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水心中警铃大作,有一种面对即将敞开的秘密的不详预感。
这十分危险,了解所谓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意味着要承担可能会带来的风险。
他眨眨眼,背身将小羊皮书包放到沙发上,避免和杜慈对视。
“什么看到不看到的,杜少你在说什……”
杜慈大力钳住他的左手,将他掀翻在沙发上。下一刻,他迅速逼近,直直望进与他同样乌黑的双眸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方易水大脑一片空白,在恍惚了好一阵后,才意识到杜慈没有戴眼镜,那双丹凤眼没有了镜片的缓冲,锐利到令人心惊。
杜慈的面皮很白,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并没有对刚刚的伤势做紧急处理,此刻肿得有些难看,反倒削弱了平时不近人情的精英范,有几分执拗。
片刻后,在方易水想要开口的前一秒,颀长的少年身躯猛然抽离。
杜慈后退两步,仰头捂住双眼靠在离沙发不远的吧台上。
方易水默默起身收拾被压扁的书包,把冷静的时间留给了杜慈。
在将最后一个凹进去的角落抚平整时,他听见久久静止的少年动了。
盥洗室传来水流的声音,杜慈额发微湿,右手拿着一块纯白毛巾擦拭,走到桌边戴上了眼镜。
方易水从冰箱拿出冰袋,默不作声地递到慢慢擦拭着脖颈的高个少年面前。
杜慈的动作顿住,但是很快,他就接过了方易水的好意,冰袋的低温让镜片都凝上了淡淡的白霜。
方易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将冰袋送过去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角落的一大盆君子兰,像一颗在角落发霉的蘑菇。
“很惊讶吗?”
“嗯?杜少是在和我说话吗?”方易水迟疑着转过身,看向已然恢复正常的杜慈。
“不然呢?这屋子里躲着第三个人?难不成是我的好哥哥去而复返,躲在阴暗处视、奸我们?”
好冷的笑话。但是成功让方易水背脊一寒,疑神疑鬼的环顾四周。不是开玩笑,他那哥哥看上去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暴力狂,与此同时还心胸狭隘内心阴暗,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还真信啊。”杜慈抿出一声轻笑,明显是被逗乐了。
方易水很不服气:“怎么不可能?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小气鬼。”
“哦?”杜慈来了兴趣,目光满是鼓励:“详细说说。”
方易水脑内灵光一闪,意识到杜慈可能就是想听人骂骂他那个蠢大哥,自认为get到潜台词的方易水有了底气,在事实基础上尽情吐槽。
“这个人他……”
“是我大哥,他今年已经38岁‘高龄’了。”杜慈贴心补充。
“哦好,那这位大叔,”方易水又回想了一下那张模糊的脸,只记得他狰狞和得意的表情,“有点显老哈,我开始以为是你爸。”
杜慈笑出了声,强忍笑意,催促方易水说下去。
“我一来就看见他打了你一巴掌,这么响,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亲兄弟也不能这么打啊,不是暴力狂是什么。”
“其次,心眼极小,那计划书都没写几个字呢,看见封面就跳脚,踩了不算还要碾几下,浪费纸资源,那个脚印那么黑,肯定不能要了。”
“哦还有,缺乏公德心,圣路易斯全校禁烟。”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易水礼貌地询问杜慈:“他之前也在圣路易斯上过学吗?”
“没有,他从小到大都在国外念书。”
“啊那太好了,”方易水夸张地长舒口气,拍了拍胸脯,感叹:“圣路易斯保留了它的纯洁,如果之前真有这种学生,简直是我们学校的黑历史。”
他边说边偷瞄杜慈的脸,表情松弛,心情愉悦,终于放下心来,回到沙发旁喝了口水。
第一次说别人这么多坏话,你别说,骂人还挺爽,不过这种人就该骂!
不知是不是方易水的倾情吐槽起了效果,杜慈的心情明显明媚不少,甚至像说笑话似的和方易水说起了家族密辛。
“我们俩不是同一个妈,家主有很多个‘伴侣’,他不看长幼,只看能力。但是大哥是例外。他能力平平又善妒,总是让家主给他擦屁股。”
“据说那个女人救了他一命,家主对他的偏爱毫不掩饰。”杜慈的话语并不是很清晰,也许是冰袋将面部肌肉冻住,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寒意。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抢,我会抢到我应该有的一切。他打的每一次我都记得,待我掌握杜家那一刻,我一定,加倍奉还。”最后几个字音异常坚定,透着从牙缝中倾泻而出的恶意。
方易水不禁为大叔捏了一把汗。
为不让气氛过于凝滞,方易水立马捧哏:“杜少威武!你一定能成功!”
