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明的脚步停了一瞬,恳切道:“我一定会救你。”身旁的苇海忽然更加汹涌起来,甚至发出了海浪一般地声响。在这汹涌缠绵的涛声中,她听见他在耳边轻轻地笑了:“我可是只要师姐救。”说着,环住白月明脖颈的手渐渐松开,渐渐滑落下去。白月明将他的手重新环住自己的脖颈,语气轻柔:“好,我带你走。”
如疾风过了海面,芦苇之海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白月明吞没。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星半点火星,这小小的火星如同萤火虫一般费尽了浩荡的苇海。瞬间,一片片小丛的芦苇被点燃,火随风势,桔红色的焰光逐渐燃成一片,不过顷刻间,天地间已经是一片火海。
眼见前后左右都是冲天大火,白月明将叶朗行放下来,轻轻地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护在自己怀里,柔声说道:“不要害怕,也不要看,很快就会过去了。”冲天的大火逐渐向两人逼近,无处可逃的灼热几乎要烫到面颊,白月明只有将叶朗行抱得更紧。
忽然,逼人的灼热瞬间消失,在风中狂舞,无边无际的火焰变做飘飞的红纱幔帐。重重帘幕后传来知万事的轻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可真没让我失望。”。白月明依旧将已经彻底昏迷的叶朗行护在怀中,朝着红纱背后的人影说道:“知万事,想必我们在炼真境内经历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说吧,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使用封心术救人。”
知万事说:“不是我肯不肯,而是你肯不肯。在我面前,不必隐瞒你的身份,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位师弟,对你怎样,想必你已经在心境中看得清楚分明吧。既然如此,我施术后,他将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包括你。你可舍得?”
白月明说道:“没有什么舍不舍得,我只想救他的性命。其实,他不记得我也好,心无挂碍,也算还他自由。”
知万事抚掌大笑,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你这位师弟留在此处,我自会为他施展封心术,再加上梦魂仙草的奇效阻止蛇毒进入心脉。不过,要想彻底清除余毒,还需要你取来悲喜泪。”
白月明说:“事不宜迟,在哪里你直接说吧,不过之前答应我取来梦魂仙草,便给我寅月村之变的线索,如今你可要兑现了。”知万事轻轻一笑:“我现在给你的就是线索啊,你们当时所要的是寅月村之变的线索,而非真相,所以我现在给你的正是一步步靠近真相的线索。你若是取来悲喜泪,自会更靠近真相一步。”
白月明冷冷说:“我不和你浪费时间玩这些文字游戏,只要你能尽快救朗行。说吧,悲喜泪在何处?”知万事说:“鬼域大荒天万魂河中,此地离这里不远,我可以送你一程。”说完,袍袖一扬,白月明只觉得眼前一阵红烟起落,再睁眼时,人已经在万魂河畔。
万魂河河水血红,远远望去,河水仿佛是沸腾了一般,冒着起起伏伏的水泡,隐隐有细细碎碎的絮语声传来。这万魂河从黑暗中来,流往黑暗中去,不见首尾。这里不见日月,一丝光线也无,只有万魂河水发着红光。
河水畔,站着一个身着金衣的身影,他双手抱臂,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司楼主,你怎么在这里?”白月明走上前,司无涯回过头来,定定地看了她一瞬,说道:“和你一样。”
白月明说:“莫非你已经知道叶朗行受伤的事?”司无涯点头。白月明说道:“多半是掌门告诉你的。逍遥派真是好生团结,你一听到叶朗行受伤,就连忙赶来救他。”司无涯怔了一瞬,目光看向别处,淡淡说道:“我确实是来救人的,真是一刻也等不了。”
白月明高兴地说:“有司楼主相助,这悲喜泪定能取到。”司无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手却在袖中摸索片刻,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放下,看样子有些怅然。白月明笑着说道:“司楼主,莫非你在找糕点丸药一类的小玩意吗,我记得去寅月岛时,你带的糕点丸药甚是可口,这次可是忘记带了?”司无涯笑了一下,看样子有些苦涩:“不是我忘记带了,而是你不再需要了。”白月明莞尔一笑:“哪里不再需要了,譬如现在,我看这血红冒泡的河水总觉得头晕目眩,正需要清心可口的东西来镇镇心神。”
