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累啊

骑车大约半小时,终于出了村。道路变得开阔些,人声也嘈杂起来,混杂着摩托车的突突声和偶尔驶过的汽车的喇叭声。

何许熟练地拐上一条更僻静的田间小路,避开了大路上的车流和灰尘。又骑了一阵,喧闹的集市终于出现在眼前。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人语。禄冥俢竖着耳朵,认真地捕捉着经过他身边的一切声音。

他闻见何许在一家泥土味很重的地方停了下来,又听见他找老板买了空心菜、黄瓜、芹菜、白菜的种子。

何许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扔给坐在后面的禄冥俢:“拿好,不许弄丢。”

何许再次蹬起车。到达下一个目的地,禄冥俢闻到了一种从未闻过的、混合着棉布、染料和塑料的奇异味道。同时,一个异常洪亮、带着强烈节奏感的吆喝灌入他的耳朵:

“十元一套!十元一套!买五件送一套!买五件送一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听到何许停下车子问:“有孩童穿的吗?”

“有啊!给这位弟弟买是吧?”一个爽朗的女声响起,“他多高呢?”

“一米三左右吧。”

“来,这几件是他这个年龄段穿的!哎呦,我看他骨架还挺大,肩膀宽,这几件宽松的比较合适……他这个短裤啊也……”

“你按他这个尺码给我选两套就行,”何许打断老板的热情推销,又想起什么,“再来双拖鞋。”

“好嘞!您稍等!”

很快,禄冥俢怀里又被塞进了四个沉甸甸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新衣服散发出好闻的布料味。

何许接着蹬啊蹬,他忽然想到,如果还有下次赶集,他一定要在此之前教会禄冥俢学会骑自行车。这才买了两家东西,他的体力值已经要耗光了。

这最后一家,则是专门卖糖的一家小店铺,何许常去,与这里的老板是旧相识。

“哟,好久不见啊少年。“

老板是个听天命的老人了,但说话很不着调。好在手艺不错,何许就只在他这里买。

在吃糖上面,何许很有讲究,他将稳稳车停在路边,亲自进店去挑选好糖,并嘱咐禄冥俢在原地等他。

过了一会,禄冥俢好像听到有个稀碎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他。

“你是谁呀。”

是个孩童的声音。

“我是禄冥俢。”

“禄冥俢,”孩童重复了一遍,“这是啥名儿,我师父叫我小唐。”

“你师父是什么?”

“我师父是这家店的老板,他是世界上制糖最厉害的人!”

禄冥俢没听懂,以为这家店的老板名字叫做“我师父”。

“好奇怪的名字。”他诚实说。

“奇怪吗?”小唐一愣,“我大名叫唐武,这么威武的名字还奇怪吗。”

“那小唐又是谁?”

“你是不是傻呀,”小唐笑了,”小唐是我的小名啊,我师父第一个这样叫的,后来大家都这么叫。”

“我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叫你?”

“什么跟什么呀,你真的是个傻子!是“我”师父!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喜欢我,就会叫我小名,但要是我犯错了,他就会叫我唐武——我可不喜欢他叫我大名了!”

禄冥俢这才理解,师父可能就跟人类之间的“妈妈”和“爸爸”一样,是个特定称呼。

“师父是什么人呢?”

“师父是教我制糖的好人,”小唐笑嘻嘻地说,“师父还说我特别有天赋,以后一定能凭着这项手艺发家致富……”

禄冥俢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断他:“因为他教你,所以才是你的师父吗?”

“对呀!”

*

中午,何许载着一大堆东西和禄冥俢回到了小屋。

何许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澡也懒得洗,直接把自己摔在了硬板床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禄冥俢则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搬到厨房里,分门别类放好。然后听话地换上了何许给他买的新衣服,感受柔软的布料和整齐的针脚。

“禄冥俢。”何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喊道。

“嗯。”

“你,”何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去把我院子里的那个空菜地,还有厨房后面那一大片荒地,收拾出来。把杂草拔了,然后浇点水,松松土,让它能种菜就行。厨房里有个水壶,放在灶台的最左边。”

“好。”禄冥俢干脆地应下,转身就往外走。

何许半睁着眼,看着禄冥俢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忽然想到,要是让村里人看见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那么大片土地上干活,而他自己这个“少爷”却在屋里睡大觉……估计用不了多久,“何少爷苛待幼弟”的流言就得传遍全村。

但他此刻实在是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抬了。算了,禄冥俢爱做不做,不做他也不会骂他。这样想着,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何许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他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卧房里光线昏暗,他下意识地看向墙上那个老旧的挂钟——10:20。

……

他揉了揉睡得发懵的脸,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禄冥俢?”

