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林墨出去和客户谈生意去了，估计得稍微等一会。先去洗个澡吧，刚淋了雨，别感冒了。我有换洗的衣服，咱俩身形差不多，你应该能穿，已经给你放到卫生间的柜子里面了。”段晨说着话，递过来一杯水。
萧忆没有说话，而是接过水喝了一口，发现里面是茶，就放下杯子，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没一会，里头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喂，墨墨，萧忆来了，你快些回来吧。”段晨看着窗外说道。
电话那头的林墨很明显的顿了顿，然后很快的说：“好。你把我的那边床头柜里红木箱子里的钥匙拿出来，去库房把那个上面画了画的铁盒子拿回来，别给他看见，等我回来，我再给他看。”
段晨听的有些绕，不过还是开口：“我知道了，你快点啊。”挂断电话之后，他拿了钥匙，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估计还得一会，段晨悄悄地离开了。
客厅里。
“多年不见，你还好好的活着呢啊。”萧忆看着眼前很是眼熟的女人冷笑着说道。
林墨似乎有些感慨：“明明已经老了，你也变了啊。”萧忆没说话，冷哼一声。
段晨盯着两人，有些担心萧忆会控制不住。好在萧忆没再说话，只是听着。
“我知道你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其实原本君焕不让我说出来的——算了人都死光了，说不说的也没什么区别，那就，从顾月月开始吧。”林墨脸上神色有些恍惚。
“我和君焕还有月月是从高中一直同学到大学。月月和君焕迦南姐弟是初中就认识的。
我只知道，高中的时候，月月的父母已经离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月月对父母离婚好像很无所谓，我们都觉得月月为人有些冷漠，当然也很沉稳隐忍。
其实高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们班上有几个人很喜欢欺负月月，为首的女孩叫董芊芊。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董芊芊就是下死手的欺负。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个叫赵怀安的男孩子帮忙劝说董芊芊别太过分。那个男孩似乎是喜欢月月。”林墨喝了口水，面色有些难看地接着说：“可是后来，那个男孩也开始欺负月月了，而且更过分。他们一堆人经常在公众场合辱骂她，而且都是那些很下流恶心，对于女生而言很难接受的话。
他们散布谣言，导致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也人云亦云，那时候，很多人都骂她，有的人甚至都没见过她，就随便说她不要脸什么的。
他们还会丢掉月月的书包，把她的书扔进垃圾桶，看着她翻垃圾桶去找书，他们就在旁边，很大声的笑。
要是有哪个女生不开心了，就去告诉董芊芊，一群人把她堵在校门口的小巷子里，打她骂她羞辱她。倒掉她的热水逼着她生理期喝脏的冰水，往她嘴里塞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更有甚者故意撕烂她的衣服 ，等她走出小巷就拍下照片方便第二天拿出“证据”说她不知廉耻。
甚至有次我回教室取书，亲眼看见有几个不学无术的男生堵着她不让她走，虽然不敢做什么，但他们几个笑着把她推来推去，趁机偷偷摸摸她，嘴里恶毒的羞辱她，用很难听的话骂她，而且有个男的，就是那个赵怀安，他对着她的后心抬腿出脚，冷笑着把她踹在地上，踩住她的手慢慢的转动脚尖，然后让另外几个男生拍照，还说像她这种娼妓生的下流物件就是贱，凭她也配自己喜欢。
我就在教室门口，可是当时怕极了，我不敢出声，不敢哭，我偷偷把那一幕拍了下来就着急忙慌的跑了。我知道手里的照片是证据，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憋着，我知道别说公开，但凡是被谁无意中看见告诉赵怀安，我就会落得和月月一样的下场，我受不了的，我知道我懦弱，可是我真的不敢尝试月月那样的处境。
我害怕极了，只是揣着这个秘密，一边愧疚的想死，一边沉默着。
再后来那段时间全班，不，因为那些流言，全年级似乎都孤立了她。本来我和月月还有君焕是同桌，我们三个关系还挺好的。但——”林墨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我和君焕太懦弱了，我们害怕，害怕同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都知道，那些事我们是接受不了的。我们没有月月那样的忍耐力，那时候，只有迦南还陪着她。我们羞愧得要死，但不敢不顺从着孤立她，甚至有时候迫不得已的应两声。
一开始君焕还有几次帮着月月把董芊芊顶了回去，可是结果很多人都开始把我们另眼相看，我们受了很多排挤。
后来我怕君焕做傻事，就把那张照片拿给她看告诉她那天的前因后果，果然她也惊呆了，从那以后，君焕也再没有帮过月月。说起来——我们都是罪人啊。”
林墨说完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着，哽咽着说：“这么些年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些事，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厌恶我的懦弱，我恨我自己的无能，可是我没有办法了，能怎么办呢？我怎么弥补呢？月月已经死了啊。
那么多的夜里，我做过无数次噩梦，每次都是月月，她在哭，哭的很难过很难过，完全不同于我见到的坚强隐忍，我好心疼，我想说我都知道，我想伸手，我想安慰她，可是我张不开我的嘴，我用力的迈开腿，但我永远没办法靠近她哪怕是梦里。她该有绝望啊，我该死啊——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痛苦的想要死去，而我远远地站着，就像那时候一样。”
段晨抿嘴仔细看着林墨，脸上都是警惕和紧张。林墨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着。
萧忆听了这些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林墨站起身来猛地拿起茶几上的刀就要往胳臂上划。
萧忆抬眼看见林墨手腕处狰狞交错的伤痕一怔，正要起身，段晨抢先一步立刻上前，动作熟练的夺下刀扔在地上，然后紧紧地抱着林墨把她扔到沙发上，对着林墨大声说道：“墨墨！你冷静一点！你看着我！你没有错！那些伤害你们的人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林墨哆嗦着，眼泪鼻涕横流，双眼失了神，只是重复着：“死了，都死了，我活着……”
段晨抱着林墨，眼睛里的泪水无声的滴在她的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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