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终究是我们亏欠了他。”卫国公闭上双目,“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陆安萍脸阴了下来,她不喜欢谢媛,她绝不接受谢媛做她的儿媳妇,她的儿媳应该是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是认回儿子,有了儿子,她才有了真正的依靠。
“那就依夫君之言吧。”陆安萍浅笑。
裴明玥刚从宫中回来,正想是见见谢媛,就听到了这样一则传闻。
“小叔,那个谢媛,也就是你的小妾,现在在贺兰家,成了卫国公世子的未婚妻,这是真的吗?”
裴牧之安静的凝视着墙上画中人,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淡声道:“天都不是已经传遍了吗?”
虽然慑于裴氏与贺兰氏的权威,无人敢拿到台面上讲,但私下偷偷议论,这是谁也无法禁止的。
裴明玥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姿态一点也不大家闺秀,“还是小叔这里自在,宫里头规矩太多了。”
裴牧之没理她,继续看着画中人,画中女子神态安详,低眉浅笑。
画中人是小叔的梦中情人,裴明玥托着腮,“小叔,萧护卫什么都告诉我了,与其在这里睹画思人,干嘛不去把人夺回来?”
“然后呢?”裴牧之反问:“让她恨我,讨厌我,然后一辈子不快乐。”
他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不想再做第二次。
裴明玥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她才不关心谢媛快不快乐,她只希望小叔顺心如意。
“可她在贺兰家也不见得会快乐啊。”裴明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见过卫国公夫人,她可不好相处,为人势利又好面子,她是不会喜欢谢媛的。”
裴牧之这才转身,他走过来,坐下斟茶,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刹时,倒影变作谢媛,接着又出现了贺兰仪,谢媛乖巧的依在他的怀中,两人相拥相倚。
她已得偿所愿,回到自己夫君身边,应是欢喜欣悦的吧。
裴牧之垂眸,静静等待幻影过去,“贺兰仪并不愚蠢,他对谢媛若是真心实意,必然会想办法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那可不一定。他是男人,不懂内宅女人间的伎俩。”裴明玥突然一笑,“不过,这样也好,谢媛要是在贺兰家待不下去,她就会来找你了。”
“她不会。”裴牧之摇头,“即便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她也不会主动来找我。”
他的语气轻缓平静,裴明玥却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可言说的落寂和愁闷,这是许久未有的感受。
她与裴牧之年龄相差十来岁,血缘上是叔侄,感情上如同兄妹。记得幼时,她敢对他没大没小,他也会因为别人夸他字写得好而得意。
是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却变了呢?
似乎是自小叔从眉山别院养病回来,接管整个裴氏开始,他的笑容开始一成不变,不再真切。
也许是压力太大了,裴明玥提议,“小叔,天气这么好,不要虚度光阴,我们去眉山别院散心吧,那里光景优美,住几天,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你以前还在那里养过病呢,”裴明玥皱了皱鼻子,“我当时想去看你,爹爹都不让。”
裴牧之蹙额,所有人都说他曾在眉山别院待过,可他对那个地方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曾中过欢颜之毒,神智昏乱,故而那一年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是大哥告诉他的,裴牧之沉吟,他不应该怀疑,兄长从不欺骗他。
他心中这样想着,身体却迅速的行动起来。不知为何,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年的事情。
裴明玥疑惑,“小叔,你这是要去哪里?”
“眉山别院。”
“等等我。”
眉山别院位于天都城外十里处,夹山临水,环境清幽,实在是一个散心游玩的好地方。
裴牧之的手搭在窗台上,望着远处,很快又收回目光,环顾室内。
“这里果然景色怡人。”裴明玥轻快的转了一圈,然后问道:“小叔,你那时得了什么病,爹爹都不许我来看你?”
裴牧之沉思,这间屋子是他当年养病的地方,可置身其中,他没有找到任何熟悉的东西,对这里的一切,他的感觉是陌生的。
裴明玥见裴牧之不理她,便去问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
“李总管,我小叔当年在这里养病,你身为管事,他的事,你一定很清楚,说来听听。”
“这……属下不知。”李管事在裴明玥发问前,急急说道:“当时,先国公吩咐,这间屋子里的情况,让属下不要过问,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只说王爷的病见不得风,要清静,”
“这么神秘。”裴明玥微微蹙额,“那平日饮食、用药如何处理?”
