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今天在这个教派调查要暂时告一个段落。
调查结果：中下层居民不少在这个教派中进行灰色交易，内政部同部门有人被渗透，并且在内部审查情况下还在进行活动。
难以想象到底多少人是教派的一员。
他思忖着。群体。
白羽想着，没有背景，自己一个普通人在这座城市什么也不是。看来回头来还是要依靠林晓的力量。
他没有听见林晓在那天会议上说话。他根本不清楚林晓的态度。而林晓如此对他照顾，似乎是宋旻的原因。
他突然觉得可耻。
如果为了这种原因接近宋旻，那这种行为和娼妓有什么区别呢？
宋旻那样一个人怎么看的上这种行为？
白羽此时早已和杜明分手，轻手轻脚回到公寓里，他把头发上的发蜡洗掉，柔顺的白发垂坠下来，他的神情有些焦虑，这鲜活的表情让他显得岁数更小。
他看着镜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擦干。
怎么会在意这种问题？在意，会使浪荡者变得忠贞吗？
他的手指在镜子上描摹这具细细的眉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仿佛从没从这个世界离开过。
和这个世界的隔膜倏忽间破碎。镜子里的人打破了光影的限制，走进现实世界。
那个被设定出来强势理性人格出现的越来越少，一直被保护的原始人格从长久的沉眠中睁开眼睛，用一种平视的角度来看待这座外部忧患，内部群体演绎出新的绝望的地下城市。
那枚宋旻给他系上的吊坠垂摆下来。
他木然地打开镜子背后的橱柜。里面是一排药物。用于辅助治疗幻觉。他拿起一瓶，倒出药片。
“药每天按时服用。”林晓给他开药方的时候说的话又浮现在他耳边。他手指紧扣，把药片捏在掌心，颤抖的手指松开，把药片吞下去。
“主人，你不要我了。”像小狗一样的随身系统声音响起。
“闭嘴。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不至于这具身体吃点药就让我死后回不了主神空间。”如果你确实是我幻想出来的。他没继续想。他握紧拳头坐在沙发上。
“主人。”系统哭哭啼啼的声音还在耳边。
白羽有些心软有些烦。“既然你号称是主宰世界的系统，那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宋旻的攻略值是多少？”
“是百分之三十。”
“为什么这么低？一直没动过？”
“主人，你是很想得到宋旻的爱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好奇。”
“主人，撒谎撒点好的吧。为什么一直没动过，你仔细想想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宋旻就是个纯变态他根本不会爱人。
或者他恶意隐瞒了你一些东西，对你从头到尾都是一种诱骗和利用，而没有爱呢？”
“从第一次见面，他们是怎么那么快找到你的呢？上次你被伪人抓走，他又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这间公寓，要不要看看客厅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呢？”
白羽摸了一下后脖颈。这里从他有记忆以来一直有个肿包。
他一直以为是脂肪瘤。
他站起来，开始检查客厅。在右上角的排风扇上，他找到了一个摄像头。
他盯着那个黑黑的镜头看了一眼，很快把视线挪开。
远离之后，他继续假装找东西，同时视线扫过全屋。
在不暴露已发现摄像头的情况下，找能进行遮挡的物件。
他失败了，全屋都是一体化设计，能移动的小物件都不适合假装无意间摆放到那里。
一阵懊悔，失败混合着沮丧的感情袭来。是谁？
这个角度看不到卧室和浴室。他爬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没有在客厅裸奔的习惯，应该没拍到私密照片。是谁？是无聊的公寓管理员？
例行监管？约瑟·乔已发现他回到中央城？还是像系统说的那样是宋旻？
可是可能吗？白羽用被子蒙住了头。
宋旻。好像三个月没见过他了。他闭上眼睛，似乎能闻到分别那天，宋旻身上的烟味。
他睡着了过去。梦里都是为数不多的记忆。丛林，突击步枪。月夜，罂粟花海。
白羽脑子里，宋旻就是月夜下的河流的味道。悄然无声，静静流淌。很难说是寂寥还是自由。
醒来后天已经快黑了。他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发现中午时候林晓给他发讯息，让他过去复诊。
很难不说林晓不是在他身上找到了重拾旧业的快乐。周末要叫他过去练手。
