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中茧(2)

很久以后,莱拉回想起这一幕会感受到轻微的晕眩和恶心,但在当时,她感受到的只有奇异与陌生。一位学姐给她罩上一个面罩,并命令她吸气,几十秒过后,莱拉感到自己仿佛飘了起来,欣快感像泳池的波浪冲击着全身。

学姐接着撩起了她的长袍,温柔地分开了莱拉的双膝,随即,莱拉两腿中间感到一阵凉意,这凉意逐渐向体内涌进来,就像吃完一颗薄荷糖后再做深呼吸。好像有什么东西撕裂了,接着五脏六腑开始搅动起来,莱拉感到自己的形体逐渐离析、内脏似乎挣脱了束缚漂浮在清凉、广阔的水面上。异物感使莱拉有点不舒服,但绷紧的背部和臀部随后就随着吸入更多的气体而放松了,体内的搅动感逐渐变为了和缓的波涛。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液体,和这清凉之海化为了一体……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听见妮娜姑姑在和谁通话。

等莱拉醒来,她已不在祭坛,甚至也不在宿舍,而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暖黄色的壁纸配着闪银丝的窗纱,玫瑰与依兰的芬芳萦绕在鼻尖,房间比原先的宿舍大得多,床大而柔软,丝绸枕套使莱拉蜷曲的黑发顺滑地堆在肩头,蹭得面颊有点发痒。

门开了,妮娜姑姑走了进来,端给莱拉一杯蜂蜜水,莱拉这时才发现自己渴极了,她一气儿就喝完了:“这是哪儿,妮娜姑姑?”

“这是危海,我的姐妹,欢迎你。”妮娜姑姑的语气和缓而坚定,但她垂下的浓密睫毛挡住了目光,她不看莱拉的眼睛,“你将成为我们的姐妹,莱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会习惯的。”

她称呼莱拉为姐妹,这说明了一切:莱拉将成为女祭司,因为月神不肯赐给她一个丈夫。

女祭司的生活比莱拉想象的懒散很多,在她因为遗憾而哭泣了好些天的日子里,每天都有姐妹为她将食物送到床边,没人催她起床,也没人让她去工作,像其他“姐妹”——莱拉还不习惯这样称呼同事们——一样去学校教书或者管理宿舍和图书馆。等她愿意起床在危海逛逛时,她发现女祭司的人数比她所以为的更多,在神宫从事各项工作的祭司仅是她们中的一部分。

很快,随着活动范围的扩大,她发现她们中的有些人——不穿长袍、不戴头巾,甚至连帽子也不戴一顶,而是穿着露出整条胳膊或者半截小腿的奇装异服,各种颜色的都有,还涂着鲜艳的口红。

莱拉穿着刚来危海那天妮娜姑姑给她的白色刺绣金色花边的长袍,用发网把一头秀发规规矩矩地兜住,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她们肯定注意到了莱拉的目光,但大多数时候都对此视而不见。

有一天,她们中的一个似乎被莱拉的好奇惹怒了,她长得太漂亮了,还画着艳丽的妆容,使人无法不注意到她,莱拉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久。

“看什么看,小毛孩。”她用修长的食指弹着烟灰——不久之前莱拉才知道这根会冒烟的笔叫做香烟。

“别跟她计较,她肯定是新来的,看她还用发网呢。”她的同伴带着讨好的语气说,虽然同伴也是个美人,但站在她身边,就像月亮旁的星子一般暗淡,“咦,她还长得挺漂亮的,好像……”同伴疑惑地住了嘴。

“别吞吞吐吐的,像沙银那个老妖婆一样装腔作势。”她把烟摁灭在花园洁白的大理石栏杆上,对弄出的污渍浑不在意。

“她长得有点像你,不过当然没你漂亮……但是……”同伴的声音越来越小,“娜扎特,我无意冒犯你……”

锐利的目光像冰魔法一样冻住了莱拉的身体,耀眼的女人逆着夏日的阳光走过来,太阳给她的黑色卷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了莱拉的下巴,她站起来个头只到莱拉的耳朵,莱拉不敢相信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啪!”她给了莱拉一记耳光,打得莱拉耳朵嗡嗡作响,“你这个小婊子,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撕烂你的脸。”

“啊!你不能打她,娜扎特,她还没分配……说不定……得罪她不合算。”同伴搡着女人离开了。

远远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我会怕她?你以为我能活多久?还有你,卡夏丽,你想活成沙银那样的老巫婆吗,那我一定祝你长命百岁……”

这是莱拉出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她呆呆地站在种满各色香花的花园中,直到太阳晒得头皮发烫才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间。

