将这少年的手掌翻转过来,见指尖生了厚茧,似乎是终年劳作所致。于是说道:“看这形貌,应该是寅月村人。”卓戈说道:“听村人说,昨晚失踪的正是村中的一位少年,名叫青函,他不会就是青函吧?”
白月明沉吟片刻,说道:“无论是不是,救人要紧。先带回村中,待村长看后再做计较。”叶朗行上前一步,单手几个起落,将少年周身穴道封住后,将其背在背上。
白月明站在蜡烛圈旁细细端详,说道:“这个蜡烛围成的,似乎是一个阵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闻言,司无涯走了过来,打量了片刻,果断说道:“这蜡烛摆放得古怪,隐隐有邪气透出。这等害人的东西不能再留了。”说罢,一道剑气挥出,蜡烛尽数熄灭。
林间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六人当机立断,趁此时机,尽快返回。与来时不同,在竹林里转了不多时,便已经在走出了林子。等出了竹林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卓娅奇道:“真奇怪,我们天一黑就已经进了林子,明明并没有在竹林呆多久了,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
这时,林子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早已经出林的别派弟子,见白月明等人出来,都吃了一惊,纷纷围上来。“呀,这个少年是哪里来的,怎么我们在林子里转悠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一人说道。司无涯说道:“之前林子里有一阵童谣歌声,各位可有听见?”几人七嘴八舌地说:“我们都听见了,但追过去的时候却并无一物。”白月明心道:“这就奇了。是巧合,还是有人专门冲着我们设的圈套。如果是圈套,他的目标是我们这六人当中的谁呢?”
众人七嘴八舌,一同将少年护送至村长处。这寅月村的村长也姓钱,是个颇为健硕的中年汉子,说话和钱大婶一般,很是爽利。白月明悄悄对桃七郎耳语:“这寅月村似乎颇为养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十分健壮,就连白发苍苍的老人都精神矍铄。“桃七郎也附耳过来,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钱村长说话办事都极为麻利,一眼便认出这少年正是昨日失踪的青函。白月明说道:“劳烦您看看青函为何还昏迷不醒,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钱村长摆摆手,说:“身上的伤不要紧,都是皮外伤,也许是他在竹林里行走时不小心弄伤的。那竹林中有经年不散的瘴毒,应当是吸入瘴毒太多,所以昏迷至今。”见钱村长这般说辞,司无涯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钱村长见众人沉默不语,又说:“诸位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有懂医术之人,熬几副清瘴毒的方子给青函服下,不日就可痊愈。”
一旁的叶朗行忽然开口:“听说桃花山乡一脉颇通医术,我们这行人中,就有桃花山乡的大弟子。”白月明颇感诧异地看了叶朗行一眼,他这话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凭她多年的了解,白月明很清楚地知道,叶朗行这话绝对是来者不善。
她正要开口,桃七郎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叶公子抬爱,我虽医术不精,但也愿尽力一试。不过因我桃花山乡的药方绝不外传,因此,我师妹也得一起留下烧火熬药,不能假他人之手。而且我们师兄妹要一间单独的房间准备药材,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白月明更是颇感蹊跷,且不说她从来没听说过桃花山乡有什么不外传的医术,就连她自己对医术也是一窍不通。不过她知道桃七郎不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人,于是点头答应:“但凭师哥差遣。”
钱村长喜道:“多谢两位。寅月村地处孤岛,就医不便,因此我这里一直备有专门的药房,存了各种可治日常病症的草药。如果不嫌弃,那就劳烦两位了,房间即刻便可腾出,我也会派专人把守。”桃七郎点头:“如此甚好。”随后依言留在屋内照料青函。同时大笔一挥,将一张药方交给白月明。村长将白月明带到药房,让她尽取所需,他自会派人关照。
白月明展开药方一看,都是些清心明神的常用药,并没有什么特殊。当下选好药材熬药,但依照桃七郎的叮嘱,紧紧将药房的门关上。
不一会,药罐中的水已经隐隐传出些微的沸腾之声。白月明一只手拿着柴草,一只手缓缓地打着扇子,控制着火候。忽然听见有脚步踩到柴草的声音,刚要抬头,这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前,一只手拿过白月明手中的柴草。这是一只熟悉的白皙的手,绑着黑色的腕带,对比十分鲜明。
白月明冷声道:“叶公子,照顾青函是我桃花山乡应承下来的分内之事,不劳你费心。”叶朗行并不做声,只是将柴草丢进炉火,他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跳动的火苗,似乎那火苗里有他的心系之物。
白月明有些气闷,正要起身离开时,他忽然低低开口,声音微不可闻:“师姐,我一直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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