他错过了整整五个小时。
他回信息：“不好意思，我一直睡着了没看见您的消息。”然后赶快换掉睡皱巴的衣服。
那边五分钟后回复：“现在过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林晓或许很忙，这个时间点后过后又有别的行程。他发信息问了地点，是在她办公室。原来她今天加班。
白羽决心今天探一下林晓对进化教派的态度。这对摸清宋旻态度，甚至下一步探查计划都很重要。
林晓如果有意拉拢或者说利用他，今天应该也会泄露出口风。
他穿上昨天同款针织衫，不过是棕色的。戴上黑框眼镜。喂好兔子出门了。
风已经渐渐冷了起来。他进门的时候林晓正在打电话。觉得有些冒昧，白羽打算出去，林晓指了一下远处的待客座椅，示意他先坐。
白羽坐到尽量远的位置。看见桌子上拜访了一些水果干和硬糖之类的零食。来的前几次都没有。还有一些糕点吃剩的痕迹。
谁敢在这里这么放肆的吃茶点？应该是葛若琳。
他有些走神，隐约听见那边林晓说：“……在这，你过来吧。”谁在这？看来林晓待会还要见客。白羽想到。
这时候林晓已结束那边的通话，走过来，动作优雅的收拾桌子，开始准备复查的材料。
一般都是秘书做这些。“施密特请假了。小陈也不在。”林署长像是能看透心声般解释道。
她走过来让白羽靠躺下。
本来每次耗时一个小时的治疗这次半途中断了。林晓把白羽扶起来，说：“你的状态不太对。”
“对不起。”白羽抓了一下头发。“没事。”
“我感觉，心里，很乱。”从这个礼拜的内部筛查，昨晚参加的教派活动，遇见的歹徒，再到今早的发现。他还没来的及消化这些。
“是最近审查的事情么？”林晓脱下白大褂，里面的工作服象征她的身份从医生回归到白羽上级的上级。
林晓总是把两种身份分的很开，自从他入职以后没有在私人场合提过工作方面的事情。
两人介乎病患和朋友的相处。这是第一次提到，白羽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有一些，不理解。”在内心权衡后他用了这样一个词语。
“对什么的不理解？”
“我对很多事情都不理解。”白羽说的是无懈可击的实话，也表明自己的态度：目前是完全中立。
“我从你们处长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
“你做的很好，警觉性也够。”白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句话意义含糊不明。
“教派在部门里恶意渗透，伤害了一些同事，也违背了他们的意志。”那自愿信教呢？白羽开始揣测。
“除了伤害了这些人，还破坏了我们集体的完整性。进化改造给我们的城市如虎添翼，但是同时带来了伤疤。”林晓说话还是比较好懂的。
白羽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站在要坚决把教派赶出内政部的这一端。
这次清查，林晓也不是做做样子，而是赞成并且推动的一方。
那她知道内部有那么多的暗鬼吗？宋旻和她看上去是好朋友，他们对待这件事情态度是一致的吗？
他暂时没有把自己昨晚探查到的东西告诉林晓，说：“我一定听从您的指挥，坚决不和信教同事站在一起。”
林晓似乎想说什么，就听见白羽的肚子叫出了声。
一般招待、安抚来客都是秘书的活，即使是林晓也不能注意到白羽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其实有些馋。
他从昨天傍晚就没吃过东西了。
她笑了一下，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轻轻拍了拍白羽的肩膀。“好啦，我都没注意到我的病人饿了。你中午没吃饭吗？”
白羽不免有些窘迫。这时候有人叩响门。
一下，两下，三下。
声音沉稳有力。
林晓让那人进来。白羽转头，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来。
是三个月没见的宋旻。身后跟着他的秘书。
每一次见到他白羽总是会惊讶这人长得怎么这么高。配合上秋冬季较厚的制服，让白羽只能在原地像个呆头鹅一样用仰望的视线看他。
下一个访客原来是他。白羽站起来，宋旻这时候眼神转移到他身上，视线在脖颈处短暂停留。
“来了。”林晓和他打招呼。宋旻朝她点头。
怎么可能是他呢？那个安装摄像头的人。
可能是太饿了，白羽的思维变得没有那么敏锐。
他轻声和宋旻打招呼：“宋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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