她说着快步上前,与司无涯并肩于万魂河畔,猩红的河水缓缓流过,水色如浆,看不分明。司无涯说道:“这鬼域的河水都施了障眼法,不过无妨,用犀角一照即知。”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犀牛角,点燃后往猩红的水面照去,只见深不见底的河水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鬼影。而之前如沸腾一般密密麻麻的水泡,在犀角微光的照耀下,竟是一张张挣扎着要浮出水面的鬼面。
看着这一张张密密麻麻,起起伏伏的鬼面,白月明不禁头皮发麻,说道:“这些鬼面好生可怖,我们要取得悲喜泪,应当就与这些鬼面有关。”司无涯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水面,轻轻说道:“你果然还是这般聪颖,悲喜泪就是这万魂河水的鬼面所流的眼泪。”
白月明若有所思:“这些鬼面在这河水里起起伏伏,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月,要让他们流泪,应当是与其生前的执念有关。”司无涯点头:“所言有理,若是替这些鬼魂完成生前执念,说不定就能取得悲喜泪。”
“不过,”司无涯说道:“这水中鬼魂可要拉人作替身,所以千万不可将此水沾身。”
白月明左右张望一下,说道:“这万魂河上一无舟楫,二无摆渡人,又不能沾染河水,看来只能靠自己啦。”她挽起袖子,说道:“我先试试。”说完,双藤飞出,相互缠绞,成一道青色的长虹,横跨在万魂河上。白月明拉一拉手腕的力道,说道:“不行,青藤飞出这么远,都没有找到万魂河的另一端,看来此河宽不可限量啊。”
司无涯斜睨了一眼如青虹一般的长藤,说道:“你这新玩意,倒是十分灵巧,随机而变,随遇而安。”白月明说道:“这不是新玩意,这是我的法器,与我心意相通。”司无涯忽然笑笑:“原来是物随其主,看来与人相交不在于早晚,而在于机缘。”
白月明明媚一笑:“既如此,那这次我和司楼主的久别重逢可谓是正逢其时,还望司楼主助我一臂之力。”司无涯也看着她笑了,说道:“哦,要我怎样相帮?”白月明说道:“借你配剑一用。”司无涯将号钟解下,双手奉上,白月明一拱手:“多谢。”
号钟周身金光流转,白月明不禁赞叹:“果然是天下第一铸剑师的佩剑,好强的威压。我恐怕控制不了这柄灵剑。一会劳烦你稳住号钟,我御剑去万魂河上寻找合适的魂魄。”司无涯点头,剑指一挥,号钟稳稳将白月明托起,飞至万魂河上。
白月明只觉得脚下的号钟稳如平地,不禁回头冲司无涯一笑:“好稳当,你的号钟也是物随其主。”说完,手持犀角,细细往水中照去。
只见河心处,大大小小的鬼面均在悲痛惨呼。在一众哭嚎的鬼面中,却见一个绿衣少女的脸与众不同。她并不哭嚎,而是一脸懵懂。其他的鬼面兀自哭嚎不已,唯独这位绿衣少女见白月明凌空在水面之上,便直直地盯住她,大声道:“我知道你所求什么,只要你帮我了结夙愿,必能让你如愿。”
白月明心中打定主意:“其他鬼魂只知哭嚎,已失神志,唯独这位绿衣女子神志尚存,就是她了。”当下便将青藤弯成水杯,凌空一舀,将这位绿衣少女的魂魄盛入杯中。
杯中绿衣少女的脸随着水面浮浮沉沉,那少女开口道:“白姐姐,今日你救我出万魂河,也算你我有缘,我叫悠悠。”白月明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悠悠说道:“万魂河的水为真水,可照万物真相。”
岸上,司无涯看得分明,万魂河水中倒影出的女子,在号钟之上,一身飘然的白衣,眼睛如雪山上的清泉,身后的灵犀剑光华闪现。他心念一动,白月明只觉得脚下的号钟一颤,身形不稳,险些要从号钟上跌落。
仿佛是嗅到什么气息一般,万魂河的群鬼尖啸着,意图攀援而上。只见金光一闪,司无涯腾空而起,将号钟召回手中,一只手抱住下落的白月明,一只手手挽剑花,将已经伸出河面的鬼手尽皆斩断。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稳稳地落回地面。白月明欢快地将木杯往司无涯身前一递:“看,我找到合适的人了。” 司无涯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月明,半晌说道:“好。”
白月明说:“好什么,我是让你看杯中的有缘之人。”司无涯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是要敬我一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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