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水右手还搭在门把上，丝毫没听出简亦熙的言外之意。
“有吗简少？如果是您叫我去我也会这么积极的。”他关上门，走到杜慈身边放下试卷，还不适地掏了掏耳朵，“怎么也叫我易水，好奇怪。”
他嘟囔着，绕过坐在一侧的顾十昭，准备走到最后去落座。
休息室里添置了几张桌椅和可移动黑板，顾十昭坐在最右边，一下就捉住了方易水摆动的手腕，将他禁锢在原地。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少？”方易水满脸迷茫，只觉得手腕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不自觉想要挣扎。
顾十昭没有抬头，语气却有些尖锐。
“喊我们就喊顾少简少，喊他就亲亲密密喊阿慈？”他没太克制住，话里的酸味浓郁到让杜慈整个趴到桌上，生怕自己笑出声。
方易水挣了几下没挣出来，泄了气，好声好气和顾十昭讲道理。
“顾少，不是这样的，我之前这么叫也没人反对呀，而且我都习惯了。”
“别叫我顾少！凭什么阿慈可以换称呼，我们不行？”
方易水没想到他会来这一遭，明明已经快半个月没怎么说过话，突然又对着他发一通脾气，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我该叫你什么？你说，说完我马上换。”
“叫，叫……”名字还没说出口，有些人就先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嗯？”方易水听不清楚，迁就着弯下腰，侧着耳朵去捕捉顾十昭的声音。
方易水的耳垂像一颗珍珠，圆润而厚实，方妈说耳垂厚的人福气也厚，经常亲昵地捏捏，然后满脸慈爱地扯扯耳尖。
之前让顾十昭记忆深刻的那颗小痣就在耳垂上方挂着，骤然一靠近，他的牙齿有点痒。
侧着身子的方易水看不见顾十昭的表情，于是他勉强定下心神，闭着眼睛缓缓说：“也，也叫我阿昭就好。”
方易水揉揉耳朵，喷到耳朵上的气息有点痒痒的。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称呼呢，原来只是这样而已。是以他没有停顿，一口答应下来。
“好呀，阿昭你可以松手吗？我的手腕有点痛。”
顾十昭简直从脸蛋红到了脖子根，像一颗金色叶子的大号番茄。他忙不迭松手，眼睛别开，掌心还残留着柔韧的触感，心里莫名其妙返上一股子甜来。
方易水活动着手腕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却见头上出现一大片阴影。
抬头一看，是脸颊气到鼓鼓的简亦熙。
他两手撑着桌面，琥珀色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一看就是在闹变扭，倒是这会又没了之前的积极劲儿，等着人来哄他呢。
方易水还是第一次看见简亦熙生闷气，试探着问：“您也要改称呼？”
“您什么您？”简亦熙真生气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改！”
好嘛，还是之前那个小辣椒。
“要不你自己取一个？”
说到这个，简亦熙又开始有些不自然了。他模模糊糊不想少年和别人一样叫他“亦熙”，但是想起自己的小名，又觉得太亲密，脑子里浮现起方易水叫他小名的样子，就莫名觉得脑子昏昏的。
这样可不行！
他甩了甩头，把杂念抛掉，勉为其难地开了金口：“还是跟着他们叫亦熙吧，但你别太得意，改称呼是一回事，你还是跟班，要听我们的话的！”
方易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种关系非常稳定，他牢记自己的工具人身份，绝不越界！
“现在叫一声我听听看。”简亦熙撩起长发，把头凑到方易水跟前。
“亦熙。”
不知怎么的，这两个字突然就和那晚唱歌的声音对上了，听着心里莫名舒坦。原本补课的怨念散了个干净，他乐呵呵地到座位上回味去了。
方易水觉得这几个人真是幼稚，现在就怕沈慕寒也要赶这个时髦。
好在他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看上去十分稳重。
方易水在心里给沉稳的沈少比出一个大拇哥。
讲课的时间很快，由于今天的知识点是顾简二人的短板，杜慈并没能在原计划时间内讲完。因此一直到两人家的司机打电话过来催促，方老师都没能获得上讲台的机会。
沈慕寒早在一个小时前离开，杜慈拧着眉毛反思自己计划的重大失误，两人也在接到电话后就逃跑，不愿再接受杜慈和知识点的双重攻击。
方易水慢吞吞收拾着包，他是想走的，可把杜慈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像又不太好。
“易水，你先走吧。”杜慈头也没抬，还在复盘今天的上课进度。
