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被npc表白恐怖多了。
为什么过去五年他从来都没意识到这点?
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无用。白济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拿出纸笔,把自己还能想起来的事件记录整合,试图集出完整的主线。
乱糟糟的字在纸上串不成句子,白济泽心里越急手里的毛笔越写不好字,写出来大几页东一句西一句谁也看不懂的玩意。白济泽无奈地笑了一声,把乌漆麻黑的纸全部点了灯火,丢进火盆烧了。
火盆中的纸张噼啪炸裂,带墨汁的挺立方角在火光中干瘪卷曲。
白济泽蹲在火盆前,看那些只有他才能读懂的文字灰飞烟灭。明明每个字他都能看懂,但合在一起放在一张纸上,他的大脑就宕机了。
橙红的火光映着他无悲无喜的面孔,恍惚之间竟有种在给谁烧纸守夜的错觉。
“该死……”
他低声骂了一句自己晦气的联想,一壶冷茶浇灭了盆中火光。
祭魂带来的后遗症比他预想的还严重。主线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忘记了什么,其中有没有事关黎墟明生命安危的大事。
朱砂和明运都当是寻常短刀才反应平平,觉得时间仍有富裕。
可白济泽对见溪的前身再熟悉不过,捕猎泽墟妖的法器,怎么也不可能寻常。好在青良并未给其开光,只当做震慑黎墟明的道具来使用,刀上没有太多性命因果,要的代价也不多。
如明运所言非虚,照白济泽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来理解,保守估算。
最长一月,最短一周。
他要不然现在立刻马上找点灵丹妙药来把黎墟明喂上金丹,像他一样硬熬过去。要不然就去雪山把神兵挖来,重塑神魂,换个号债主就找不到了。
方案1行不通,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喂上金丹”的设定,能不能有丹全靠命。方案2有点困难,因为他完全不记得神器所在地,还有拿取的具体细节。说是在雪山,但明决门管辖地区内的雪山山脉就有东西两条,更不用说别的门派地界上的。
他连个世界地图都没有,从哪开始找……
白济泽呆呆站在原地,自我反思。
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男主快被他养死了。
白济泽踌躇许久,夜半时分,还是站到了黎墟明房门前,屋内灯影绰绰。他抬手想敲门,放到门板上时却犹豫了,软绵绵挨上去,又把手收了回来。
木门毫无预兆向里打开,极具压迫感的影子笼在白济泽上方,他不由后退一步。
黎墟明又惊又喜:“师尊?真是您呀。”
白济泽讪讪笑了笑,没话找话道:“晚上好……”
至少现在……黎墟明看起来并没有被他养死的风险。甚至还有半夜大扫除的精力。
白济泽坐在圆凳上,看着黎墟明翻箱倒柜整理东西,拿着干布擦来擦去。借出的青绿外袍还被他穿在身上,不比在白济泽身上松松垮垮的样子,这件衣服在黎墟明身上显得正经有气魄多了。
不过在黎墟明身上,不管多正经多有气魄,也只能沦为男主的陪衬。
就像黎墟明手上那一摞金镯子,按理说一个人带着这么多金饰晃悠,应该很惹眼才是。可不管是谁,看见黎墟明的第一眼,视线是一定会落在他脸上的。
在黎墟明身上,任何浮夸装饰物的存在感都很低,任何普通小物件又显得很不普通。
他有着让人能一直盯着还不心生疲惫的魔力。
黎墟明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大件摆设五年来没怎么动过,干净的不太像有人住的地方。桌上摆着两盆后山挖来喂猫的香铃草,红果累累,勉强有点生活气息。
就是洁癖这点,白济泽确实欣赏不来。房子住了五年还和新的一样,收拾收拾带个人就能直接搬走。这种程度在现代该拉去看医生了。
白济泽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黎墟明空荡荡的床铺上,仅存的被子鼓了鼓,又鼓了鼓。
地猫灵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它惊恐地看了一眼白济泽,喵嗷一声,撞开窗户逃走了。
白济泽:“……”
五年过去,这只猫对白济泽爱搭不理的态度没什么变化。虽然敌意少了许多,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看见他转身就跑。
黎墟明放下手里的活计,带上窗户,歉意地对白济泽笑笑:“它找了弟子一天找不到人,正发脾气呢。师尊不必在意。”
……怎么看都是被我吓跑的。
“过来。”白济泽朝黎墟明招招手。
“嗯?”黎墟明乖巧地凑过来。
白济泽点点他盘发的筷子:“头发。”
黎墟明眨了眨眼,解开了湿漉漉的盘发,把脑袋搁在白济泽膝上。
白济泽用掌中灵力烘干滴水的墨发,边捋边叹气。
“你好歹也把头发擦一擦……”
黎墟明的脸颊鼓了鼓,没说话。
白济泽问:“头还晕不晕?”