无人回应。

屋子里一片寂静,他找遍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禄冥俢的身影。

他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白天交代禄冥俢收拾的那片空菜地此刻已然焕然一新。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土壤被翻过,变得松软而平整,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显然已经浇过水了。

何许快步走向厨房,发现后门虚掩着。推开门,一阵夜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隐约的,他能听到屋后那片荒地传来一下、一下,沉重而规律的“嘭…嘭…”声,像是锄头砸在硬地上的声音。

他循声走出去。

月光如水,洒在开阔的荒地上。眼前的一幕让何许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地抡起一把比他整个人还要高出不少的沉重锄头,用尽全身力气,高高扬起,再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每一次砸落,都震得身影微微摇晃,白天新买的衣服此刻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没有穿鞋子,赤足踩在冰冷湿滑的泥地里,脚踝以下都陷了进去。

那片荒地不小,足有半亩多。此刻,绝大部分已经被翻整一新,只剩下最后的一小片角落。

“禄冥俢。”何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顿住,锄头停在半空。他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污渍,循声“望”向何许的方向。

“回来了。”

“我还差一点做完。”禄冥俢喘着粗气回答,声音带着疲惫。

“那做完了马上回来。”何许说完,没有再多看,转身大步走回厨房。

他动作麻利地生火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久违地动手,和面、揉面、包糖心……蒸了整整十个小馒头。

十分钟后,禄冥俢拖着沉重的步伐,扛着那把大锄头回来了。他刚想踏进厨房门槛,就被何许拦住。

何许将烧好的滚烫热水舀进一个半人高的旧木桶里,兑了些凉水,试了试温度,然后连桶带瓢一起丢在门外屋檐下:“身上都是泥,洗了澡再进来。”

“还有,把身上这身脏衣服脱了,换上今天买的另一套干净的。”

“然后把桌子上的馒头吃了,洗漱后进来睡觉,”何许交代完后刚准备回卧房,目光却瞥见禄冥俢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把锄头,眉头一皱,“慢着——这个,是哪来的?”

禄冥俢抱着锄头,回忆着说:“今天我在用手刨地的时候,有个人走过来。

他说:‘这不是何少爷的弟弟么,你在干啥呢?’

我说:‘我在给土地除草、松土。’

然后过了一会他又问:‘你哥呢?’

我说:‘我哥在休息。’

然后他说:‘你哥真不是个人啊!’

说完他就走了。等过了大概十分钟吧,他又回来了,扔给我一个东西,说:‘用这个松的更快。’

然后他就又走了。”

何许听着禄冥俢有些颠三倒四的描述,勉强理解了意思。

“他有和你说过他是谁吗?”

“没有。”禄冥俢摇头。

何许沉默了一下,说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问清楚别人是谁,家住哪里。要承诺用完之后一定还回去,并且要好好感谢人家。”

“我知道了。”禄冥俢认真地点头。

何许看着他那张疲惫却认真的小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转身回了屋,躺回床上。看来明天他还得去村中心把锄头先放在主任那,方便人家来取。

禄冥俢很快洗好澡,换上干净柔软的新衣服,带着一身清爽的皂香,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在何许身边躺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安静的房间里。又是一个只有呼吸声和窗外虫鸣相伴的、安静而和谐的夜。

“今天那些人说你让我一个小孩挖地,认为你做的是错的,”禄冥修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何许一个问题,“小孩不能耕地吗?”

“人类的小孩没力气没精力,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狻猊,是个妖精,精力无限,所以可以做成年人做的事。”

“能给我讲讲狻猊吗?”

“我了解的也不多,只是很久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何许仔细回忆,“形象上有点像狮子,头上有浓密的鬃毛,脚上有龙爪、背部有龙鳞,性格喜静不喜动,喜欢烟火,生长速度极快,一般来说刚生下来的狻猊已经相当于人类世界三四岁的小孩,八个月左右就是十五六岁,一年的事件就已经成年,长成完全体狻猊,但这应每个狻猊而已,有的狻猊可能也会提前成年,而且生一只狻猊尤其困难,狻猊一族一般是五百年孕育一只幼体…....”

何许回头一看,发现禄冥修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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