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其他人都还没注意过来,白衍赶紧坐回原位。
“怎么就停电了,现在玩啥呀?”沈千行兴致缺缺撑着下巴问。
“把刚才的鬼故事讲完吧!”还嫌不够刺激,祝聿琛请求道。
“唔,时间不早我有点困,那我就先睡啦。”一听他们要继续将鬼故事,白衍打算溜之大吉。
“我陪你。”刚点燃新的蜡烛,准备回去,就听见陆时茗要跟过来。
“……”仅犹豫了半秒,白衍用力点头,“好的陆哥,麻烦你了!”
安排给白衍的房间又恰好是走廊尽头,黑咕隆咚的走道深不见底,好似静待行人误入口中的玄兽。
加之这里的房屋用的全是木材,他总觉得有股独特的阴气在后背吹来。
陆时茗握着蜡烛向前,后衣摆倏地被拉扯,他下意识望向青年煞白的脸蛋,以及紧咬不放的下唇。
二话不说牵过他的手,往前:“还有几步,再忍忍就到了。”
“陆哥,我能和你换房吗?”白衍声线都在颤抖。
陆时茗:“怎么?”
“我之前听过,走廊尽头容易吸引阴灵,住不了人。”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迷信?”陆时茗听闻不可抑制地笑了。
“因为以前睡在走廊尽头有鬼压床过,不换算了。”
听出他言语里的着急,陆时茗:“我说我不换了吗?”
掏出房卡给他,恰好就路过陆时茗所在的客房,白衍刷开房卡走进去,寻到软垫坐下,整个人放松陷进垫子里。
“你在这等我,我去把你的行李箱拿过来调换。”
刚转身,衣服却被紧揪不放。
白衍不舍,含糊道:“那、你别、别走太久,太黑我不行的。”
“蜡烛留给你,我不用。”
“啊?”急得跳脚,白衍诧异,“那你用什么?”
对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回答:“用我智慧的大脑。”
对方用充满他机智大脑的光束照着自己,已经害怕到失去独立思考能力的白衍愔然失声。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只有三分钟左右,走廊滚轮的动静就越来越响。
陆时茗应该步伐很快,回来跟他说话的时候呼吸略粗:“白衍同学,我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
“你说走廊尽头容易吸引阴灵,你睡不了,那请问和你换房间的我怎么办?”
“呃……”他竟然脑袋空空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嗯?给个解决方案。”对方倚在沙发边上,等待他的答复。
“呃、我们可能体质不一样,我体虚,但陆哥你天生圣体,八字够硬,气息阳刚,肯定不会受影响的!”
面对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陆时茗没有恼怒,反而轻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气息阳刚、八字够硬呢?”
废话,他要是八字不够硬能每回都让自己倒大霉,而他本人却平安无事吗?
至于气息阳刚,反正天太黑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
白衍脱口而出:“我那不是摸过吗?足以确认,它很阳刚!”
屋内悄无声息,偶有蜡油燃烧时发出噼啪响动,僵持不下的局面没有维持多久,陆时茗就朝他走过来,抬起他的下巴被迫对视。
对方的瞳孔被黑夜占领,料峭迤逦之中又隐隐有升温的迹象,扯了扯嘴角,对他重复先前的撩拨:“学弟这张嘴我也是尝过了,足以确认,它很甜。”
“所以、嘴甜的我今晚可以睡这了吗?”白衍顺从抬着下巴迎合,发出请求。
“可以,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陆时茗收手,也跟着坐下。
坐姿笔直,态度端正,白衍:“您请说。”
“和我相处压力很大?还是说你觉得跟我很难相处?”
白衍哑然:“你是听到齐哥跟我的对话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陷入漫长的沉默后,摇头否认,“没有。”
“这听起来不像真话。”
张嘴欲言又止,白衍紧张到在膝盖上搓手,承认:“好吧,确实有点。”
“为什么?”
“因为陆哥最开始在节目里,不是就不太喜欢我吗?后面也……总是动不动就怼人,我就觉得你有点难搞。”
诺诺说完,白衍睫毛打颤,小心翼翼朝他瞄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
赶紧呼气强调:“但是,就像我每次和你说的那样,你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其实人还不错,真的有急事你也会伸出援手。”
翘起二郎腿,陆时茗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概括:“总而言之,在你心里,我是瑕不掩瑜,可以这样理解?”
