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A017，你怎么又吓小孩。]
处理好“私事”后回归、看完剧情回放的A095再度热情饱满。
林恒趁陈或聚着一群人开早会的时候摸到了吕行死去的那个房间。他心不在焉地俯视画卷附近混乱的泥泞，其中似乎还有些干涸的血迹：[你记得在任务报告里加上一句建议，希望未成年能加上防骗课。]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事实上这项课程早已在全国全年级教育中普及。]A095郑重其事，[天眼确认的B139死亡坐标就在这里，这看起来像里世界，不知道怪物会不会就住在里面。]
林恒的唇角轻轻上扬：[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是副女子全身像，画卷边缘泛黄，质感粗糙，背景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古宅的一角。虽然画上的姑娘蒙着盖头，但林恒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什么？]
林恒伸出一只手，触上画像中张梦莹的手。
刹那间，他的左眼完全没有加热前摇地发烫，比之前每一次的感觉都要来得强烈。几乎是在他本能地缩回手的半息之后，画面浓成一片黑，质感犹若粘稠的液体，一只惨白的、长满眼睛的长甲鬼手破画而出。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两道提示音。
【叮咚】
【恭喜玩家A017身份任务进度上涨】
【当前任务进度：16%；当前任务节点：画中人，画中魂！】
【叮咚】
【妈妈说到别人家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哦~】
[我靠，刺激。]
林恒没有犹豫，抓起地上的黑布就重新扔了上去。但当他看到黑布中顶出的半个肩膀时，果断转身就逃。
A095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做到靠谱：[左拐后尽头右拐，直走翻墙出宅。]
身后的冷气阴魂不散。即使旭日东升，徐家古宅古怪的采光设计也让廊道被黑暗笼得逼仄。
[右拐！再第一个路口左拐。]
在前方鬼影出现的刹那，A095的声音也及时响起。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以及那若游丝的呼吸。
终于，古宅的围墙出现于他的眼前。
“啧。”
回头瞥了眼背后紧追不舍的长发身影，林恒先出右腿借力，手脚并用三步越过围墙，稳稳落在了古宅外的草地上。
A095很满意：[成功抵达绿色安全区！]
林恒低下头，看着自己除了指甲几乎与那只鬼手别无一二的手，眼眸微动：[她追不出来吗？]
[应该是。刚才地图上古宅范围内的颜色都是红的。]
合计总有五十余米的距离，跑下来的他却面不红气不喘，包括心脏都没有改变跳动的频率。林恒的唇角一勾，笑意爬上冷却的眼眸： [人口管理局那边有消息了吗？]
[噢，我看到你们科长的上报记录了，还没有。他们内部最近好像有些事，比较忙不过来。]A095道。
古宅的背面是一片陡峭的崖壁。
林恒探出些身子，往下往了一眼：[雨也应该差不多下了一整晚，到我们的时间恢复后才停。房间里虽然有很多泥脚印，但是那面突兀出现的画挂的地方，正好是单开门与墙壁的夹角中。如果说昨天晚上拍戏时它就已经出现在那里，我们离开后他们关上门拍戏，方秋明和崔海棠也必然会发现，他们也不至于在早上谢允提到画时有那样的表情。]
A095道：[我有种预感。]
林恒昂起下颌，颇为满意地点头：[当然，你的预感没有错，我的眼睛就是尺。]
A095叹气道：[看见过多少次都觉得，你不去当私家侦探可惜了，毕竟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游戏却会有好多分支结局。]
[是谁出卖我的私人联络方式把我架到攻略局的？]
[哈哈...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虽然显而易见是A095自己念的忙音提示，但在这句话之后，他也在林恒的脑海中暂时没了音。
就目前所能知道的情况而言，昨夜的最后，他与孟凡、方秋明和崔海棠都回到了那座临时搭建的宿舍楼。周静蕾与李莉、谢允，甚至于秦霜在极大可能上都是在外面度过。
至于时间再往前推。
孟凡的特权绝对有涉及到探听消息的部分，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将矛头推向谢允。尽管有恶意构陷的可能，但从谢允告诉他卓巍然和张梦莹的故事、他再告诉周静蕾和李莉这条逻辑来说也能解释得通。
他试探过齐晋的口风，公司的老员工基本都会知道张梦莹的存在，只是从张梦莹意外去世那时起，由于卓岩坚的命令，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此事。而李莉是今年初才进入的公司。
结合之前他所认为的谢允对卓巍然做过调查的猜测，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故事是那种版本，但...
