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澜上前一掌将他击飞。即使他带着面巾,路人从其脸部不断涌出来的鲜血,也可知他命不久矣。
一同伴上前摸他鼻息,手指颤抖,显然一命呜呼。
“大家都是刀口上逃生活,你姑奶奶敢孤身来此,必不是个没出息的。再问你们一遍,要财还是要命?”
剩余三人中有人想跑,她踹飞一枚石子,嵌入那人后肩头,他扑倒在地。
“跑,我看你们,怎么跑?”桑澜抓着他的头发,一路拖回尸体旁。
行事之狠辣、老练。
剩下两人哪还敢跑,乖乖掏出了收来的酬金,放在地下。
“几锭金子就想买我的命?”桑澜用手帕拿了起来,吹了吹上头的尘土,“几锭金子,也想救你们的命?”
两人瑟瑟发抖:“敢问阁下,如何才能放过我二人?”
桑澜勾了勾手,让说话之人过来,凑到他耳边低语:“简单,供出买凶之人。”
“小的不知,只是是官道上的。”听了一半,桑澜推了他一把,“滚吧,将他的尸体一并拖走。”她用脚尖勾起后肩头有伤之人,“再装死,我让你真死在这。”
只露了个玉佩,就被人盯上,竹叶青的仇家得多恨她啊。
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又是官家买凶,这难题还是留给竹叶青吧。
一双琥珀琉璃眼回眸,对上卫安晏:“你确定,还要跟我?兴许,还有人想杀我呢。”
当街杀人面不改色,满嘴江湖话,卫安晏笑眼注视着桑澜,从前他只道莲笙是个心黑的,蒙骗了她。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两个人能凑到一处,两个芝麻汤圆一样的人物,外头瞧着白净,里头黑得不能再黑。
方才的动作,无非是提醒他,当日之事,她没忘。小野猫,记仇得很。
真实、坦荡,反叫他更喜欢,他又何曾不是个芝麻汤圆呢,大家彼此彼此。
遂,调戏了句:“卫某,愿生死相随。”
桑澜翻了个白眼,继续逛。
卫安晏不近不远地继续跟在后头。
“红果子,怎么卖?”
“这东西…”
桑澜买了许多东西,路过一颗老槐树,她停住脚步。
之前那处摊子,有一把利刃,与追杀萧家兄妹杀手所持利刃,一模一样。
老槐树底下,老头面前摆了一地兵器,竟然全是。
卫安晏上前去问价。桑澜记着卖药老婆婆的忠告,按兵不动,看着卫安晏与老钟头讨价还价,买下所有兵器。
端亲王府对这位小侯爷的态度,一直冷淡。她纵然不是朝堂之人,也猜到了他们并非同道人。
正想着,旁边冒出两个汉子,帮卫安晏拿兵器。桑澜笑道:“怎么,怕我抢?”
卫安晏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身前:“君子不夺人所好,姑娘应如是。”
一只长箭疾速冲着他面门而来,他反应迅速,出剑将其打掉。
不知几时,附近的人都已散去,像是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
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凶刃而来。
桑澜脚尖点地,飞身坐在老槐树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花生,将壳剥了,又搓了搓红色的皮,再轻轻吹掉,悠闲地看树底下的人厮杀。
老钟头卖兵器是个圈套,后面的人就等着卫安晏往里头钻呢。
卫安晏只带了两人出门,来着却有数十人,个个武功高强。
琥珀眼底,白发少年剑光四溢,所到之处,血溅三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哪是在杀人。
分明是,俊俏郎君在舞剑!
她不曾察觉到牙间咬着的花生,还没碎开。
黑衣人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来,瞧见树上有个姑娘在嗑花生,还未上树,一枚花生嵌入他的眼眶中。
桑澜咬碎那粒花生:“姑奶奶看戏,滚一边去。”
卫安晏一人可抵十人,杀得前头的人不敢往前,但他身后的一名侍卫,腰侧受伤,血腥味吹到了树上。
卖东西的老钟头,早跑没影了。
卫安晏看见属下的额头冒出冷汗,朝树上人:“帮我。”
桑澜晃着腿,扬着下巴,像是等了很久:“你惹的祸,与我何干?”
“求你。”
他说得干脆,两名下属险些没站稳。
桑澜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跳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双肩膀往中间一带,低声道:“屏气。”两人照做,桑澜朝前头的黑衣人撒了把灰,拎起两人后衣领,转身飞走。
她带两人跑路时,两个人问她:“姑娘用的可是毒?”、“主子中毒怎么办?”