杜慈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那是当然。但你为什么一直叫我们什么什么少。这真是……”杜慈停顿一下,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
“非常古早的称呼,很难评。”
方易水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变到了称呼上,原本同仇敌忾的情绪被打断,他也莫名开始跟着杜慈的思路跑偏。
“因为,因为……”他也答不上来,自然而然的顺嘴一说,就这样叫到现在。说起来,自己好像几乎没有叫过几人的全名或者昵称,真情实感地把自己当做了打工人NPC,张口闭口都是xx少。
“您很介意吗?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好,叫全名不礼貌,叫昵称好像也……”未尽之语显然说明了一切。
“不用这么生分。以后叫我阿慈就好。”杜慈把融化得差不多的冰袋丢进垃圾桶,脸上是方易水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
“毕竟,你现在可是唯一一个,让我亲口和你解释家庭情况的人。方同学,啊不对,易水,你真厉害。”杜慈对于称呼的转变让方易水感到莫名。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特殊的事,这样的要求比让他做刁钻的事更让他为难。
“杜少,我觉得这样不妥,我这么叫你了,其他几位怎么办?”他一点也不想变得特别,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做个跟班吗?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爱听。”杜慈无所谓的态度让方易水一哽。“那你自己看咯。”杜慈弯了弯眼睛,笑得有点坏。
“但你最好叫我阿慈,真正的杜少,可是会让目睹今天这一切的人彻底闭嘴的。”他比出一个向右拉拉链的手势,又点了点头。
什么彻底闭嘴?怎么个彻底法?这是威胁对吧?
“杜少,这真的太别扭了,我接受不……”
“嗯?”
略带上扬语调的疑问语气一出,方易水顿时忍气吞声。
“好的杜,啊不阿慈。”
“这才对嘛,那进入正题吧,易水。”
杜慈递来几人的试卷,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嘴角。
*
“以上就是我和易水制定的补习计划,阿昭和亦熙,重点关注对象,慕寒基础水平尚可,进阶课再来听也可以。”杜慈推推眼镜,将纸质计划书分发给众人。
顾十昭和简亦熙看见这密密麻麻的字和严格的任务直摇头。
“阿慈,太多了吧,根本做不完啊。”也不想做。
简亦熙撅着嘴,不愿意接受安排。
“是吗?那我就给简伯父打电话,这是他过目后的版本。”杜慈作势拿出手机,要拨通号码。
“别别别,好阿慈,我做,做还不行吗?”简亦熙连忙拱手求饶。他不怕他爹,就怕他爹给两个大姐放权,那才是生不如死。
“阿昭呢?”
顾十昭瞥一眼正在赶作业的方易水,纵使心里不太愿意,面上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行,那今天前面的内容由我来讲,易水,做完了吗?等会做完了就帮忙去打印一下要用的练习卷。”杜慈提高了音量,提醒正在奋笔疾书的方易水。
“知道了阿慈,写完这两个字就去!”说着,他填上最后两笔,接过杜慈放在一旁的U盘跑了出去。
“还是明天添个打印机比较方便。”看着方易水远去的背影,杜慈摇了摇头,敲敲桌子,示意几人认真听讲。
转过头,果不其然收获了各异的精彩表情。
“你们听见了吗?刚刚跟班叫的什么?”简亦熙大惊失色。
“嗯,他叫阿慈阿慈。”沈慕寒也愣了,但还顾得上接话。
只有顾十昭捏紧手中的笔,在雪白的纸面上划出意义不明的凌乱线条。
“这个嘛,我觉得易水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而且我个人觉得,叫顾少简少什么的,”他故意停下慢悠悠的语调,丢出一个暴击:“真的很土。”
“我早就受不了了,昨天经过易水的同意改了称呼。当然,我没有替你们做主张,万一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高人一等,使唤别人的感觉呢?”
杜慈埋头在纸上勾画着,快要憋不住看好戏的眼神。
正巧,方易水急匆匆从门外进来,带着刚打出来的新鲜试卷,额头上还有着尚未擦去的薄汗。
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听见简亦熙的阴阳怪气。
“哟,阿慈叫你打个资料,咱们易水这~么~积~极~啊~”
真正的绿茶:杜慈
真正的阴阳师:简亦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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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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