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夏日烟火之逝:萩原研二篇(十八)

林庭语这次出门没有带太多东西,他平日里放公文包那个样式普通的而且毫无内容的手机就没有带。手头这个是组织配发的手机,虽然加装了一些软件来应付紧急局面,但是用来做什么真正需要保密的事,还是不太合适的。

而且当着一车人的面,做什么都不方便。虽然萨马罗利肯定会替他打掩护,但萨马罗利知晓的有关他的事,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于深海静波里悬浮着的,巨大的坚实冰岩,是不宜暴露在日光之下的。

因此林庭语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下已有的邮件,再查看了一下其他信息,就又恢复了放空大脑的状态。他的精力有限,需要蓄积起来应付真正重要的事情。

——比如即将出现的,本不应出现的,“曙雀”。

组织的情报人员对“曙雀”的了解,应该都仅限于这个人名叫聂展青,曾经是一名港岛的高级警督,在争夺组织权力时落败,不忿之下杀死了前代朗姆并且叛逃——这都是在组织的内部最高通缉令里明明白白写着的,叛徒格杀勿论。

此外,“曙雀”不是组织给的代号。但对于这个代号的源头,组织讳莫如深,可能只有情报组的核心成员——比如两代朗姆的亲信,才能了解相关细节。

组织日本分部两大巨头对“曙雀”的重点针对,也是这个人备受关注的关键原因。

稍有点门路的成员都知道,“曙雀”三年前叛逃时不但杀了前代朗姆,还袭击了当时同在港岛的杜凌酒。虽然从来没有明示过,但杜凌酒是琴酒亲自引入组织的,而且无论谁试图去打探消息,都会受到琴酒态度强硬的警告。“曙雀”动杜凌酒,相当于把琴酒的面子甩在地上踩,身为叛徒还敢如此挑衅,琴酒必不可能放过他。

而本代朗姆身负着杀父之仇和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更不可能等闲视之了——曙雀同样对他发起过几次刺杀,只是朗姆足够警觉,及时逃掉了。

然而,“曙雀”本来不可能在今晚出现的。

且不说聂展青怎样在黑白两道的通缉令之下,躲过重重围追堵截,成功入境,甚至还使用国际刑警组织的内部系统给樋口等人分派了紧急任务——他的登陆账号早就被注销了,现在的国际刑警组织内部,也不会有人帮助他发出这样的指令。

单只是一项事实,就足够让这个夜晚笼罩在迷雾之中:

聂展青,早在三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林庭语是看着他沉进黑魆魆的大海里的。那是公海深处,周围三百海里之内没有其他船只,连一块可以临时倚靠的礁石都没有。这个点位,是林庭语精心选择的埋骨之地——即使洋流也不能把聂展青的骨架送回海岸。

他注视着那片黑色的海面,直到上面最后一点水沫也消失,只剩下粼粼起伏的波光,完全看不出这里吞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萩原研二站在他身后。直到他离开船舷,回到甲板中央,也没有动。

“约定完成,你自由了。”

林庭语没有回头。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驱动轮椅,径自回到了休息的舱室里。开门时他看见窗上的影子——那个仍然站在原处的高大身影,突然像是枯萎了一样,扶着边沿,慢慢滑坐下去。

垂下头去,双手捂住脸。是哭了吗?还是单纯的无法面对呢。那个年轻人总是擅长把世界想得很好,即使偶尔受到了冲击,也还是拼命压抑着愤怒和失望的本能情感反应,努力在对方的恶行里寻找善意的解释。仿佛一旦停止这样做,就没有办法再维持自己的锦簇花园了。

但世界从来不是花园,也不是乐园。宗教只会应许虚无缥缈的来世,好让人陷在美梦里,对现世的痛苦视而不见。

是时候打破这个梦境,让他醒来了。

——或者,相比起最后的大梦初醒,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让他进门,会更好一点呢。

虽然口头说着“啊怎么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只是去买点必需品”,乖乖转回来洗澡换了备用的浴袍,还十分听话地把原来的衣服全部打包装袋扔到外面去,然后服从指令躺到了床上——虽然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地做完了这一切,但是盯着逐渐靠近床边的林庭语时,年轻人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没有能够完全遮掩的惶然。

林庭语把轮椅停在床边不到10公分的位置。他半阖起眼睛,锐利如刀的目光一寸寸划过平躺在床上的年轻人。

从外露的部分里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能从那个心狠手辣的朗姆的实验室里几近完好无损地出来,这个年轻人很擅长保护自己。

从身体各处的微小反应,和时不时变化着的表情看,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接受过什么忍耐刑罚和反抗控制的专业训练——是天赋吗?真是了不起。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审视了,年轻人爬起来,半靠在床头上俯身:“需要我帮忙吗——”

伸过来的手停顿在半空。

几条银色的,环扣里包着软皮的手铐,落到了年轻人的手里。

林庭语平静地以眼神示意四周的床柱:“把你自己铐起来,手腕和脚腕都是,按下去再松开就会锁死,不用我教你吧?”