“不晕了。”
“我问你,你如实交代。洗剑台上,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弟子也不知道……当时剑影交叠,眼花缭乱。弟子挡下后方的袭击,眼前一黑,突然就倒在地上……是弟子无能。”
白济泽叹气,拍了拍膝上毛茸茸的脑袋,道:“不是你的问题。”
“……”黎墟明的脊背僵硬一瞬,不安地说,“弟子是不是给师尊丢脸了……”
“别想那么多,没有的事。”
“……对不起,师尊。这么多年,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比不上朱琉师兄懂事……天天让师尊忧心操劳。”
白济泽闭目,勉强控制住自己抽动的嘴角和吐槽朱琉的**。
“没有,你挺让人省心的。”
“也只有师尊会这么说了,若是换了旁人,定是早把弟子赶下山去了……”
猜挺准。
“师尊对我的好,弟子都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白济泽轻咳一声,感觉天灵盖直往上冒热气,脸颊微微发烫。他是真没做什么,主角光环摆在那里,教啥会啥,稍稍点拨一下什么都懂了,还会非常高情商的捧一两句“师尊厉害啊”提供情绪价值。
“我还记得当年,师尊在千石阶对弟子悉心照料……”
这是哪里来的野史?你说青梁镇我都认了。
黎墟明的艺术加工听得白济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头皮发麻心脏一颤一颤的感觉。
他推了推黎墟明的肩,道:“……你差不多行了。”
“如何才算‘差不多’?师尊对弟子犹如再生父母,绝不能‘差不多’!弟子的真心日月可鉴!”
演上瘾了是吧!
“那你叫句爹来听听。”
“……”
一片死寂之中,卧在他膝上的黎墟明缓缓抬起了头,震惊之中带着些许茫然,金眸中似有水光。
呵呵,演不下去了吧。
白济泽心中得意,朝他挑眉。拨开黎墟明沾在颊边的几缕发丝。
黎墟明微微一笑,随即咧开嘴角,双唇轻启。
一个呼之欲出的字眼凝在他的舌尖,泄出了些许气音。
白济泽眼疾手快掐住了黎墟明的命门,搅散了那个尚未出口的字。声音因为过度惊讶变了调子:“你还真叫啊???”
他还是高估了黎墟明的底线。
黎墟明无辜地看着他,睫毛轻颤:“师尊想听,弟子叫一句的事罢了。有何不可?”
白济泽急忙松手:“不不不我不想听,不用这么孝顺。谢谢哈。”
黎墟明跪坐在一旁,委屈地嘀嘀咕咕,嘀咕了许多。他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夹杂着乡音,黏黏糊糊,白济泽一句也听不懂。
“够了。”白济泽板起脸,打断了弟子的小嘀咕,“你一天天的跪在地上做什么?你的膝盖骨是软的?房里没有你的凳子吗?搬过来坐好!”
黎墟明依言乖乖搬了圆凳来,在白济泽对面坐下,手规矩地放在双膝上。柔顺的长发垂至腰侧,发梢微微翘起,带起的弧度像一轮轮晃荡的小月牙。
白济泽被这些小月牙晃得心烦意乱,捏了捏眉心:“头发扎起来。”
“好。”
刚坐下的黎墟明又站了起来,跑去寻发带。他三下五除二绑好头发,坐了回去,问:“师尊有事要交代吗?”
白济泽垂眸不语,他原本是想明日天亮了再来与黎墟明商讨,谁知道半夜腿脚不听使唤,自个走到黎墟明房间门口来了。
“嗯……你收拾一下,明日与我还有你伍师伯,去砭赫城赴宴。”
“明日?”
“对。”
黎墟明看上去对这个安排十分不解,毕竟五年都没有下过山,白济泽还经常向他传播“山下很危险”之类的思想,如今却突然要带着他去一个陌生城镇。
白济泽攥紧了衣摆,等着对方发问。可黎墟明并未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弟子知晓了。师尊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吗?”
“……不用,你把自己收拾好就行了。”
白济泽松了一口气,心却沉了下去。
祭魂的事还是别让黎墟明知道的好,这玩意真和癌症一样悬乎,可能蒙在鼓里还能乐乐呵呵多撑几天,一知道马上就嘎嘣躺下了。
总感觉黎墟明变成现在这副傻样,他有点责任。
“没事了,睡觉吧。晚安。”白济泽在黎墟明的脑袋上胡乱摸了一把,转身踏出房门。
“师尊,我送送您。”
“没几步的路有什么送的?回去。”
“哦……”
黎墟明果真站着不动了,但也没有回屋去。
他就站在那,靠在身旁的方柱边上,被夜色勾勒出的身影有几分落寞。他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就送到这里。师尊回去了,我再回去。”
黎墟明的金瞳在夜间微光闪烁,比他手腕上的金镯还亮些。
白济泽喉间一哽,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黎墟明腕间造型精美的镂空花镯,新得的那只图样是杏子圆雀,倒是很可爱,很衬黎墟明。
竹影淅雨、仙鹤街果、朝霞渡船……
层层金景之下,是黎墟明曾经取血喂茶的条条伤疤。
白济泽一个个摸下去,到最后,是自己打的那枚素圈。
五年过去,它的尺寸显然没有跟上身高飞长的黎墟明,镯子内圈不剩下多少能活动的空隙,一指都塞不进去,几乎是卡在黎墟明腕上。
白济泽问:“上砭赫城后,要不要找个铺子绞了。换只新的来?”
黎墟明不解道:“为何?”
“这都取不下来了,也不好看。”白济泽转了转那只朴素的镯子,“有你伍师伯在说不定还能打点折,给你打一个更漂亮的……”
“……我不要更漂亮的。”
黎墟明反手握住白济泽拨弄金镯的手指。
“师尊,取不下来也没关系。我这辈子都不取下来。”
他的眸中似有火光点点,眼中人落荒而逃。
给我写美了……美滋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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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祭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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