“是的。”生怕他不信,白衍拼命点头。
下一刻,陆时茗就从沙发起立,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陆、陆哥?”心生畏惧想要向后挪,奈何缺乏空间,后背抵着发凉的坐垫,埋没在衣服下的皮肤发毛。
对方站到他面前下蹲,与之平视,湮灭在晦暗中的脸庞因为烛火的摇曳时隐时现。
恍惚间,白衍望见他牵起的嘴角,用轻柔的声线对他说:“白衍,其实我不难搞。”
“喔好。”突如其来的温和态度,让他脑袋短路,眨眨眼睛简单回应。
“行,晚安。”撑着膝盖站起来,青年宽大的手掌在他脑袋摁了两下。
刚重新打开手电筒,就听见后头沙发上用细微的声音嗫嚅:“那、那个,陆哥,如果……你也担心睡走廊尽头鬼压床的话,我可以在这打地铺,你睡床。”
怯生生的尾音才坠落,陆时茗瞬间怔愣在原地,强大的电流自脚底涌上头,神经末梢似是被野兽吞噬殆尽,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转头,不可思议地注视刚才主动留下他的人。
天色很暗,白衍看不真切他的情绪,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感到不好意思,开始强装镇定,挥手在他眼前晃悠。
还大胆地说:“害怕也不要不好意思,看在陆哥人帅心善和我换房间的份上,我是不会笑你的。”
“嗯……”总算缓过神来,被黑暗裹挟的音色莫名潮湿喑哑,“确实有点害怕,既然好心的白衍学弟愿意提供陪睡服务,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最终,是陆时茗把床让给他,自己打地铺去了。
平躺在床上,白衍觉得奇怪,明明都是同性别物种,他们俩为什么自觉要分床?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分床睡,就等于他要和陆时茗同床共枕,这样就更可怕了!
“陆哥,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睡不着?”
“有点吧,你也睡不着吗?”
“嗯。”
地面上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听起来像是翻了个身,陆时茗说:“你睡不着,是因为怕鬼?”
“对啊。”他理直气状,“你要笑就笑吧,你不也是怕鬼才睡不着吗?”
右边递来阵阵令人恼火的轻笑,正当白衍要质问他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的时候。
陆时茗说:“我不是怕鬼才睡不着的。”
揪住毯子的指节收缩,白衍呼吸一滞,明明对方就只是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他却莫名其妙感到血液里的燥热,以及堵到嗓子眼的心慌。
“对不起,我、我还以为,你在笑我。”羞愤地把毯子掀过头顶,没几秒又因为过于闷热把头露出来。
“这么说的话,我的确也挺好奇的,你一个刚满19岁的成年人怎么会怕鬼?”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白衍紧绷的情绪略有放松,咬牙回怼:“一个人的时候是害怕的,但现在不害怕,毕竟陆哥在这,鬼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面对他充斥报复性的言语,陆时茗只静静听着,没有其他表示。
白衍纳闷:“陆哥?”
在这寂静时刻,两人交织的呼吸成了屋里唯一流动的生命迹象,蜡烛早已在两人准备就寝那时就被吹灭。
听不到他的回应,白衍侧躺面向对方,自言自语:“这么快就睡着啦?你是小猪吗?”
抱着怀疑态度,白衍又试探了一句:“陆时茗是猪。”
青年还是没有回应,因此白衍更加可以肯定,他已经进入熟睡状态。
“还说怕鬼睡不着,结果睡得比谁都快,还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早知道刚才点个——”
话说到一半,随着屋内清脆的提示音,白衍的视线瞬间亮堂,溘然修好的电路通电,侧卧的青年眯着眼睛适应了许久。
好不容易睁开,就蓦然给正对面那个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把视线投在他身上的人吓到脸色发白。
过度惊恐的人没能看清对方注视自己时,来不及收回的复杂情绪。
“卧槽!”白衍惊坐起身,指着陆时茗,张目结舌,“你你你、你睡觉不闭眼的啊?”
爬起来叠被子,陆时茗淡定解释:“不是,我压根没睡。”
白衍愠怒:“你没睡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而已。”
“……”坐在床上怒目横视,白衍胸膛起伏不定,看见陆时茗叠好被子起来,没好气地问,“你要干嘛?”
“任务完成了,回我该去的地方。”
“啊?”宛若对他的自觉感到不解,白衍脱口而出,“你不在这睡啦?”
觉察陆时茗扭头注视自己那似笑非笑的狡黠之意,白衍轻轻掌嘴,耳跟蕴出绯色,斜眼不看他。
陆时茗:“你希望我继续留在这?”
“没有。”他是脑子糊涂了才会嘴快。
“即便你希望,我也不能留了。”青年莞尔,说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含混不清,“再留下去可能会出大事。”
“确实。”对他这番话发自内心地感到认同,白衍颔首,顺着他的话说,“你再留下去我会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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