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莱拉瞪大了双眼，“不是他和阿列文家族串通陷害你和阿克约尔议长吗？”莱拉无法相信阿塔西准将竟然做出了如此正直的举动。
“他只是被利用了，”娜扎特忍不住笑了，“维蒂哈太狡猾，又太贪婪，做起坏事不留余地，她可能是想到自己年纪大了，要给女儿铺平大祭司的路，太着急要铲除我。”
“那天，我把你截下时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虽然我借口你是去探望拉伊哈，但你逃走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如果他有办法证明你计划和莎塔碧私奔，那我就算当场硬是抢走你，事后他也能向月神宫管委会提请将你赐死。”
听娜扎特这么说，莱拉不由得想到自己那天的穿着，头皮一阵阵发麻。
“于是我趁送他登机的时候，在他耳边悄悄提起了他任边防局泳岛所长时的一桩失误，那时他负责的边防路段，有很长一段时间被邻国的宗教极端组织越境收取过路费，这些极端组织还给司机们颁发了仿冒的我国收据，而他和他手下的傻帽儿们居然没看出来，本来收据还有一份随机生成的量子秘钥验证码，但是量子秘钥需要双方打电话或进行其他常规通信来核对，阿塔西当时只是中校，他急于离开泳岛那个鬼地方，到处跑关系，对手上的工作潦草应付，所以根本没核对过。阿克约尔议长从前在国家审计局工作，早就发现他任职的那段时间泳岛边防所通行费缴纳量下降，而从该地区进口的几种商品的国内消费税总额却很稳定，政府一向对泳岛睁只眼闭只眼，但这并不代表阿塔西将军不必担责任——只要有人想让他倒台。因此我们早就握有他的罪证，只待需要时再揭发或者用来威胁他——
“我本想以此要挟他不准告发你，谁知他本就血压偏高，又吃了双倍的利他林，又为了你的事生了一场大气，听了我的话更是紧张不安，
“结果飞机还没到安德兰，他就突发高血压和心颤晕过去了！”娜扎特摇了摇头，仿佛是替他感到遗憾。
“维蒂哈早想对付我，拉伊哈因为大出血被送去外面的医院时，维蒂哈听说她快死了——你知道，死人是无法为自己分辨的——就打起了她的主意，伪造了一份日记，也许她本来没打算下这么大一盘棋，只是想制造个‘下毒未遂’之类的案件，既不伤害阿塔西准将，又能治我个‘管教失责、安保不严’的罪名，好夺回阿波罗神宫的管理权。
“但是那天阿塔西将军被送进医院时情况危急，医生抢救时发现他有服用中枢神经兴奋剂的迹象并汇报给了院长——就是不肯救拉伊哈的那位，院长又是军事委员会的苏贾副委员长的好友……你知道，狼都是成群行动的，
“苏贾本就是阿塔西准将竞争国防部长一职的对手，他如果不这么心狠手辣，只是揭发阿塔西准将服用禁药，毁掉他的名誉就算了，事情还不会乱了套，”娜扎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我们国家的这些官员，个个都是铁石心肠。”
“他要求院长假装不知道阿塔西准将由于服用利他林引发了心颤，在抢救中给他注射大剂量阿托品——这是一种常用的抢救药物，但对于阿塔西来说，这会让心肌过度兴奋，加重心梗，
“总之，他想趁这个好机会把阿塔西准将弄死，而且死者亲友还有口难言——本来阿托品就是常用抢救药，尸检未必会查出异常，即使查出剂量偏大，但要不是他自己服用禁药又怎会遭此一劫？这至多是个‘医疗事故’罢了，亲属要想顺利拿到抚恤金，就得闭紧他们的嘴，
“但是阿塔西实在命大，那家医院的药剂师是我们的同志，急诊科去他那儿取药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虽然对利他林一事不知情，但却为人警觉，他猜到阿塔西将军可能有麻烦——阿托品是常见的抢救药物，但剂量过低容易造成心动过缓，剂量太大又会导致心率过快，加重心梗，因此临床使用十分谨慎，大多是分多次小剂量使用，除非是有机磷农药中毒，否则一次抢救准备这么大剂量着实有些奇怪，
“总之阿塔西的生死事关国防部长一职的归属，他立刻报告给了阿克约尔议长，对于我们来说，阿塔西当然比苏贾这个人选更好，毕竟我们握有他的罪证，因此议长让药剂师准备了低浓度药液来替换……你知道，趁抢救注射大剂量阿托品这招，只能用一次，一旦阿塔西将军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没理由再这么做了。苏贾只能退而求其次，改为毁掉阿塔西将军的名誉。”
“所以阿塔西将军没死，他只是昏迷了几天，刚一醒就马上想起了你威胁他的话，急着来救人了？”
“并不是救我们，小傻瓜，”娜扎特摸了摸莱拉的头顶，“他是为了向阿克约尔议长投诚。重要的是，维蒂哈在外面也有线人——我刚才说过，她听说拉伊哈快死了，对吗？
“她得知阿塔西情况危急，苏贾又放出了禁药的消息，阿塔西就算没死也会身败名裂，再说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苏贾，万一阿塔西翻了盘，她顶多只是失察，随便找个人顶罪就完了。
“既然有这种无本万利的机会，她就想趁机搞得动静大些，把我和阿克约尔议长都拉下马——议长是个彻底的共和制拥护者，一向反对阿列文家族成员在新政府任职。”
“我在危海那几天……”莱拉感到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那时她只想摆脱令人窒息的月神宫，没料到这世上发生了这么多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事。
像是看出了莱拉的迷惘，娜扎特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在危海那几天，维蒂哈一边让手下看住你，一边搜集资料准备栽赃我和议长。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外面的事本就瞬息万变，你能想到那个既不会跟我的供词相冲突，又不会被阿塔西将军的生死而左右，还没人能证明你撒谎的办法，已经很聪明了！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莱拉脸红了，上一回因为被夸奖而脸红时还是个小孩子呢，她试探着回答：“那……阿塔西将军既然派人来证明我们无罪，就是他已经找到了应对利他林事件的办法？他该不会……”
“他找医生证明自己从小就有多动症！”娜扎特和莱拉笑得前仰后合，双双跌坐在祭坛前。
莱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等她平复下来，她发现自己正靠在娜扎特的臂弯里，两人倚着祭坛，黑色卷发上映着银蓝色的流光。
不用说也知道，维蒂哈逼死了卡夏丽，这样事情才能以卡夏丽嫉恨阿维农部长欣赏拉伊哈、更嫉妒娜扎特貌美位高而结案。
莱拉扭过头看了一眼月光石祭坛上的白玫瑰，这些天来头一次为她的死感到悲凉。
本故事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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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月中茧（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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