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亮着灯，不时还会从屋里传出声声惨叫，几人隔着院落向里张望，有好奇的人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
还未说完，正堂的门被打开，一只精巧的短杖从里面探出来，接着出来的那人手中鲜血斑斑，身后藤条上沾满了鲜血，只是还没看清那人样子门又被关上了。
“这……”
众人瞠目结舌，不知要说些什么。
还是廖族老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
徐照野摇摇头，她看向在外等待众人，问道：“人都到了？”
廖族老点点头道：“按你说的，寨中所有巡逻队，和寨哨卫长，全都到了。”
徐照野站在廖族老身后，对他耳侧说：“草原人已经摸清了寨中情况，如若我们再不部署，所有人都会死，所以我想廖叔应该知道其中利害，如今之计只能重新布防。所以一会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
廖族老有些担忧看着她：“这恐怕不妥，村中布防都是老族长安排的，就算要改也要问过其他族老的意见。”
徐照野眼神一厉：“寨外三百精兵，族老是觉得村寨能挡得过他们的进攻吗？还是族老觉得，寨中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廖族老还在犹豫，这种大事又是他一人能够做主的。
“如今大敌当前，若族老不能安排，那我只好劳烦族长了。”
徐照野也不再同他多费口舌，她向右侧老族长的房间走过去。
廖族老在原地踌躇一段时间后，追上她：“族长如今情况又如何主持大局，他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了，别再去刺激他了。”说罢他心一狠，“就我说了算。”
徐照野站在她身后，她声音很小只有廖族老一人能听清，两人声音叠在一起。
“自今日起，寨中所有部署全部作废，由五人一组，二十人一队，分批巡逻寨中重要地区，另派二十人分别驻守寨中西北侧薄弱处，岗哨处除原来岗哨外，每处各加一处暗哨。”
此言一出，不少人不明所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重新部署寨中防卫，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
他们纷纷涌到廖族老前打听情况。
廖族老一时无言，他只能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徐照野身边：“你看，我说会乱的。”
“不会”徐照野淡然道：“既已练兵多年，军令如山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懂吗？老族长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到了寨子上，此非一日之功，他说寨中儿郎皆可披甲上阵，那便让我看看他们战力如何。”
“还有”徐照野一顿，“把寨中所有能投为战斗的人员名单，包括他们所长写清，日出之前交给我。”
破晓时分，乌云已散，随天边红日升起，天际处拉出一道明亮的红霞。
徐照野坐在正堂案桌前，手中那份名单她已看完，对寨中战力及其人员所擅技能了然于胸。
桌台上一块砚台是廖族老一起送来的，大约是觉得她在军中身份不低，于是找来了寨中最好的砚台，和特地派了一名小童来研墨。
那小童看她笔沾墨汁，笔锋肆意在纸上跳跃，很好奇，便凑过头去看，可上边的字却一个也看不懂，就问道：“你写的什么？”
徐照野厉声道：“军中规矩，不知者不问，擅问者当斩。”
小童被这一斥，脖子一缩后退两步就哭起来。
他声音尖细，一哭门口就聚起了人，廖族老想冲上来，本想探听情况，就看那小童摸着眼泪委屈巴巴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正堂的门被砰的一声合上。
徐照野听着外面廖族老哄孩子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如今已不在军中，可她终究还是原来的脾气。
即使身份如何变化，她的脾气秉性永远都改不了。
徐照野回到案桌前，将没写完的部署重新完后，再次打开门，祠堂前已经聚集了不少让人，她侧目望去，那名小童的母亲正在为他擦泪，而他的父亲则恶狠狠盯着自己，似乎是想要一个说法。
只不过还没上前来就被廖族老拉住，徐照野把自己部署的名单交给他。
“所有布防情况我已写清，按此来，我虽不能保证安全，但能拖延些时间。”
“拖延时间？”廖族老问道。
徐照野说完又回到了屋里，确实只能拖延些时间，三百精骑屠一个寨子又算什么，等到军政司接到消息来时恐怕村寨已成焦土。
况且他们已经认定是她们劫的粮草，到时上报就说定北军私藏粮草，把过错都推倒她身上，反正已经死无对证。
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拖，拖到她找到粮草，只有这样她才能以此说动他调兵前来，为整个寨子赢得一线生机。