“药物和吃食等,放在门口即可。”李管事回答:“屋内的一切事情均由刘伍负责。”
“刘伍人在哪里?”裴牧之道:“叫他过来。”
“王爷恕罪。”李管事拱手,“殿下痊愈离开山庄后,刘伍就回青州老家去了。”
裴明玥觉得这事有蹊跷,“小叔,这件事交给我,不管刘伍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他找出来交给你。”
她有些兴奋,有事可做,不会无聊了。
裴牧之没有说话,可从他的神情中,裴明玥知道他答应了。
两人往庄外行去,裴明玥继续叽叽喳喳,“小叔,我要办事,你得把人守借给我。”
裴牧之微微点头。
裴明玥派人到千里之外的青州去找刘伍,两个月后,回来的人禀报,翻遍整个青州,根本找不到那个人。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了,裴明玥却兴致勃勃,事情越困难,她便越有兴趣。
此时,天空中飘落几朵洁白的雪花,冬日的第一场雪已然来临。
谢媛凝视着窗外的雪,随着天色见晚,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白茫茫一片雾色中,隐约现出一个挺拨的身影。
谢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贺兰仪已经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天气这么冷,怎么也不关窗?”贺兰仪随手把窗户阖上,抓起谢媛的手,握在掌中,“你看,手都这么冷了。”
谢媛恍然,“贺兰,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又这么晚了,你不用过来的。”
谢媛在天都没有任何亲人,她是贺兰仪的未婚妻,便随贺兰仪一起住到男方家。
陆夫人为她拔了一个院子,指派了待女婆子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看似周到,却处处遭人管制。
谢媛几次去探望陆夫人,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很快谢媛便察觉到陆夫人不喜欢她。
谢媛自我反省,她出身贫寒,又与裴牧之扯上那么一段关系,陆夫人不喜欢她,实属正常,好在贺兰仪的父亲卫国公对她是真心接纳,她与贺兰仪的婚期已由他定下。
这段日子里,谢媛与贺兰决独居一院,贺兰仪住在另一个院子,他俩的住处隔得有些远,可贺兰仪还是每日雷打不动,必要来探望谢媛。
“每日不看看你,我不放心。”贺兰仪把谢媛的手捂热后,接着问:“吃过饭了吗?”
“还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吃饭,是菜不合口味吗?”
贺兰仪一边说一边打开餐盒,发现里面的菜食早就冷了,本应热气腾腾的汤面飘着一层白腻的油,让人全无胃口。
贺兰仪修长的眉皱着,“饭食都凉了,李嬷嬷,你没有发现吗?”
李嬷嬷是陆夫人派来照顾谢媛起居的,这里的一应事务皆由她来打理。
起先,李嬷嬷倒也用心,可她很快发现谢媛虽是贺兰仪的未婚妻,却不被陆夫人喜欢,又见谢媛娘家无人,便开始慢待谢媛。
谢媛不在意,陆夫人不管,贺兰仪每次来时只待半个时辰,李嬷嬷就越发胆大,偷奸耍猾。
“公子,刚拿过来的时候是热的。”李嬷嬷为自己辩解,言外之意是谢媛不吃,不关她的事。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贺兰仪冷声道。
“老奴不敢。”李嬷嬷见贺兰仪变了脸色,不敢托大,躬身说道:“我现在就去厨房让她们再备上一份。”
“不用你去,让银蕊去。”贺兰仪道:“明日你自己去回禀母亲,这儿不需要你了。”
李嬷嬷一听,大惊,连忙哀求:“公子,老奴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饶恕老奴这回吧,就这么回去,夫人不会原谅我的。”
李嬷嬷年纪大,这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很是可怜。
贺兰仪毫不动摇,他非常清楚这些人见风使舵的习性,他若退让妥协,不坚决表明对谢媛的重视,这样类似的事情就无法杜绝。
饭菜再次端上来时,贺兰仪发现少了一个人,“媛媛,小决呢,还不来吃饭,功课没做完吗?”
贺兰决已经到启蒙的年龄,半个月前,便安排去外院书房上课,这个时辰也该散学了。
谢媛勉强一笑,“小决在陆夫人那里。”
贺兰仪仔细观察谢媛脸上神色,问道:“媛媛,小决在母亲那里,是要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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