林恒的眼前又闪过初次踏入古宅时见到的那些眼睛。
四方的封建大宅里从来就不会缺少悲剧。
据记载，覆灭徐氏一门的大火起烧于其庶女出嫁次日，起火的原因在众说纷纭。在互联网上最有讨论度的一条就是自食其果。
名义上的婚姻背后，实则是蓄谋已久的邪神祭祀。那年徐家买来的人牲意外出逃，遂有巫师钦点了这个从小就被关在阁楼里的可怜姑娘。
比起卓巍然消失的前八年，张梦莹从出生起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许多痕迹。所以林恒会更倾向于转世的说法。在张梦莹生前的最后几封给卓巍然的信件里，都在用大段的篇幅记叙她这些诡异而又荒诞的梦。
以及，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卓岩坚就是在清丰山捡到卓巍然的。打那后，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君峰电影在娱乐圈异军突起。而卓岩坚的私下里性格暴躁，在家中一言不合甚至都会对亲生父母出手，但对于卓巍然，从来都止于口头功夫。
结合所有的问题来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除了古宅后面的峭壁以及正门被人为铲平筑路的区域，古宅四周皆是生长茂密林木，致使山顶的最高点在何处其实很难用肉眼看出来。尤在早晨，清晰且略带潮湿的气息十分明显。但若望向那片阳光所不能及之处，就又会感受到一种压在心头、令人烦闷的阴郁。
林恒兀得停住了脚步。
他原是贴着墙走的。
因为在这种故事里，走路森林通常也意味着会开启“鬼打墙”之类的作死分支。
他已经错过了一个吕行和秦霜，而今天的拍摄戏份中方思明的遭遇也会是这个副本主线里的关键一环。
可是他还是被勾得蠢蠢欲动。
理智告诉他得回去看拍摄现场，但直觉在引诱他去往树林深处。
‘点点羊羊，点到谁就...’
拍摄电影这条故事主线很显眼，相信他后来的同事一定会尽职尽责紧盯主线任务，不会再向他一样这么意外地翻到古宅后面，又为了谨慎想绕着古宅回到正面...既是如此，那他也就安心地去开辟支线了。
自古以来，黑暗与恐惧相伴而生。
林恒不怕黑，但怕这黑中突然响起一道大爷的质问： [你最好能在任务报告里解释清楚你的行为理由。]
林恒悻悻地转移话题：[啊哈，不愧是科长，兵贵神速啊。］
在林恒“违规”的时候，大爷总是很冷淡：[是已经被完整报告的D级副本。我在扫底之后留给他们了谜题答案，就走了快捷通道。]
他总是这样佩服他敬爱的科长那堪比电脑版的记忆力，对截止目前攻略局完整对外披露的127篇游戏攻略能倒背如流。大爷在入职攻略局以前就在社会上有过不小的名气，是某档风极一时的综艺节目《超级脑王》的冠军。
人们兴许会记住登上领奖台的前三名，甚至是以微小的差距与奖牌失之交臂的第四名，但绝对不会是林恒这个被挤到角落的第五名。
也是因为参加过同一档节目的留下的深刻印象，这才让他当初被架到攻略局后可以那样快答应入职。
偶有阳光透过裂缝潜入，映出斑驳的树影，不过在如潮水般窒息的黑中，就如蚍蜉比大树、鸿毛比沧海。
在现实世界中，这种环境下的鬼打墙是由于圆周运动是生物的本质。但在游戏副本里，它也通常会和文学作品里一样得到艺术性的升华。
渗入的阳光开始像复制粘贴。
[从刚才我发现你的违规行为开始，你的行进角已向右偏离15度。]
林恒挑眉，俯身从叶丛间捡起块石子，掂量了几下后自然地在最近的树干上划下两道交错的痕迹。
[我知道，但...]
他半阖眼帘，垂眸看向树干上的划痕，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有种熟悉的感觉。]
大爷没有回复，像是又离了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恒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沉默地走向感官认知中正前方的另一棵树。果不其然，在树的同样位置，他发现了两道和他方才划下的一模一样的两道痕迹。
不论是角度、还是力道...
晃神间，这两道痕迹就像张开了眼。
危险雷达急鸣。
他疏忽了。
游戏世界可以以常理论，也可以不以常理论。他从刚才见到从画中脱出的张梦莹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尽管玩家是以自己捏的身体进入副本，不会直接拥有身份记忆。但游戏为了丰富剧情体验，往往会在玩家身上植入一些属于身份的潜意识习惯。就例如，卓巍然其实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也通常会习惯侧重于左腿。在视觉受蒙蔽的情况下，行进角度怎么说也会只会向左偏离。
林恒摸上自己的胸骨右缘第四肋间，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刚才A095只说了红色绿色两块分区，他也依照停止鬼魂追逐这一点没有质疑天眼的结论。
林恒回忆起之前的追逐。那时的张梦莹的身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而且她一直与自己都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是对掌中猎物的戏谑，也更像是，驱赶猎物至最终的屠宰场。
游戏里的颜色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含义。
他其实应该在鬼魂脱出后就往画卷里逃去。那一边才是真的游戏现实世界。
但林恒没有后悔，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他依的都是自己的直觉。
这片真正的危险区里肯定有值得他来冒险的东西，
倏然，一股邪风从他抬头那刻自虚空而起，从更前方袭来的更浓烈的黑暗在他的十步以外凝成了三道人影。
先是如细蚊般地黏腻呢喃，随后，从人影疑似嘴的部位发出的声音逐渐清晰。
直觉的验证应声而来。
“张梦莹...献祭...灭杀恶鬼...”
“我们...必须联手。”
仍含糊的话语断断续续，不过关键字眼的出现也足以让他自己有基本的猜测。
“如果真按照剧本线走到故事结尾...我们都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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