她走到鹰卫身前俯下身，鹰卫身上鞭条无数，昨晚她用了祠堂的藤条逼他说出云叶歌的消息，鹰卫低着头，伤口处渗出来的血已经凝住，他耷拉着头。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了抬眼睛想要看清那人面目，只是没有力气最后又低了下去。
“你不会死，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要是我不这样做就怕你回去后别人会这样审问你。”
“我……”鹰卫张张嘴。
徐照野听不清，就靠近了些。
“我能不能回草原。”
“能”徐照野肯定的说“只不过不会体面回去，你也半年没回草原了，该回去看看了。”
鹰卫点点头。
昨晚任凭藤鞭如何打在他身上，鹰卫都不吐一字，徐照野能看出他是惧死的，再有勇气的士兵，在面对死亡时都会有恐惧感，只是这份恐惧被他压在心底。
直到徐照野以他的手指威胁他。
草原人游牧为生，骑射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根本，徐照野一只脚踩在他握刀的手上。
短刀贴着他的中指和拇指，“失去了这两个手指，你根本无法骑射，在草原不能骑马的人会做什么？”
鹰卫眼神惊恐的盯着徐照野，在草原以能力和勇气安家，有能力者会得到大汗的青睐，安家的地盘就大，若是个废人就只能在马厩养马，又何谈安家。
他有家，还有安达在等他，他不能失去这只手，可他不能背叛大汗。
刀刃越靠越近，他已经感受到指间的疼痛。
“等等，我说”
在刀将要落下的时候，他哭喊道：“我说。”
在说完后，他嚎啕大哭，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即使如此他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便道：“可以把我送回草原吗？”
“可以”徐照野很爽快的答应。
想要归家的游子已经失了心便不会再有威胁。
廖族老在接到新的布防图后就开始了安排，虽从者众，但还有些并不愿意换岗，但他们惧于族老的威严又不敢言语，就找其他族老抱怨。
一位素来与他不和的齐族老便道：“这寨子何时成你一个人的了，老族长还在呢，就算他现在糊涂，还有我们几个，老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其中一个人也帮衬道：“平时什么大事那个不是大家一起商量，如今这事你也不跟我们商量，就听毛头小子那一个人的，别到时候人家把我们寨子卖了，你还乐呵呵替人家数钱。”
面对几人的指摘廖族老道：“你以为我想，老族长不能主事，总要有个人站出来，况且寨外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
齐族老道：“是谁？我怎么没看到，我看是你想当族长了故意框我们的吧。”
“草原人！”
廖族老大喊一声，其他族老却哈哈大笑。
“老廖，知道你想当族长，好点编个其他理由，编这么个理由谁信。”
姓齐的族老撑着椅子：“我看你也糊涂了，来人！”
门外冲进来几个猎户。
齐族老吩咐道：“廖族老被外人蒙骗，企图陷害寨子，把他和祠堂里那两个一起绑到柴房，等我们各族老商量好再行处置。”
“谁敢！”
廖族老拍案而起，“我看你们早就生了别的心思，之前我就觉得寨子里奇怪，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还不快带下去！”齐族老怒道。
廖族老把所有人都派出去训寨，如今他手下无人只能北几人架着扔到柴房，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徐照野和那名鹰卫已经被绑到了柴房。
“你们……唉！”他叹口气，“是我疏忽了，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思。”
徐照野神情自然，她淡淡开口：“你们寨中人心不齐，在迎敌中犯了大忌，若此事不解决，日后必会因内乱瓦解。”
廖族老惊异：“你怎么知道。”
“你给我的那份名单。”徐照野继续道：“我从那份名单里看出有一部分势力独立于你之外，便猜到寨中已有势力划分，所以我故意将你的人都派出去，留下他们的人在他们身边。”
“你是故意的？”
徐照野点点头，“他们生了别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把他们的异心彻底掐灭又何谈同仇敌忾。”
“你想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什么！”
廖族老跳起来，“如今大敌当前，老齐他们又生了别的心思，我们就在这什么都不做。”
徐照野没理他，把脚靠在一小堆拆垛上，闭眼修整。
“廖叔，一夜未睡，歇会吧。”
他哪里睡得着，要不是被捆着他一定会走过去，把这个什么都在不做的小子扇醒。
我又回来了，这两天又把后面的大纲整理了一下，基本上再有几章这一部分就要结束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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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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