“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么……愚笨。不用陪我，我习惯加班的。我还不信了，这么简单的题都教不会。”
方易水失笑。
看来两位少爷确实是个棘手问题，连杜学霸都头疼成这样。但是话又说回来，头疼成这样都没放弃，真是好兄弟啊。
少年感慨一声，向他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向楼梯口，却看见一道静静伫立在角落的修长人影。
“沈……”让几人整出的心理阴影让他适时闭嘴，配上沈慕寒有些落寞的表情，他转而换了个称呼：“慕寒，你还没走吗？”
“嗯，在等你。”
*
大街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
一个小麦肤色的少年在前面拼命蹬着自行车，旁边慢速跟着一台拉风炫酷的亮紫色机车，上面还坐着一个面瘫的英俊少年，若不是这深肤色少年偶尔笑着回头与他说些话，路人简直要以为这是什么新型霸凌。
等到终于坐在烧烤店门前的塑料凳上，方易水才得以脱掉那件微厚的校服外套，双眼涣散，全身瘫软。
这件事的起因有点复杂。
沈慕寒想直接载着方易水走，但他拒绝了。之前和沈慕寒约的时间都是放学后，他会去方易水家楼下接他，这还是第一次放学后一起出行。
如果方易水不骑车，明天上学就有点麻烦，因此他才坚持自己骑走。沈慕寒无法，只得在后面慢慢跟着。
方易水也觉得这样很奇怪，只能尽可能快点骑，而机车一加油就能飙很远，沈慕寒也要小心控制才不至于把方易水落在后面太远，也开得很辛苦。
总之现在这段两个人都很辛苦的路程终于结束了，方易水喝下一大口橘子汽水，疲惫的精神终于振作起来。
等待上菜期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起对面频繁走神的沈慕寒。
“我看论坛上的八卦说，你讨厌黑色，从不走正门，只走刷了白漆的后门。但是但是，刚刚咱们是从正门出来的啊，难道那是谣言？”
沈慕寒被拉回思绪，下意识回答道：“是真的，但是现在我没有那么讨厌黑色了，所以可以。”
方易水震惊。
他原本以为论坛的东西半真半假，没想到这种看起来就很矫情很搞笑的理由居然是真的！
他有些好奇，继续追问：“为什么呀？喜好这种东西还能改？”
沈慕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就在他决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笑呵呵的老板端上烧烤，招呼着：“菜上齐了，两位小帅哥请慢用啊。”
方易水立刻错开眼神，礼貌回应着点头，拿起一串牛肉递到沈慕寒唇边。
“愣着干嘛啊，快趁热吃！”
沈慕寒接过，却比来时更加沮丧，一口一口吃着，看上去很是萎靡。
“怎么了？不好吃吗？可我觉得比上次探店那家要好吃欸。”方易水又细细品味一遍，嗯，确实没有问题。
“还是心情不好？而且今天才周二，之前都是周三才找我的。”少年拿起一串香菇，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但沈慕寒却听得清楚。
他的声音有点委屈：“上周你说要冲刺复习，都没有出来啊，这周补上而已，会很为难你吗……”
方易水急忙咽下烤串，疯狂摆手。
老天，酷哥可怜兮兮地看着你这谁能抵挡，愧疚感一下拉满好吗？！
“当然不会，我很喜欢吃烧烤的，慕寒是我最好的烧烤搭子！”方易水的表情十分认真，端起玻璃瓶要和他碰杯。
烧烤店的灯光昏黄，给寒冷的秋夜添了许多暖意，但照进方易水乌黑的眸子里，反射出来的耀眼光芒让人心头发软。
他好像要融化在炭火热气里了。
端起杯子的手也很软，明明平时发动引擎时是那么有力，如今却像被麻醉了一样，任由方易水握住自己的手腕，完成一次清脆的碰杯。
少年人贪凉，况且他如今心头血脉里都在发热。
仰头喝下一整杯冰冻饮料，就见原本认认真真和自己吃着饭的少年看起了手机。
光看还不算，还要低着头时时回复。
不满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被转移，沈慕寒敲了敲桌子，提醒正在沉思的方易水。
“怎么了？是谁发来的消息？”
方易水一言难尽地抬起头，满脸迷茫。
“啊，是顾，阿昭。他说他想和我一起上台表演？”
好兄弟杜慈：我挑起你们内乱隔岸观火。
真男人沈慕寒：我当面一言不发直接偷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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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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