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将近一里半长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尽头,沉重威严的匾额上写着“予亲王府”三个字。王府门前,老管家张格一直伫立在门口,向远方眺望,眼含热泪,正等候迎接。
张格是服侍三代人的老伙计了,但处事仍然十分恭敬稳重。
“夫人,世子殿下,一路上辛苦了。”
月盈由嬷嬷搀着,对张格柔声道:“在家操持、准备,你们也都辛苦了呀。”
阿泥从月盈身后钻出来,趁人不备“蹭”一下穿过众人,冲进王府院子里不见踪影。
张格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贯沉稳的大管家霎时面露惊愕之色:“这是?!”
众人皆叹:“习惯就好……”
月盈摇摇头,无奈苦笑:“不要管她啦,大家先收拾东西吧。张格,你去让人给北疆城寄封信,就说我们已经平安到京了。”
“是……夫人,我这就去办。”
众人把行李物品从马车上卸下来,雨墨当然也不敢懈怠。仆人们都各自归位后,仆长用头示意了一下雨墨,问月清明:“殿下,这孩子呢?”
“让他做我的贴身侍从吧。”月清明淡淡道。
“是,殿下。”仆长应声,转身把雨墨叫到跟前,吩咐他一会跟着自己学规矩。
“你可要一条条听仔细了,首先,每天早上,你得准时叫世子殿下起床……”
早上要准时叫世子殿下起床,起床后,为殿下更衣、束发,收拾好床铺。中午要去膳房端菜到世子住的偏殿,吃完饭再把碗筷送回去。晚上殿下回来之前,打扫好殿内每一处角落。
每天,为殿下的衣物熏香,同时准备三套服饰供殿下挑选。
及时观察偏殿里都缺什么,及时补足。
殿下从太学回来去书房学习,要提前为他铺纸研墨、端茶倒水。
下雨了为他撑伞,下雪了为他添衣,夏天了为他扇风驱虫,夜晚上为他提灯照明……其他的,殿下吩咐的事情,一律照办,不得怠慢。
月清明以前没有贴身仆人,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太过接近自己。这些日子,雨墨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点点滴滴,一丝不苟、体贴入微。娶个媳妇都没他这样的照顾法。
每天被他这么伺候,居然觉得还挺舒适。
太学上到第三年,年满十八岁的月清明便开始由章邺引荐,参与一些朝堂政务。一边继续上学一边参政议政。
他学习、工作之余,就教雨墨认字写字,雨墨既不会耶谟文字,也不会章国文字。犹记得上一世他去侍卫训练营里,因为是文盲还被别人排挤了一阵子。消息传到月清明耳朵里,他都完全没有在意过。只觉得“一个男人,这点小事都过不去?”
现在想想真是混蛋。
雨墨已经过了学习的最好年纪,识记字词有些许吃力,但好在他刻苦有韧性,会一遍遍把不会的东西搞清楚搞明白。
每到太学那边要进行测查了,月清明不想再看书温习,就让雨墨读给自己听,说这是为了检查他的学习成果。
他给了雨墨书房的钥匙,让他没事可以去里面看书。亲王府的书卷汗牛充栋,浩如烟海,雨墨走在其间一本一本地看。
四书五经、国学经典固然很好,但雨墨更爱看那些故事书。
雨墨会坐在书架下面,趁着太阳在书房投下的一道道光,看书中人的奇异游历、侠客仗剑天涯。也会看很多有关情情爱爱的书籍,那些纠葛痴缠的浪漫故事让他面红耳赤,但他却看得非常投入。
爱啊,爱是什么呢?
每次看到、写到“爱”这个字,脑海里想起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殿下。
雨墨双手捂住自己潮红的脸蛋,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全部甩出去,但是却收效甚微。
后来殿里的事务熟练起来,看书看累了的时候,他就会去后院里和那些猫猫狗狗玩,给他们添粮、梳毛、洗澡……
“坨坨、小白、黑点……”
“大黄、多福、黑豆儿……”
“大白、豆豆、灰灰……”
那些小东西一见他就开始撒娇打滚儿。他尤其喜欢其中一个叫灰灰的幼猫,每次来都给它多带一个鱼干。
灰灰到了开始叫春的年纪,那叫声持续整夜,每天晚上刺挠得雨墨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被仆人们抓去阉了。
春去秋来,月盈一年到头偶尔会去一两次北疆城看望章邺。但章邺属实不用担心,他和军队在边境越战越勇,只胜不败。
至元宁六年,章国已经完全收复了被耶谟侵占的土地。
那天早晨,月清明还未收到父亲战胜的消息,便先在太学里听到了同学们小声的议论。
“我,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大将军已经打到了耶谟的皇宫了!”
“大将军真是我们章国的神兵啊!”
这时候还都是小道消息,那些王侯子弟不敢大声说道,只能偷偷议论,边说边偷瞄月清明。
“未来,要和这位月大人搞好关系了!”
……
朝堂之上,左丞相罗汾和大太师金赦极力主张处死耶谟皇族。
右丞相陈继孚觉得此举太过激进而当场进行反对,他面色严肃、声音激昂:“陛下,如此赶尽杀绝之法,不符合‘仁、义’二字,我们章国素来主张和平仁爱,若是违背此理,恐伤大章声誉……”
“仁义?”左丞相罗汾嘲笑他。“耶谟打我们章国的时候,可没有顾及什么‘仁义’!况且,不把它们打服,他们马上就会反咬我们!不如将之彻底抹杀,釜底抽薪、以儆效尤,让他们再也不敢做出什么风浪!”
大太师金赦在一旁冷冷附和:“陈继孚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仁义’只能用在讲道理的人和事上。您别忘了,我可是耶谟人,我对耶谟最了解不过。那国王残暴弑杀,死了也是理所应当、罪有应得。莫说‘仁义’之道,杀他乃天道也!”
唯有强大才配提仁爱、仁义,不然那只会成为自身懦弱的幌子,成为一把你亲手为敌人递上的刀,让他们认为对你可以随意蹂躏。正是如此,章国的万般退让才使耶谟轻易地侵占了大量领土。
如此屈辱,如此愤恨。
月清明因为父亲身为大将军而理应避嫌,所以朝堂之上他并未发表意见。陈继孚反对无效,众臣皆无异议,皇帝马上颁布诏令。圣令一至,章邺随即执行。
这一年,章朝皇帝下令将耶谟皇宫中所有王公贵族全部处死,包括国王阿烈都、王后努娜及其所有的子嗣及旁支贵族。
从反抗到征服,耶谟王庭被章国镇灭后,仍有几处地方的王侯负隅顽抗,引发暴动。但是这只是垂死的喘息罢了,余下这些地方,未来三年内将会被全部轻松攻破。
后来直到元宁九年,耶谟才将对章国完全俯首称臣,变为章国的附属国家。
这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轨迹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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