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终将逝

“现在,轮到你了!”

雪亮的长剑直指林长训,伴着溯越清泠泠的声音,却如惊雷乍响,惊得叛军一方纷纷后退。

林长训的瞳孔紧缩,不意她一场生死大战之后,竟还有余力想要擒住自己,不及细想,立即就往两名保护自己的高手身后一退,然后融入了重重叛军之中。

叛军为了隐蔽行踪,都是统一身着黑衣,浑身黑袍笼罩的林长训混入其中,只剩黑压压一片,难以靠肉眼分辨出来。

见他们纷纷后退,溯越心中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她与鬼帝一战实在耗费心神,此时想要在千军万马中拿住林长训,恐非易事,还不如护着定王他们先撤进城中。

溯越所想的确是不错,林长训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在这次行动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退路,确保自己就算不幸身死或者落入敌手,也不会对局面造成任何影响。

眼见叛军怕了自己,溯越快速地给闻人杀根定王二人使了个眼神,传音入密后便杀气腾腾地在人群中逡巡,一副势要揪出林长训的架势。

而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吓一吓林长训等人而已,趁着他们后退之机,定王便带队悄无声息地往城门的方向撤退。

素衣长剑,却是杀神临世,溯越浑身真气外溢,一时之间,叛军之中竟无人敢跟她对视。

直到她人已至跟前,方见剑光袭来,叛军只觉得眼前霎时被一片霜雾笼罩,由于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他们的心中难免再添几分不安。

刚才那一场大战,他们可是亲眼看见的,那种翻天覆地的手段,哪里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白霜乍起,令人如坠梦境,这样的美景却让叛军们浑身汗毛直立,生怕雾中突然出现一柄取人性命的凶器来,不得不再次后退,以图避开这片浓雾。

浓雾的存在并不久,也不过几息而已,可叛军却已经退出了数丈之远。

也正是这么几息的时间,白霜散尽后,林长训这才发现溯越早就不见了身影,再看定王一方,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皇帝带出来的车队空荡荡地停在原地,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原来闻人杀早就提前打开了城门,等着定王等人回归,林长训放眼望去,此时玄甲军的后半截正在往城里撤退。

原来这女子是在虚张声势,中计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等他们冲到城门口,那两扇巨大无比的城门刚好合拢,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箭矢和滚石,叫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

眼看皇帝已经抓不住了,林长训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再也坚持不住,忽然一口暗沉的血就喷了出来。

“主公!”

一直躲在人群中没有现身的金铃子急忙迈上前来,将人接在了怀里,然后取出一只蛊虫试图往林长训的身上放。

林长训干枯的手指却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别费力了……”

金铃子不觉一滴泪落了下来:“主公,闵溯越已经走了,她影响不了我的蛊虫了,你放心,我一定能救你的!”

林长训苦笑道:“没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只可惜,我带你出了南疆,却不能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了,对不住。”

金铃子不住地摇头道:“主公别这么说,主公待金铃子如何,金铃子心中明白,若非是主公,金铃子这一生也只是浑浑噩噩的来了一遭罢了,哪能这样潇洒快活?”

林长训唇角勾起一丝怅然的笑来,他的初心本就不纯,可这么多年的相伴,这么多年的教导,也早就将金铃子当做妹妹,当做女儿了。

“铃儿,你将耳朵附过来。”

眼见林长训眼中的光已经有些涣散,金铃子将哽咽声吞了下去,依言靠近了林长训。

“我已经跟思明嘱咐过了,若是……实在成不了事,就……就带着,剩下的人马跟你回南疆去,那里……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林长训声如蚊蚋,已是必死之相,金铃子霎时听得泪如泉涌,将小小的蛊虫放在他的手腕上,蛊虫却不听使唤,怎么都不愿往林长训的体内钻动,只扑棱着短腿不住地退缩。

这种蛊虫乃是续命的良品,若是它不愿往人体内钻了,那便说明,这个人的生机马上就要散尽了。

“主公!”

林长训听见耳边传来一个个呼唤自己的声音,明明嘈杂又高亢,合在一处却奇异地叫他耳边清明了几分,他好似又听到长明唤他了……

青松……

是长明的声音,他没有听错。

“对不起,青松无用,放跑了皇帝,负了殿下。”

林长训眼中的光全然消散了,连粗重的呼吸声都不再有,这个一代枭雄,就这样带着遗憾和不甘,去地下找他的太子殿下,去找他认定的明主了。

金铃子凄惶不安地看着怀里的主公断了气,一把清瘦的骨头,几乎没多少重量了。

“金铃子,听从主公的遗命,回去辅助公子,撤罢!”