“你们俩主子耳力比你们俩好使。”她撒了把让人筋骨一软的软骨散,药效撑不了多久,但也够卫安晏破局。他能伤自己一剑,实力不可小觑。
远离鬼市,她从两人背着的包裹中抽出一把匕首:“跟你们主子说,我并非君子。”
见她要带走证物,两人同时出声:“姑娘不可。”
两人张着嘴,桑澜迅速往两人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再合上两人的嘴:“专治跌打扭伤和止血,记得让你们家主子还药钱。”
她确实想同卫安晏比试一场,眼下不是时候。
因为彤彤说过,想看。
来无影,去无踪。两人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肩头被一只手搭上,两人双肩一抖,转身发现是自家小侯爷,连忙扶住他:“主子,您回来了。”
“您没事吧。”
卫安晏坐在地上,摆了摆手:“我没事,长风,你的伤如何了?”
长风摸着腰间:“那姑娘给我们吃了一枚药丸,血止住了。”
“什么都吃,不怕有毒?”卫安晏伸手敲了他脑瓜崩。
长风一脸憨笑:“她没理由费力气救我,又杀我啊。”
清风:“小侯爷,她带走了一把匕首。”
“证物落到她手上,不会有事。”卫安晏看着长风的伤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今晚是个圈套。”
清风忧心:“那我们如何跟苏相交差?”
“苏相只要前朝余孽证物,至于别的,与我们无关。”
*
再回到破庙,那名乞丐已经逃了。
桑澜知道他会逃,她来是为给竹叶青留个口信。
夜过半,其他人熟睡了,唯有一名小乞儿躲在木板后偷眼瞧她。
桑澜走到小乞儿身前,拿出一个从鬼市买来的果子,说是从外域运来的:“想吃吗?”
小乞儿见她在破庙伤人,有些怕她,但她手中的果子实在诱人,遂点头。
“若有个叫竹叶青的婆婆来到这里,同她说,白鹭书院。”桑澜擦了擦果子,“你重复一遍。”
小乞儿一字一句道:“白、鹭、书、院。”
“吃吧。”桑澜用帕子包住递给她,回头看向其他醒来的乞儿说,“让他往后避着我走,我若见到他,必取他项上人头。”她不说,众人也知她指的谁。
小乞儿摸着果子与手帕间的硬物时,她抬眼诧异地看向桑澜。
桑澜微微一笑:“放心吃,他们敢抢,我就剁了他们的手。”
等小乞儿将整个果子都吃掉,桑澜起身离开。
一路漂泊,她算不得好人。待她好的人,她会回报。但对她起了杀心的仇敌,她不会留他性命过夜。
她向乞丐头子问路时,这小乞儿躲在角落里冲她微微摇头,她便知道里面有鬼。
故而,她折返回来。
京城笼罩在迷漫的雾气中,像头蛰伏的巨兽。
桑澜躲过巡街的金吾卫,回到王府。路过王府隔壁小院墙头,送她玛瑙手镯的海棠夫人已经带着奴仆走了。院中无人,清冷寂静。
脊兽歇在屋脊,守着王府的兴衰。
桑澜坐在房梁上头吹冷风,斗篷盖住她的发髻,她摘了面具,双眼眺望迷雾深处。
回京路上至今,中间丢失的记忆,她能想起来的不多。
从山洞回来,她摸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前后各一处。她可能,忘了两段记忆。
但同时,她又想起别的记忆,如竹叶青婆婆和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今夜才寻了去。
记忆犹如一块破碎的拼图,捡起这一块,又丢了那一块。
何时,她才能全部记起呢?
喵~
菜包攀上屋顶,寻着主人气息而来,跳入主人的怀中,用它的大脸盘子蹭桑澜手心。
所幸,菜包一直伴她左右。
既来之则安之,她活着,已是幸运。
次日一早,红杏早早地在马车侧边等候。
桑澜路过皓月轩,放下夜里得来的匕首。买来的外域果子,她也差人送去昭和公主府和各个院子。
萧北辰上早朝走的早,等他发现自己昨夜偷溜出去,她已经在回书院的路上。有什么唠叨,等休沐日再念叨吧。
小柳没明说不喜欢红杏,她宁肯自己又背又提,也不愿红杏拿半件桑澜的东西。
“小柳,带菜包上马车。”桑澜骑在黑马上,顺手将行李扔进车厢中,手里抓着缰绳,“红杏,赶车。”
刚出城,一辆马车等在路边,里头坐着位病弱少年。
他见到桑澜:“阿兰姐姐。”
桑澜打马上前,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油纸包:“还是热的,莲笙刚到啊。”
与此同时,驿足策马而过,快马进城:“翼州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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