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宿舍的床上，莱拉眼前充斥着今天的所见所闻，不禁浮想联翩、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睡着，这让她的眼下冒出了一片淡淡的青色，5个女孩在过桥大厅见面时都是如此，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娜扎特穿着一身皇家蓝的套装，头上戴着一顶没有帽檐的小帽子——这倒并不滑稽，反而还有些俏丽，莱拉心想。她身后是几名随从，她们也像她一般穿着套裙，莱拉认出其中一个是卡夏丽。
就像一阵风，她们亲热地挽着女孩们的手，几乎是挟着她们快速通过了大厅和桥面，径直穿过了阿波罗神宫，接着又毫不停歇地来到了广场中央那座颇具东方韵味的神殿。娜扎特上前扣了三下门铃，门上打开了一个小窗，一张俊秀的脸向外看了看，对娜扎特点点头，接着，门向上升起，原来这扇门并不是看上去的传统对开门，而是现代化的电控升降门。
神殿内部仅靠数扇窗户自然采光，即使在大白天也稍显幽暗，开门的瞬间，空气中的浮尘一下子暴露在外来的阳光中，它们狂乱地舞动着，闪烁似夜空中的群星，跨在这道光与影的分界线上，莱拉一瞬间怔忡起来，因为她发现，即使相貌秀丽逼人、浓睫低垂、姿态温柔谦恭，眼前的侍者却显然不是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异性。
“姑姑们，祭坛已经布置好了，”侍者稍稍欠身，舒展左臂指向殿中央，他从容优雅的姿态简直像是舞蹈，五名好奇的少女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使他感到不自在。
“站上去，你们五个，站成一排。”娜扎特命令道。
祭坛并不宽敞，但光滑坚实的表面、在昏暗中仍熠熠发光的材质、微寒的触感都无言地昭示着肃穆与尊贵。
莱拉、马苏雅、拉伊哈、玛利亚姆和阿兹莎站成一排，娜扎特对侍者点了点头，他报以一躬，敲了敲墙壁上的一个图腾。一道光从天而降，照在五个少女身上，脚下的祭坛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出幽蓝、银灰、月光白等色彩，流云一般浮现于灰色的石材上，也浸染了少女们白袍的下沿，好似一幅闲逸脱俗的东方水墨画。莱拉不禁扬起了头，原来祭坛正上方有一扇天窗。
“你们脚下的巨型月光石，是月神的使者带领汗国残存的女性躲避瘟疫时，在这座山谷中发现的，跨过了山谷，就隔绝了瘟疫，从此女人们有了这一方洁净的乐园，汗国也有了延续的希望，”同少女们受到的震撼相比，娜扎特的声音波澜不惊，显然是例行公事，“你们受了月神庇护，才有幸出生，现在，月神要求你们奉献余生作为回报，你们可愿意？”
“我们愿意。”虽然事先并没人告知这一套宣誓的流程，但在这庄严尊贵的祭坛上、光影交错的神殿里、神秘庄重的氛围中，誓言自然而然地从喉头冒了出来。
“那么，接受月神的指引吧，月神将授予你们无上的荣光。”娜扎特示意卡夏丽等人为五个少女披上一层流云馥彩的轻纱，莱拉个子很高，不得不弯下了腰。轻纱轻柔地将女孩们从头到脚罩住，莱拉发现这虽是一层轻纱，但却隔绝了外界的光线，除了大片的轮廓和光影，她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有一些人在眼前移动，又或者是天上的飞鸟透过天窗投下的掠影，人或飞鸟来来回回，停留又走开，娜扎特没有再颁布命令，女孩们只能静默地站立着。
终于，人和飞鸟都散去了，天窗合上，祭坛不再发光，轻纱被轻轻揭去，一瞬间从强光进入黑暗，莱拉什么也看不清，接着，一只大手轻轻地搭在了她肩上。
“我选了你，澄海的莱拉，你的个子真高，刚好和我相配。”等莱拉终于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惊讶地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这男人笑起来时一边的小胡子向上翘起，传统的黑袍凸显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前胸的一大排勋章。
“我是莎塔碧将军，你的第一个丈夫。”
女祭司也能拥有丈夫这一事实让莱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看左右，拉伊哈、马苏雅她们似乎对这一切感到自然得很，她们正微微低着头，脸上泛起羞怯的红晕。
“你的姐妹没教你吗？”莎塔碧将军挑起了眉毛，“看来娜扎特玩得太疯了。”