“……”年轻人干笑几声,抓了抓垂落在面前的头发,喉头很明显地吞咽了一下,“这个,要不,还是让我来服务——”

“动手。”

年轻人闭嘴了。他老老实实地照做,虽然动作有些生涩,但还是迅速理解了手铐的使用方式,并且流畅地把自己的双脚固定在了床尾的铁架上,然后躺下去——这张床有两米长,虽然年轻人个子修长,也不得不抻直身体,举手过头,才能把手腕铐在床头上。

“真的要这样吗?我保证我很听话,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哦,不用把我捆起来吧。”因为这个姿势想要看到头顶的难度比较大,年轻人摸索着折腾了半天才把双手都同样束缚住。他因此发出了软声的抱怨。

林庭语平静地看着他动作,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像是无法忍耐这种静默一样,年轻人又开口了:“啊,我能提个小小的要求吗?如果你要用药的话,可能需要给我加大一点剂量哦,我好像已经对那些东西有耐药性了。”

即使因为明知要面临什么而绷紧了身体,年轻人那双明澈透亮的眼睛里仍然满溢着友善而真挚的笑意。像懒洋洋趴在地上看人磨刀的温驯的大型犬,在刀尖扎进心脏的前一刻,可能还会舔舔握刀的手。

林庭语注视了他长达三分钟之久。

直到年轻人脸上的笑意都快变成了倦意,身体也从一开始的微微紧绷,来到完全摊平下去的状态,林庭语才终于收回了视线,缓慢抚摩过自己右手中指的根部,从上面旋转着取下来一枚半透明的指环。

他倾前身体,把这枚指环举在年轻人眼前,透过环圈,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看着它。”

年轻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仍然照做了:“呃,这是……什么小情趣吗?”

林庭语很浅淡地笑了一笑。

“这是一个约定。”

他低头把指环轻轻放进对方手里,拢起那些手指,让年轻人握住这枚指环。然后他转回来,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年轻人,疏而长的眼睫静默垂下,语调也柔和得像是一场即将来临的酣美梦境:

“不是防备你伤害我,是防备你伤害你自己。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可以随时让我停止——只要松开手,让这枚指环掉下来就可以了。”

年轻人的喉结很用力地滚动了一下:“……那、那么激烈吗。能不能拜托您轻一点,我还没有什么经验,可能有点受不了——”

林庭语的声音依然很平静:“那么你要放任那些人,继续在你脑子里说话吗?”

年轻人怔住了。

林庭语伸出一只手,指尖如同蜻蜓掠过水面一样,有条不紊地轻盈点过年轻人的眉心、额角、耳后,再转回来,停在仍然颤动着的喉间。

“他们教了你很多东西吧?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该做的事,你要服从的人——你一点也没有打算听,但你的脑子已经被刻下了这些印迹。在某些时刻,你会下意识地说出一些话,或者身体自动做出一些反应,那并不是你的本意,但你已经习惯了。”

微凉的手指顺着喉颈一路向下,缓慢地顺着敞开的浴袍领口,滑过剧烈起伏着的胸膛,轻轻地,按住了仍在加速跳动的心口。

“你大概会说没有,你还是在坚持着自己的意志。但如果真的凭借你自己的意志,你会走进我的房间吗?”

年轻人富有弹性的肌肤在他手下绷紧得像一面正在通通擂响的鼓:“也、也不是不可能啦,毕竟你真的长得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也不算亏,哈哈……”

林庭语轻声说:“告诉我,是,或者否。”

良久之后,年轻人闭了闭眼睛:“不会。对不起,说不定要是在外面认识的话,我还会主动追你呢,但是——对不起。”

林庭语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年轻人这见势不妙立刻服软装乖还要借机讨好的性格,倒是真的很有趣,让他都忍不住想要把人留在身边解闷了——但是,不行。至少在目前,还不合适。

他把声音放得更轻、更和缓了一些:“让我来帮你,恢复你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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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夏日烟火之逝:萩原研二篇(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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