有人在她的身边这样叹道,但金铃子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了,只是浑浑噩噩地抱着林长训的尸身,跟着队伍退走了。

天已经亮堂了,长安城里也一切如旧,没人知道他们的皇帝轻装简行,打马从城门晃了一圈,又回到了皇宫之中。

阳光洒遍了长生殿的窗棂,却暖不了皇帝一颗降至低谷的心,断臂的痛也比不过他心里的痛。

他穆迁,堂堂九五之尊,手握天下大权的天子,居然被自己从来没有瞧上过的儿子给软禁了!

何其耻辱!何其可恨!

可他的这些怒火被关在长生殿中,一丝一毫都烧不出去,外面的玄甲军满面肃杀,将他软禁起来了。

长生殿中,除了他宠爱多年的余贵妃外,连一个人都没有,他的近身内侍是卧底,他的忠臣良将被自己或害死或赶远了。

就连余贵妃,见了他这幅样子,也不愿再敷衍,远远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的。

他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皇帝又平添了一份愤怒,定王有玄甲军作为凭仗,有将士的拥护,他便不说了,可一向如菟丝子依附自己的余贵妃凭什么?!

“过来……”

皇帝阴恻恻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余贵妃撇了撇嘴,保养良好的玉面上透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她才不愿意再去伺候这个老头子呢。

但她的脚步却慢慢地靠近了皇帝的床榻,站在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冷笑道:“作甚?”

皇帝本想撑着身子起来赏她一巴掌,可惜断臂后更添虚弱的身子根本无力,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余贵妃嗤笑一声,一个巴掌就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他的脸上:“废物!”

“你!你!”

“穆迁啊穆迁,你是在令我恶心。”余贵妃艳丽的眉眼轻抬,红唇中轻轻吐出毒液一样的字句,“你以为是定王将我跟你关在一处的么?不,是妾身自请前来‘照顾’陛下的呢……”

说到这里,余贵妃忍不住畅笑了起来,皇帝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见过这样淋漓的笑容,他见过的有娇俏的,有柔媚的,有崇敬的,有惹人怜惜的……

就是唯独没有这样的。

“陛下呀,妾身总算等到这一日了,你身边,可是只有妾身一人了,陛下说说,妾身该怎么对你呢?”

看着她幽幽的眼眸,皇帝心里悚然一惊,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去。

“你……你想作甚!”

“作甚?妾身自然是伺候陛下呀。”

眼看皇帝要高声喊人,余贵妃狠厉地上手将皇帝的下巴卸掉,然后塞入一块破布,止住了他的所有声音。

一柄小刀慢悠悠地在皇帝的眼前晃了晃,薄如纸片,锋利无比,正是他曾经赐给安王的宝物之一。

可现在,这柄宝刀毫不费劲地划破了他的皮肤,深入他的血肉,将他的身体分割。

“陛下,千刀万剐的滋味好受不好受呢?”

余贵妃冷静的脸上透露着一丝丝疯狂,每一刀下去,眼中就多上一分泪意。

“原本,我答应了胡吉昌,让你死在林长训的手里,生祭太子殿下,想必我爹爹他们也不会太过遗憾的。”

“可我没想到,定王竟然将你给救回来了!那么周全的计划,他竟然也将你救回来了!”

说着,余贵妃的这一刀不由得重了一些,污遭的血水不受控制地溅到了她的脸上。

“我爹爹受刑的时候,是不是也跟陛下一样的痛呢?”

余贵妃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她的父亲是先帝的重臣,这位皇帝坐稳皇位后,第一个下手的也是那些先帝的重臣。

可怜她的忠心耿耿的父亲,便是皇帝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千刀万剐之刑,浑身血液染红了刑台。

林长训救她,是因为她跟皇帝的心爱却早逝的玉侧妃相貌相似,入宫,却是她心甘情愿的。

卧薪藏胆这么多年,总算,总算等到了今日。

这个老匹夫,她要他权势、地位、天下、性命,他拥有有的一切,全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它们消失。

浓重的血腥味再也遮掩不住,冲向了紧闭的殿门,从缝隙弥漫了出去。

“什么味道?血腥味?”守着长生殿的将领眉头一皱,努力地辨别着。

“是长生殿中传来的?!”

将领心中突生不妙,皇帝虽然断臂,但也已包扎好了,哪能有这么重的味道。

“怎么了?”定王刚到了这里,就看到负责守着长生殿的将领神情微妙。

“殿下,里面……好像有些不对。”

定王也闻到了这股浓浓的血腥味,立即加快了脚步,一把将门给推开。

大门一开,那味道才叫刺激,可里面的画面却更让人觉得刺激,就是久经沙场的定王都忍不住喉头一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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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寒露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