在震惊中结束了这一天的莱拉,得到了妮娜的安慰:“别害怕,我的姐妹,我们在监控里都看见了,你没有任何过错。”妮娜给莱拉带来了杏仁酥皮馅饼和米酒,催促她喝了好好睡一觉。

但她并没提到对娜扎特的惩罚,莱拉暗暗感觉到,妮娜也像那个卡夏丽一样怕她。

不,其他所有姐妹都怕她,清醒了一些的莱拉突然回忆起来:当娜扎特一出现在花园里,其他姐妹就都消失了,她们一定是在自己盯着娜扎特痴痴地看时悄悄溜走了。

再一次见到娜扎特是在三个月后,她没穿那身耀眼的衣服,而是穿起了长袍,兜帽一直盖到额头,这使一双妙目显得更加突出,她朝台阶下的女孩们看去,凛冽的目光似乎是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莱拉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卡夏丽说的“分配”,正式的名称叫做“终选”,和第一轮第二轮的“天选”不同,这第三次的选拔所仰赖的并非月神的旨意,而是最资深、最崇高的女祭司们,她们将根据女孩们的特长决定她们的归属。

女孩们排成单排,面对台阶上的前辈们,脱去厚重的长袍,只剩束脚长裤和丝绸背心,先是举手、伸展双臂,再接着踮脚、旋转,就像在跳芭蕾舞;然后依次回答前辈们的问题,第一个发问的,总是最德高望重的大祭司维蒂哈姑姑,与众不同的是她并不姓“mah”这个代表“月亮”的词,而是姓阿列文——维蒂哈·沙银·阿列文——当然,很久之后,莱拉才知道她的中间名叫做沙银。

“澄海的莱拉,听妮娜说你擅长音乐艺术。”维蒂哈大祭司的声音比她苍老的面容年轻得多。

“是的。”

“哪种?我是说,你擅长乐器、唱歌还是舞蹈?”

“舞蹈。”

“我们的民族舞蹈吗?”

“是的,除此之外还有芭蕾。”既然不能嫁人,莱拉很想当一名舞蹈老师。

“对于芭蕾来说,你的个子有点太高了。”维蒂哈大祭司的语调升高了,仿佛对莱拉产生了兴趣。

“谁能跟她搭档呢?哈哈,没人举得起她,她这个头就算在欧洲也……”娜扎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嘲讽。

“娜扎特,请注意你的语言,”维蒂哈大祭司截断了话头:“‘欧洲’这个词不该出现在这儿,那儿的芭蕾跟我们这儿的不一样,非常下流。”

虽然维蒂哈姑姑没有明说,但莱拉知道欧洲的芭蕾是男女共舞的,并且舞者们还穿着紧身衣裤,尽管学校从来没播放过欧洲的舞剧,但帕尔瓦娜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传闻,还绘声绘色地讲给宿舍姐妹们听。

“就算不跳舞,她也太高了,没人会喜欢她。”娜扎特轻蔑地答道。

“这不取决于你,”维蒂哈大祭司对她的敌意置若罔闻:“澄海的莱拉,请你表演一段‘礼拜月神’,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没有音乐,又是在尊长面前表演,莱拉没法发挥出最高水平,从前当舞蹈教室没人时,莱拉常常一个人偷偷练习,酣畅淋漓、如痴如醉地跳舞,每当那时,她都觉得某种没来由的压抑消失了,自己变得轻盈又自由——尽管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压抑。

当莱拉跳到第二节,跪倒在地做出礼拜的姿势,接着又反身后仰,柔长的双臂在头顶合十,几乎触地时,维蒂哈大祭司喊了停。

“够多了,你的柔韧性非常好,”她满意地说:“恭喜,众神之桥的大门将为你敞开。”

“我觉得还需斟酌,要知道,对面的事归我管,我可不想要个包袱。”娜扎特冷冷地盯着莱拉,却同维蒂哈大祭司说话。

“亲爱的娜扎特,我保证,要是她不得力,你可以好好调教她,我不会干涉的,或者……”维蒂哈大祭司突然冷笑起来,挑起的眉头使她那高贵和蔼的面孔变得严厉起来:“把她还回来——我虽然非常不赞同,但那是你的权力。”

“谢谢,我的权力是月神授予的。”娜扎特的笑容像声音一样冷。

众神之桥的对面是什么样,莱拉曾千百次幻想过,当她被选为祭司时,她曾以为自己今生再也不可能看到了。如今,通过了终选的女孩们都有机会一探究竟,大家不禁喜不自胜。

本故事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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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中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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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阿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