莱拉震惊地盯着他，在他口中，娜扎特似乎是个熟悉的老朋友，甚至……像个兄弟或者伙计。
“没关系，让我来教你，我的高个子美人，”莎塔碧将军牵起莱拉的手，“我一点儿也不着急，让我们像外国人一样从约会开始。”他边说边打量着其他女孩的新丈夫，他们热切地望着女孩们，紧紧地握着她们的手，其中有一个还揽住了拉伊哈的纤腰，本就文静害羞的拉伊哈头垂得更低了。
“请吧，诸位。”娜扎特斜倚在墙上，用手肘戳了戳墙面上一个金色的图案，进来时的大门又缓缓升起。
“娜扎特姑姑，这不该劳动您的贵手，请您吩咐我去做。”侍者急忙说道。
“你不如直接说，我没有这个权限。”娜扎特从套装口袋里向外掏着香烟。
“神殿里不能吸烟……”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上前阻拦，修长的手指在碰触到娜扎特的手肘前适时地停住了。
“我知道，我这就走。”娜扎特径直朝外走去，她跨过门槛时，莱拉听见打火机啪地一响。
“我们也走吧，去约会。”莎塔碧将军不容置疑地牵住了莱拉的手迈开大步，莱拉被他拽得有些踉跄，他一口气走过广场，来到神宫的围廊下才放开。
“这条袍子让你迈不开腿了，我的高个子美人，”莎塔碧将军退后一两步打量着莱拉，“我一向反对这种窄胯长袍，它不能凸显女人的美丽。”
“来吧，我们换一身。”他揽着莱拉的肩膀，走得稍微慢一些，好让她不至于被长袍下摆绊倒。他径直带她来到广场北侧的宫殿一楼，一位原本在围廊下侍立的服务生立刻上前为他们开了门，莱拉这才注意到，不像上回来时毫无人烟，这次每隔一段路回廊里就站着一名服务生。
推开一扇背面盘着金丝藤蔓葡萄图案的玻璃气泡门，一个华丽的窄长房间映入眼帘，明亮的暖白光从天顶和地板同时射出，照耀着数十面华丽的大镜子，每面镜子后是一列衣架，挂着各色华服，莱拉发现了娜扎特她们穿的套装、从没见过的修身低领样式的长袍、肩部只有细细两根带子的丝绸连衣裙……甚至还有一种蓝色的裤子，细细的裤腿和窄窄的髋部让人难以想象如何穿得进去，假使能穿进去，又会如何紧紧地绷住臀部和大腿。
正在她努力想象时，莎塔碧将军已经把一抱衣服塞进了莱拉怀里，“试试这些，我在欧洲见过女人穿，高个子穿这些很好看。”
“姑姑，这边请。”服务生领着莱拉来到一间带镜子的小房间。
莱拉脱下罩袍、衬衣、衬裙和长裤，拎起一件衣服对镜试穿，当她发现这件裙子必须脱下乳罩外的最后一件背心才能穿上时，不禁大吃一惊，如果穿着背心再穿裙子，棉布就会从脖子、胳膊和前胸处挤出来，别提多奇怪了；她脱下裙子，拿起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袍，却发现这袍子没有拉链或是扣子，全靠一根软哒哒的腰带固定，无论怎样去系，前襟都无法完全盖住里面的衣服，总是露出脖子和锁骨。所有衣服都很奇怪，既不像娜扎特她们穿的套装那样硬挺修身，也不像传统长袍那样宽松舒适——穿着这些衣服，莱拉简直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但仔细看看，穿着这身衣服的确有种慵懒、随意的美。
“好了吗？”莎塔碧将军语调轻快，没有丝毫不耐烦，“快让我看看，我的美人。”
莱拉穿着及膝的蓝紫色背心裙，外面罩着那件针织外袍，腰带紧紧地系着，紧张地挪出了试衣间，她很不情愿这样出来，但月神教导女人要服从自己的丈夫，她别无选择。
“你干嘛夹着膝盖走路，你这样子活像在憋尿。”将军噗嗤一笑，伸出手去解开她的腰带，松松地挽成一个蝴蝶结，外袍的两侧垮了下来，露出了交叉的前襟掩住的锁骨。
“这样才对，没人像你那样穿针织大衣，”他绕着莱拉转了个圈，“你真美，以后别再穿长袍了。”
听到他的夸赞，莱拉感到一阵自豪和放松，连这奇特的衣服也不怎么令她尴尬了——她恍然领悟到自己的尴尬并不来源于衣服本身，而是出于对丈夫是否喜欢自己这样子的担心——毕竟丈夫就是女人的一切。
“打扮好了，我们接下来要去约会了，”他吹了个口哨，“服务生，多少钱？”
“两万里拉，将军。”
“记在我账上，把剩下几件也送去我妻子的房间。”莎塔碧将军挽起莱拉的手向外走去。
本故事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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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中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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